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而繁复的咒语,像是无数次联系过的那样,符串从脑海中显现。
犹如感受到千年之前同族血脉的呼唤,体味共感灵力的遗迹。
也许这就是我活下来的意义。
喻归泽心中某名出现这一个念头,他不应该活下来,灵族天生如此,感受到身体的每一丝灵力的流逝他的意识也逐渐陷入一片虚无之中。
救人和救己,他哪一个都做不到,他果然像宋哥说的那样笨。
“宋策,别发疯!”
朱半规忙不迭要拽住宋策却被一脚踹开,风熙羽小碎步躲开跌倒的朱半规,疾步躲避的样子看着很是嫌弃。
当事人看着追去的宋策旋即破口大骂:“你个疯狗,你会被撕成渣滓!”
朱半规倒不是真的担心这个疯子,他中毒都快不行了,只有宋策有解药,现在这疯子要是死了,他找谁要解药,他看了看阴影笼罩的上方,有些自嘲地想,不用等解药了,等会儿他也要死了。
“宋大爷,你真给我害死了!”朱半规咬牙切齿地骂着宋策,要不是他在黑风鬼面前提一嘴,他怎么会跑这鬼地方来送命。
苍月沉默着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宋策,眼眸深沉如水,眸光照耀天顶烈阳一般的阵法光芒,苍月目色恍惚一瞬,似是想起些什么,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旺盛的人往往能在一瞬间找到和自己同类的人,苍月第一次见宋策是在黑风鬼的猎妖阵法中,一身浴血的他,隐忍地擦去嘴边血迹,低眉顺目地恭敬跪地俯拜黑风鬼,收敛浑身尖刺将自己妖丹献出,污血浸透他的漆色法衣,等他站起身时候,地面一圈都晕染着他身上的鲜血。
纵使亲自折断自己的傲骨,敲碎自己的爪牙,低头敬拜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苍月也不信宋策这样的人真的心甘情愿为谁驱使。
宋策和他们不一样,很多时候他仿佛有种置身事外的淡然,却又带着不得不融入浊世的愤慨,似乎含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恨意,没有归属感没有真实情感。
但这次怎会如此?
苍月觉得奇怪但也有趣。
“我们几个人有谁能真的像个人样?”段厄不知何时站在苍月身侧,他褶皱弥补眉眼下瞥,似是想起些不愉快的事情。
苍月回身看段厄,长眉扬起全然没有刚才的怅然,意有所指:“段家偏出情种啊,段公子?”
段云清弃段家家主之位不顾舍身来这鬼城封印极渊。
她记得上仙界传闻段云清与其弟也就是现任段家家主段云芷幼年被魔族掳走险些丧命,这些年段家和魔族互不对付,没想到段厄能不顾家中事宜和魔族交好,最后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
段家那眼高于顶的样子,谁都瞧不起的母辈、父辈居然也能出这两个怪人物。
她更没想到段厄是修道大族段家人,说起来段云清和段厄应该还算是堂兄弟,想到这一层面苍月觉得这段家人还真都怪有意思的。
段厄抱着短剑,掌纹溢出的鲜血还粘在剑鞘上,他回身翻了一个白眼对苍月的调侃仿若未闻。
苍月撇撇嘴,想着可能剑修都是这幅死脑筋,和这些舞刀弄枪的粗人难以交流。
……
“宿主,我想起来这家伙叫什么名字了。”宋策坐在红梅树下,微雪落满枝头,寒风吹过,细碎的白雪抚上他醉意朦胧的眉眼,为他驼红的脸平添几分萧然淡漠。
宋策听着系统絮絮叨叨的声音,有些恍惚,这么多年了,只有系统一直在他身边,他对这鬼东西也是恨过的,不知道坑过多少次系统,如今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谈话属实难得。
自从宋策醒过来之后,他很多时候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前世遥远的记忆模糊不清,有时候他在想到底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现代记忆遥远的像他醉酒之后的一场梦,经历生死之后的种种都淡的像一层云烟消散了。
“囚血?”
始终攥在手心的红绫倏忽一震动,宋策回神,它在宋策从袖口钻出利落地将他手中酒杯撬走,探出“脑袋”竖在他眼前。
“是释灵!”
“……灵……”释灵听到关于自己的名字兴奋地抖动起来,往宋策怀里团吧团吧,似乎很开心自家主人终于叫自己名字了。
但其实宋策脑子里晕乎乎的,在回味酒的味道。
周牧也是真舍得,酒里不知道加了多少天材地宝,这般喝下后劲确实大,和在前世的应酬下即使谈生意喝到胃出血也要喝的酒不一样,和三百年前故意麻醉自己的酒精也不一样,这酒是真的醉人,意识朦胧混沌仿佛处在梦中。
“囚血是喻归泽的本命法器,释灵和囚血同出一源。”系统觉得宋策真的很不在乎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
“囚血啊,好久没看见过了。”宋策支起腿,手肘撑在膝盖看着远处的红梅,风裹挟着霜雪轻轻吹开眼前遮挡的枝丫,空气中还能嗅到不属于梅雪的清香,宋策感觉脑子清醒了些,还没反映过来,手中释灵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似的攥紧宋策手腕将他用力往前一拉。
“嘭!”
酒壶碎裂的声音落在花树下,溅出的酒水淋湿了薄纱似的的雪,宋策还有些可惜地想:“这么好的酒,离开的时候要问周牧再要几壶。”
羽毛般轻盈的雪温柔地抚过他的眉眼,冰冷的风雪将宋策的醉意吹醒了大半,等他抬眼再看,鲛纱垂落在梅花错落之间,轻羽点缀的袂边就这样映入眼帘。
一条晶莹剔透的长尾慵懒地从它下摆伸出盘在梅花枝干上,月光之下,这条尾巴在腊雪红梅间散发着晶莹绚丽的色彩。
“!”
还没等系统尖叫,宋策酒已经彻底清醒了。
来不及了!
还没有所格挡的动作,微风已经吹乱两人交缠的长发,身下人漆色倾长的睫与轻轻颤抖着,狭长的眉眼似乎隐忍着什么暗色随即施舍一般抬起。
如雪夜风雪一般冷厉的眉眼蕴含着宋策看不清的颜色,琉璃一般的浅淡瞳孔在他眼前微微染上绯色,水晶似的瞳色在月光下却不像它的主人那般清冷,反而带着蛊惑心智的魅然。
但宋策知道这是他情绪失控的征兆,以前他每次招惹这人事,他眼睛都要这般变化出颜色。
想起这人不喜酒气,也十分厌烦别人触碰他的尾巴,察觉到手掌之下的顺滑凉意,宋策谨慎地低头看了眼裸在外的尾巴,他手下意识一抖瞬时挪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缠绕在枝头的尾巴尖尖因为宋策的动作柔软地从花瓣上落下。
“……”
宋策捻起他的尖尖又重新放在花瓣上,摇曳的梅花摇摇晃晃地颤着,做出这动作后,不光宋策自己,就连系统觉得他脑子坏了。
要不是看着喻归泽眼珠子顺着他的视线滚了一下,宋策都快怀疑这人是个假人了,他刚有动作突然感觉手腕一紧,抬头看去释灵的另一端正握在喻归泽手里,他斜靠在树上,手腕一动,刚才被宋策拉开的距离再次收紧。
清晰的味道充斥鼻尖,宋策微微侧头躲开却被喻归泽摸上脸颊,带着雪夜凉意的指尖缓缓划过,宋策躲避的动作顿住。
“是不是很疼?”
呼啸的风将他的声音消音在风中,但是宋策还是听到了这声叹息似的慰问,好似穿过经年累月伴着跌宕风雨,摇摇晃晃地终于问到了他想问的人。
颜丹臣灵力特殊,刀锋会留下疤痕,这一点宋策并不奇怪,九婴总是很可惜说回到族里要为他祛疤,说这么好的脸伤了很可惜。
但是宋策倒是没有在意。
宋策微合的眼睛尽量避开这条夺人眼球的尾巴,别说碰了,以前就是看一眼喻归泽也恨不得要挖了他的眼睛。
虽然从前他不在意喻归泽怎么样,但是如今实力不允许,宋策还是选择低头做人。
冰凉的触感抵在嘴边,宋策下意识张嘴一颗丹药就这样顺势化在嘴里,舒缓的灵气浸润脸侧,好半晌,系统才出声音。
“宿主,不是毒药哎”,系统以第三视角检查了一下宋策的身体状况,“脸上疤痕没有了!”
“宿主,感谢你长了一张好脸,我现在开始怀疑任务对象因为你这张脸不准备杀你了,他可能打算把你当做侍寝炉鼎——慢慢折磨。”
听着系统这些熟悉的措辞,宋策漠然:“真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