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那不是萩原警官。”
……
“等等,你说什么?”
松田阵平双眼兀地红了,这感觉无异于给了一位渴水的旅人希望再狠狠撕烂。
他不能再失去一遍了
“什么叫他不是萩原研二?”
卷毛青年伸手一把扯住白鳥觉的衣领。
“冷静点,马自达!”
诸伏景光赶紧上前掰开松田阵平的手指,试图把两人隔开。
“先听听白鳥医生怎么说。”
劝解的话语在此时干瘪又贫乏。
空气僵持在原地,他们互相瞪着对方、谁都不肯先退一步。
半晌,
松田阵平反复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好似要把所有躁动的苦酒吞入肚腹。
“是我太激动了。非常抱歉、医生。”
然而极度克制的情绪还是从颤抖着的声音里泄出些许。
白鳥觉轻轻点了下头,整理褶皱的衬衫衣领。
她的脸色并不算好,紧皱的眉头和下抿的唇线让她透露出正在思索的沉凝。
这倒不是说她真的计较卷毛青年这并没威胁的一招半式,而是——
萩原研二的情况诡异至极。
白鳥觉回想着刚刚探察到的人类灵魂——
在萩原研二一般灵体洁白的能量构成中,有一团翻涌着不详气息的紫色咒印正好盘踞在青年额心的位置。
萤紫色,
粘稠、浑浊、雾气一样,凝聚不散。
什么东西?
白鳥觉刚伸手用灵魂宝石触摸那团紫雾——一道虚影就裹挟着冰寒的触感顺着她的掌心涌入了身体,
纷杂、冰冷、焦灼,声嘶力竭一般传出一个念头:
“快逃!”
下一瞬,
与其说是白鳥觉的术法把萩原研二的灵体送回身体的、倒不如说是对方主动借了她的术法迅速地遁逃了。
毫无疑问,有什么鬼东西占据了萩原研二的灵体。
是谁?
为什么是萩原研二?
对方又要拿灵体来干什么?
……
无数个疑问源源不断地从脑中冒出,白鳥觉却感受到传入体内的那股意念渐渐消散了。
她不由得抬头看向正焦急着的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
两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在期盼着一个并不那么糟糕的答案。
白鳥觉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松田阵平冷峻又炽热的眼神中,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有不明意志侵占了萩原警官的灵体。”
在大致和两人解释了一下灵体的基本知识后,白鳥觉坦言:
“目前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至于对方所使用的能量……倒是有可能和我早年解决掉的某种叫做‘四魂之玉’的法器有关。”
她皱眉:“你们联系一下那位金发的朋友,尽快找到萩原研二的躯体所在,以防再出些什么变故。”
松田阵平焦急地来回踱步:“不是你把他送回身体的吗?你不能直接‘嗖’的一下找到他吗?”
“也许吧……”白鳥觉觑了两位警官一眼,语气有些不怀好意:
“但是在市区范围内放不明飞行物犯法,符咒大概也算。”
诸伏景光、松田阵平:……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们纠结这个?!”
松田阵平不可思议,“让你追你就追,有事…有事……”
他有些心虚地瞄了眼诸伏景光。
三好警官此时笑得越发核善。
松田阵平吞了口唾沫,最后找寻同期的念头还是是压倒了某个危险物品飞行法规。
然而,
“真是,能找到我早就追过去了。”
白鳥觉很是无奈地摊手,“刚刚术法一结束我就已经试过。但对方直接切断了所有咒文感应,干脆利落地屏蔽了自己的气息。”
她看向指尖残留的一丝咒印,缓缓开口:
“很遗憾,对方的术法运用并不在我之下。”
··
如果在场的是任何一个咒术界人士,肯定都会为白鳥觉这番话感到吃惊。
毕竟在十年前,哪怕是知识最渊博的术法家族的老橘子也不敢称自己的术法运用比得上白鳥觉这位天才。
少女好像是天生来做这些的,所有能量流动、咒法施展、乃至再微末不过的细节都逃不过白鳥觉的感应。
凡是她经手的咒印必然能威力大增,凡是她改良的法术必然别出心裁、凡是……
不,没有凡是了。
因为在废除了全身血脉之后,少女的技能点就开辟了新的赛道。向着某个魔法、言灵侧狂奔疾驰。
可谓是脱离了传统术法的运用而自成一派。
然而现在竟有人能在短时间更改她的咒文,并抹去自身的气息……
这无疑意味着对方对能量的操作同样极其娴熟老辣。
白鳥觉在脑子里把那些世家里的老东西们统统过了一遍,最后又觉得他们还都差了点儿火候。
最后,一个头顶缝合线的鬼家伙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白鳥觉一拍脑门。
是…他?
以那个叫“羂索”的家伙研究的邪术,死而复生、或是另有后手倒也不是不可能。
啧,麻烦。
上次她可是都把他脑仁儿搅碎了。
白鳥觉抛出这个可能性,最后又暂时压下。
对了,总感觉忘记了点儿什么……?
··
就在白鳥觉正在思索之际,
伴随着游乐场过分欢乐的BGM,这件事最后还是以双方凝重地各自散去作为结束。
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当然不会放弃追查,而白鳥觉也答应用以她的渠道留意一下“萩原研二”的动向。
但突如其来的真相是一根隐隐作痛的鱼刺,为圆满的爆炸案蒙上一层阴霾,又以一种如鲠在喉的方式扎进所有人的心里,带来难熬的幻痛。
因为事发突然、而且萩原研二对于自身所在的组织又含糊其辞,所以身为警官的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其实并没能比白鳥觉这个彻头彻尾的平民百姓好上多少。
白鳥觉倒是顺道把上次探查的“黑鸠制药”公司的大厦地址抄给了两位急不可耐的警官,但任谁都知道,单枪匹马拽着这一点是很难查出些什么的。
更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对面无非是一幢租用的大厦办公楼,真想转移也是轻而易举。
于是说来算去,最后竟只剩下了真名为降谷零的某位金发公安这一条路。
“白鳥医生你说上次零他已经和研二见过面了?”诸伏景光突然问。
白鳥觉点头:“对,他们说接下来有自己的计划,让我们这边不要插手。”
松田阵平闻言,脸色越发难看。
他嘴唇下撇、鼻翼向上皱起,刚刚满怀担忧的目光里便漫溢出愤怒来:“该死的,那这家伙岂不是还骗了Zero?”
“最重要的是我怕……他把Zero的卧底身份直接曝出来。”
诸伏景光闻言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血管收缩,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变得苍白起来。
“不……不会的,一定还来得及。”
他喃喃,像是说服着自己。
··
另一边,被众人忧心忡忡地担忧着的地方。
组织,秘密实验室内。
半长发的青年从整洁的病床上醒来,身旁的监控仪器发出轻微的报警。
病床旁,一位扎着丸子头的黑发青年正在读一本书,听到动静扭头瞥了人一眼。
“怎么样?”
「萩原研二」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诡秘的笑。
“不错,是……熟人呐。”
青年的声音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实验室中,混合着电子仪器的单音,越发寒冷瘆骨。
仿若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即将兜头浇下,网住不知所以的小小虫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