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结到这份上也是活久见,帮助丈夫和真爱大团圆,怎么也都是功德一件,想到这里,张书韵的泪却莫名流下来。
她好难过,她投进去的爱算什么,凭什么顾厉行可以让两个女人为他流泪,凭什么他的初恋比自己的初恋好看。
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张书韵盘腿坐在沙发上“哇”地哭出声。
“呀呀呀,这是怎么了?”,王阿姨手上拿着根葱急急忙忙从厨房跑出来。
“我呜呜呜呜。”张书韵一两下换不上气,叽叽呜呜地指着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说:“这个张品如好惨呜呜呜。”
“嗨,还以为什么事呢。”,王阿姨手里的葱甩在茶几上,抽两张纸给她擦眼泪,边擦边讲剧情:“后面就好了,后面海里捞出来复仇那段可好看,而且大结局顾市闲和白丽死了。”
“真的吗?”,张书韵咧着嘴沉浸在悲伤中,手上的水果碗也顾不上吃。
“骗你做什么呀,别看顾市闲和白丽留学时相爱,可他们回国合起伙害品如绝对没好下场的……”,王阿姨激情对着电视剧主人公开麦,给张书韵讲的一愣一愣。
直到顾厉行回家,俩人才从电视剧中抽离,王阿姨急急忙忙捏着葱回厨房做饭,张书韵端坐在沙发上斜眼观察顾厉行,电视剧声在客厅环绕。
三天不见,人黑了一点,好像更有男人味了,呸呸呸,张书韵在内心不屑的想,什么男人味,那是金钱堆出来的酸臭,一定是酸臭!
背后隐隐发凉,顾厉行端起水喝两口,心里纳闷,三天而已,都发生了些什么?之前还主动跑到门口亲他来着,最近两天发消息都用“嗯”,“哦”敷衍。
“我不在的这两天做了些什么?”,顾厉行主动坐到张书韵身边,前两天保镖汇报张书韵见了个女性朋友,两人在咖啡店聊到很晚,她们是不是说到了什么不开心的?
一回来就问她最近行踪,是想将掌控自己吗?再者说,跟着她的定位器难道没告诉他吗?在这里装蒜。
可转念一想,她这个“工具”还没发挥作用,倒做了些对不起顾厉行的事,一命抵一命,成全他就当是替自己还债,自此之后,她再不欠顾厉行什么。
“顾厉行。”张书韵放下水果碗,定定地看着电视,下定决心一般说:“我从你那拿了一样很珍贵的东西,但我确定没有给任何人看过,我帮你就当是补偿你,但是你之后不能报复我。”
“你在说什么?”,顾厉行一头雾水,他倒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珍贵到不能给张书韵的东西,而且报复她,怎么可能。
坐在沙发上的女生转身,坚定地看着她的丈夫,伸出一只手按在他肩上,“明天下午五点,海湾空中餐厅,正装来,最好带一束花。”
不等男人有所反应,张书韵径直起身去衣帽间换衣服,准备上夜班。
补偿、正装、花束,顾厉行难以将这几个连在一起,狐疑地看向张书韵踩过的楼梯。
他总是不懂张书韵,她的小世界仿佛一幅幅连环画,脸上的表情随着情节展开而生动有趣,这样的张书韵十分迷人,但也令他无措,他参与不到她的世界中,只能站在边缘当一个看客。
A区的那两周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幸福时光,他被允许进入她的世界,他们一起规划下一次旅程,一起畅想未来生活,晚饭后牵手去河边散步,黑夜中他们紧紧相拥,每一天都在告诉他未来很美好。
可回到C区后他们的相处故态复萌,张书韵看他的眼神不再纯净,犹豫、走神、迟疑时常出现,无形的心门再次将他拒之门外,他无法接受,却又无可奈何。
爱似乎就是这样,你无法强迫一个人对你产生爱,更无法控制一颗自由的心和一双任性的眼睛。
也许这次约会是张书韵对他敞开心扉的开端,顾厉行说服自己往好处想,他们之间有太多需要挑破的事。
黑灰色云层沉沉的压在京远市上空,树叶随着尘土被风卷起,潮湿的土腥气吹动门口铃铛,扑向店内。
呛得慌,薛雪皱眉将店门合紧,绕到前台打开空气净化器,才敢将口罩摘下。
“唉唉,外面眼看要来暴雨呢,张大夫你还要出去啊?”,薛雪喊住准备出门的张书韵。
“嗯。”
张书韵下了夜班一直呆在店里,她不想回到那个家,和顾厉行有关的一切都让她不舒服。熬不过时间,眼看要来不及,张书韵才换上衣服匆匆出门。
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停车场,车内的沉闷和室外阴沉的天气如出一辙。
“顾总,这家餐厅报价不便宜,夫人这次是真费心了。”
“嗯。”,眼睛流连在那对黑曜石袖口上,顾厉行靠着椅背默不作声,各项调查都显示这是一场甜蜜的约会,难道说张书韵真的没有其他想法?他摸不准了。
腕表指针指向4:50,车门砰地关上,全透明电梯缓缓上升,玻璃透出灰蒙蒙的一片,可顾厉行手中的橙色玫瑰却明亮异常。
数字面板停留在37,顾厉行收敛心神,手不自觉地调整暗纹领带,干净利落的银白色西装下是同款马甲,镜面黑牛津鞋一尘不染。
木纹天花板下,水晶吊灯照亮黑色亮漆壁板,纯黑色的餐椅搭配落地窗外浓墨般的天气,几束红玫瑰装点其中,说不出的诡异。
“这都是你做的?”
张书韵闻声回头,骤然,一道紫黑闪电从天空劈下,暴雨瞬间倾泻如瀑。
雨水狠狠拍打玻璃,模糊一片又一片的视野,掩盖雷电交加的震颤。
白婉穿着一袭白色紧身长裙,看到来人会心一笑,向前几步,伸出右手先行示好,“厉行,好久不见。”。
“谁告诉你的?”,顾厉行无视她的握手,站在原地问道。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十几年,她早已习惯,“这花是送我的?你难得浪漫一次。”,说着便要上前接过花束。
“你对她说了什么?”
怀中的花被掷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
这么好看的花真是可惜,白婉在内心轻叹,这可是顾厉行送的花啊,她要仔细收藏。
“先吃饭吧?这份菜单可是她给的意见。”,白婉拉开椅子,笑意盈盈地等着心上人落座。
面对女士的邀请,顾厉行难得的失去风度,掏出手机转身离开。鸡同鸭讲,他没兴趣同沉醉在幻梦中的人周旋,
面对那个决绝的背影,白婉柔美的笑容瞬间垮塌。凭什么,凭什么自己从来得不到他的青眼,之前还能聊上几句话,现在竟连一起吃饭都不愿意吗?
指尖触碰电梯按钮的同时,尖利的控诉声响起。
“顾厉行,她不爱你,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你还不明白吗?”,订餐厅、选菜单、挑曲目、约人,她一一照做,甚至这些花销也是张书韵主动掏的,她根本不爱他!
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后,直直按下。
高跟鞋声在身后响起的同时,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一点点露出全貌。
是张书韵。
她衣着平常,面无表情,仿佛是误入这个混乱的“求婚”现场。
看见张书韵的瞬间,顾厉行浑身的血凝固一般,四肢发寒。他没想到张书韵没有躲起来,而是主动出现在这个现场。
“夫人。”,林助理最先反应过来,打破诡异的安静气氛。
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在电梯关门前,张书韵刚回过神似的,手死死压在开门见上,眼神掠过面前高大的男人,望向白婉,“有什么话我们可以一起说。”
小提琴师被林助理请了下去,张书韵穿过餐厅走廊,经过橙色玫瑰时停下,蹲下身从被踩过一脚的花束中抽出几只完好的,径直插在桌子正中央的黑色花瓶中,“坐吧,这顿饭是我安排的,都先尝尝味道。”
吃的是西餐,但上菜方式却是传统的中餐流程,不同类型的盘子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桌。
“中间这道佛跳墙是我专门拜托厨师师傅做的,炖了几个小时,你们两个尝尝。”
不给两人动手的机会,张书韵主动取过他们面前的汤碗,盛了满满两大碗。
顾厉行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而白婉则用勺子轻舀一口放入嘴中,“味道很好,没想到做西餐的厨师中餐也能做得这么好。”
“嗯,这位厨师也没想到他做了几十年的西餐,到头来食客却更喜欢他做的中餐。”
“所以说人生世事无常,我觉得这位厨师不妨将这个位子让出来,去中餐厅反倒更有前途。”,白婉说着为张书韵面前的酒杯中添上红酒。
张书韵忽视直白的挑衅,转头从身后的包中取出一份文件和一个礼物盒,推给顾厉行,“送你们的礼物。”
她想了很久,这件事中她和白婉都是受害人,同样被欺骗感情,不过白婉比她更可怜,十几年的感情,其中的沉没成本是她不能想的,所以她决定成全白婉,就当是给自己找一个合理退场的理由吧。
顾厉行靠坐着,没有去碰那两样东西,反而抬头,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张书韵的眼底,像是要一眼想看穿这个人,“张书韵,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还没有白婉可信?”
不知为何,明明是平静的眼睛,张书韵却不敢对视,眼神躲开,望着窗外的暴风雨,她说:“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男人的劣根性。”
白婉很美,从任何视角来看都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事业风生水起,性格温婉体贴,身上处处都是女娲精心雕琢过的痕迹,她甚至都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更何况本身是男性的顾厉行。
她不了解顾厉行,难道她还不了解男人吗?
室内灯光略显昏暗,窗外闪电不间断地劈下,光影明明灭灭之间,张书韵看不出顾厉行的态度。
片刻后,顾厉行轻笑出声,随即端起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玻璃杯扽在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响。
“白婉,你还要坐在这里吗?”,被红酒润过的声音低沉醇厚。
这句话声音刚落,白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迟疑,一瞬间又恢复原状,哀伤地看着顾厉行说:“爱一个人是无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