沃尔特突然把一只还在动的鱼递过来,褚知和立马偏头躲过。
它们认为妈妈也有触手,自然能跟它们一样吃鱼。
沃尔特和同样疑惑的伊桑对视,伊桑说:【看来要处理干净了妈妈才会吃。】
沃尔特点点头,当着褚知和的面,先是一口咬掉鱼的头,然后用触手划开鱼肚子,把内脏卷进嘴里,又把鱼鳍和鱼尾巴修剪进自己的肚子。
褚知和定定地盯着它,着了魔一样无法移开视线。
沃尔特张开嘴,呲着牙一下下刮掉鱼鳞。
最后,它害羞地用两根触手奉上那条惨不忍睹的鱼。
褚知和一把捂住口鼻,他要吐了。
沃尔特见状,这下是实实在在的很伤心了,聪明的伊桑思考了一会,说:【看来妈妈还保留着人类的习性,要吃熟的鱼。】
【熟的鱼?】
【对就是这样,熟的鱼,所以我们要想办法生火。】
跟着褚知和看了半集户外探险的伊桑又行了,【钻木取火。】
虽然电视上的人没能成功生火,但伊桑认为它已经掌握了所有窍门。
沃尔特被它指使走,去找干的木头和树叶了。
褚知和没吃早饭,又被沃尔特一恶心,胃里直反酸。
海面上的雾散尽,褚知和坐在被海水浸透的床上,忽然很想笑。
为什么这么离谱的事也能被他碰到?
语言不通,褚知和跟伊桑没有交流的必要,但他又缺少一点自己游回去的勇气,不过当想起那条被啃得不成样子的鱼,他觉得自己也能游回去。
褚知和有点饿了,那条生鱼和郴铭做的饭一对比,他又坚定了要回去的打算。
在野外生存是被他放弃的选项。
沃尔特花了一个小时才找回木头,在伊桑的指导下,它揉碎树叶,把木头打磨好,用两根触手搓动着开始生火。
两个幼崽忙得热火朝天,丝毫没察觉褚知和悄悄下水了。
又冷又饿的,游回去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太阳出来了,海水的温度慢慢升高了一点。
基因变异后,褚知和的方向感好了一些,他伸展双臂拨水,触手尾巴也跟着甩动,但他的游泳速度和沃尔特来时相比,是自行车和小汽车的差距,所以游回去需要更多的时间。
褚知和游游停停,累了就歇一会,不知道游出多久的距离后,他开始又累又乏,不免对沃尔特有些微词。
他现在应该在床上睡觉,或者刚起床在吃早餐,而不是泡在海水里。
褚知和就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为越来越饿,他没心思再去看风景。
变故是在几分钟后发生的,那是一小群盘缩着的、细长的鱼。
褚知和被饿得有些迟钝,没那么及时地避开它们,但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然而就在下一刻,它们其中的一条突然窜上来咬住了褚知和的左臂。
这条鱼长达一米半,牙齿锋利,被咬中的瞬间,尖锐的疼痛猛地涌上来,有什么被连带着牵动了下。
恍惚间,褚知和好像闻到了那股浓郁咸湿的海盐味,暗处似乎也有两只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他的身体瞬间僵住……
幼崽们是在半小时后发现妈妈不见了的,沃尔特生火失败,触手也被磨破了。
它把木棍一丢,生气地抬起触手把伊桑抽倒在地。
两人互相指责了一会,然后转头一看,妈妈不见了。
情况不太妙,好在沃尔特闻到了妈妈的气息,而褚知和也没游出太远。
但沃尔特赶到时,妈妈身边的海水被染红了……
那些细长的鱼被沃尔特从中间穿成两半,它用触手缠住妈妈的伤口,然后放声大哭。
体力不支再加上失血,褚知和晕了过去。
一时间,海面上飘着许多鱼的尸体,回荡着沃尔特的哭声。
带妈妈逃离郴铭失败了,沃尔特背着妈妈回到了二层小楼。
沃尔特无法控制分泌麻醉液体的量,而伊桑本身能产生的麻醉就少,所以是它咬破褚知和的手腕,注射进去的。
到家时伤口还没有消失,只是愈合了。
不出意外,沃尔特和伊桑都会被郴铭打死。
卧室的床没了,落地窗也碎了一地,沃尔特把褚知和放在沙发上,继续用触手包裹伤口。
它和伊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
褚知和昏昏沉沉,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他问:“褚知和,一起去图书馆吗?”
他的身体开始发热,两个幼崽并不清楚人类的正常体温,所以褚知和就这样一直烧到郴铭回家。
如果伊桑和沃尔特老实本分,郴铭不是不能睁一眼闭一只眼,让它们留在家里。
但当他花费将近四个小时去采购,提着大包小包进门后,一眼看见褚知和下半身变成了触手,整张脸还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时,他的怒火瞬间压不住了。
伊桑和沃尔特屏住呼吸,缩在桌几旁一动不动。
从眼前这幅场景中,郴铭猜到褚知和一定又下水了,他胳膊上的伤口被触手包裹着,现在只剩下几道红印。
看看吧,一个两个的从来不消停,除了锲而不舍地给他找麻烦还会干什么?
郴铭一脚踢开沃尔特和伊桑,幼崽骨碌碌地滚到一边,郴铭抱着褚知和上楼,几秒钟后,暴怒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你们到底干什么了?!床呢?!”
没有床,被洗干净的褚知和只能睡沙发,郴铭给他喂了感冒药,体温逐渐恢复正常。
门外的幼崽想哭不敢哭,在郴铭的威压下倒戈,但总算是留了心眼,没倒豆子般地全和盘托出。
于是这场“精心策划”的逃亡被扭曲成了一次游玩,还是带床游玩。
褚知和被鱼咬伤的事它们也没敢说,只提了一嘴是不小心磕到。
沃尔特和伊桑绝无仅有的团结,可惜没骗过郴铭,它们被触手狠狠抽中了嘴巴。
“我现在是给你们机会说实话,你们以为我没发现阿和胳膊上的伤是鱼咬的?再说谎就把嘴抽烂。”
“伊桑你闭嘴,沃尔特你说是怎么回事?”
笨蛋沃尔特支支吾吾,它没敢说自己是要带走妈妈,而是非常坚定地咬死“他们是出去玩,还会回来的。”
出去玩就出去玩,为什么还要强调“会回来”,郴铭立马识破它的谎言,但没揭穿,催促它接着说。
沃尔特:【我抓了鱼,把不好吃的部分啃掉,然后拿给妈妈吃……】
郴铭打断它:【别说这些没用的。】
沃尔特不知道什么话有用,什么话没用,它跳过这段,开始说钻木取火,不出意外又被郴铭打断。
【从阿和为什么被鱼咬开始说。】
沃尔特不吭声了。
它的嘴被郴铭的触手抽了两下,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幼崽呜呜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是妈妈自己跑掉的……】
郴铭冷笑道:【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玩的吗?应该很愉快才是,为什么阿和要游回来?他答应过我不会随便下水。】
【是你强迫带走阿和,你能好好照顾他吗?除了给他吃带着口水味的生鱼还会干什么?连火都生不着,还要把他带进危险的海里,你差点害死阿和。】
沃尔特大哭起来,【我没有想害死妈妈!】
正当伊桑和沃尔特要被拖走暴打时,一楼大门处的门把手被拧动了下。
下一刻,褚知和推开半扇门,露出那张还未完全褪尽潮红的脸,“郴铭,你在干什么?”他看向幼崽,“这是什么啊,我从来没见过。”
直觉告诉郴铭,褚知和变得不一样了,尤其是看到褚知和带着笑意看着他时。
这明明是热恋期的待遇。
郴铭愣着不动,也没有说话,褚知和走过来,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我……我没干什么。”
他的触手早在刚刚就迅速隐没起来,只剩伊桑和沃尔特灰扑扑地蜷在沙滩上。
“那这是什么?章鱼吗,但是不太像。”
郴铭判断褚知和一定恢复了记忆,从他现在稳定的情绪,和对郴铭态度极好来看,至少郴铭变回本体后的事,他都应该没想起来。
“没什么,不用管它们,你刚刚发烧了,进去量下体温。”
“真的不用管吗?”
“不用,它们会自己爬回海里。”
“哦……”
褚知和的体温是正常的,只是脸还有点红,“我一醒来就看到这间房子了,还能听到海浪声,一定离海特别近。”
他的大脑自动把断掉的记忆衔接,郴铭很久没听过褚知和这样和他说话了。
“你还没吃饭,我去厨房热一下。”
“嗯。”
褚知和从沙发上起身,站在落地窗前,那儿挂着一个贝壳风铃,他用手拂了下,贝壳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郴铭麻木地开火,把锅放在灶台上,用勺子一圈圈地搅动着粥。
他不可抑制地恐惧起来,怕褚知和会想起之后的事。
还在热恋期的褚知和是一个称职的男友,又或者说郴铭的脸色差到只要随便看一眼,就会察觉到不对劲。
褚知和捧着碗,担心地问:“郴铭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褚知和以为他在因为自己发烧而自责,宽慰道:“我没事了,生点小病没什么的。”
这蜜糖般的温馨对郴铭来说是鸩酒,他此时无比希望褚知和不要关注他,他真的,没有多余精力去调整自己的表情和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