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脑子一直很晕。
他的酒量其实说不上特别好,但也没有就这几杯酒醉的程度。
属实是有点令人费解了。
回到家其实已经挺晚的了,加之身体不适,牧遥草草洗了个澡就去休息了。
不料半夜发起了烧。
那么高温度的暖气房里,在床上缩成一团,浑身发冷。
口干舌燥,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都是干皮,还有裂口。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说是要起床找点药吃,但是身体不听使唤,没一点气力。
就那样躺在床上好一会才慢慢支起身子,下去烧了点水,拉开抽屉找了点药。
可能是心理作用的缘故,这把药刚下肚,就已经感觉没什么不适感了。
仅剩下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他也说不上来,亦或是不去细想是何缘故。
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五点钟。
还得继续睡,虽然他自己心里清楚,很大可能是睡不着了。
但是天亮还得去医院,那边离不开人。
周子凯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牧遥还在睡。
响了好一会,他才在枕头底下摸到,接了起来。
“你在哪呢?”
“家呢。”
“还在睡呢?”
牧遥带着很重的鼻音回了个嗯。
“下午还去医院吗?”
“去。”
“那你等着,我一会儿到,下午跟你一起去,”说完还不等牧遥再接一句,就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牧遥感觉自己又沉沉睡过去了,又好像没有睡踏实,一直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直到门铃响起,他才艰难地睁开眼睛,下床去。
“这才几杯,您老就成这样了,还是回来又继续买醉了?”
牧遥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扔给他,随后就走进卧室了,没再理会。
周子凯没理会他的视而不见,轻车熟路走去厨房,洗了个手,拉开冰箱找起了菜。
等牧遥洗漱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备菜备得差不多了。
冰箱里的菜品有限,只能做那几样,虽然吃是足够的了。
一看就是好几天都没有买菜了。
也确实,最近几天都忙的连轴转,李向宛一头顾着医院,另一头还得工作,忙起来也是有顾不到的地方。
“你忙你的就好,我一会做好了,咱俩送去。”
牧遥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笑了笑,随后进卧室了。
从上大学开始,只要是寒暑假他们俩回来,他都会过来找他。
尤其是读研期间,周子凯在本地,更是方便了。
这一来二去在他家就很熟了。
周子凯连他俩的都做了,很快吃完就赶往医院了。
得换李向宛的班,守了一晚上了,得休息休息。
过去的时候是周子凯开着车去的。
看着一上车就闭眼一声不吭的人,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声,“思考人生呢?”
牧遥没理他。
“不会吧,这才哪到哪,您就已经这样了?”
这句话才让牧遥听出来一些言外之意来,他缓缓地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一眼,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给了自己一个很是明显的白眼。
这一下倒是给周子凯逗乐了。
“怎么了,你看你这状态,哪像是一点事儿都没有的人,怎么我还说错话了?”
牧遥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跟他解释些什么,这会儿感觉又烧起来了,但不说又显得好像坐实了这些事情,索性淡淡开口道:“感冒了不舒服。”
周子凯只是点了点头,嘴里应着哦,不舒服啊,原来是不舒服。
那语气就差我还看不懂你这小样了的意思。
实在是没有力气跟他争了,索性就随他去吧。
可能是察觉到他的一言不发,周子凯没再说些什么。
本以为是真安静下来了,没想到这句话刚刚想完,人又开口了。
“辰阳是昨天刚回来的,回来就被我们给逮来了。”
隔了好一会,周子凯才听到旁边的人回了句哦。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不想问问其它的吗?”
“比如呢?”牧遥淡淡地问道:“情人见面分外眼红,打个酣畅淋漓还是怎么?”
周子凯听到他这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都过去了,大家也都成长了,没那么幼稚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眼睛一直盯着窗外,一棵棵飞速而过的树的影子从眼前闪过。
但他的眼神,想一潭死水一样,冷静的可怕。
到医院后正好碰到医生查房,说是情况恢复差不多了,看家属意愿,想要出院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外婆听到这句话后就立马说出出出,她太闷了待不下去了。
其实个中缘由大家都明白,只是不想他们每天这么东跑西跑罢了。
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周子凯也跟了去。
牧遥说了不用,他自己一个人可以,人家愣是说外婆她们俩正在吃饭,他留那不自在。
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住院部在十二楼,坐电梯下楼后,刚走到拐角处,差点跟对面走来的人撞在一起。
牧遥说抱歉的时候,就听到对方也基本上同一时间说了句不好意思没事吧。
听到声音后,牧遥猛地抬起了头。
眼前的人穿着黑色的大衣,里面穿了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头发剪得更短了,显得五官更加立体。
“好巧,”对面的人开口道。
牧遥也带着笑意,回了句好巧,“是生病了吗还是?”
辰阳笑了笑,牧遥发现,他笑起来也可好看了,尤其是现在。
“带她来看看,这会儿刚取号打算上去找医生呢。”
牧遥一低头,这才看到面前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很漂亮的女孩子,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腿被包扎着,应该是腿受伤了。
她就那样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如果没看错的话,还带着些许好奇的打量。
其实上次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在晚上,又离得不近,但是他今天看到这个女孩子的第一眼,就确定这是那天晚上跟辰阳待在一起的女孩子。
牧遥往旁边挪了一下,“那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我也去忙了。”
刚要抬腿走,就听到辰阳又问道:“外婆怎么样了,还好吧?”
“没什么大碍了,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说完又觉得缺了点什么,又补充道:“谢谢关心。”
“那就好。”
说完牧遥就抬腿走了。
擦肩而过,像是多年前相识的旧友一样,大家碰到了,简单寒暄几句,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但是此刻急速跳动的心脏告诉着自己,其实自己没有表面看到的那样淡定。
刚把单子递给护士,周子凯不知从哪冒出来了。
“怎么样了,快好了不?”
牧遥没理他。
“还有什么要办的手续啥不?”
人家还是没理他。
“啥会儿还学会冷暴力了你这人,好的不学净学些有的没的,你知不知道,”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牧遥打断了。
“刚刚去哪了?”
前不久明明才一起下的电梯,不知什么时候一转头人就不见了,这会儿才又冒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周子凯只是摸了摸鼻尖,脑袋朝那边看了一眼,指正方向说:“刚刚有人找我问路呢,我刚刚给耽搁了。”
“哦,你人还怪好的嘞。”
“又给我来阴阳怪气这一套。”
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单子,说了句谢谢,就抬腿朝电梯走去了,周子凯跑了几步上前跟了上去。
经过商量之后,他们就打算今天收拾收拾东西,晚点就出院。
从下这个决定开始,小老太太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别提多开心了。
刚收拾好东西,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牧邵民也来了。
他们俩随便聊了几句,牧邵民问了他在学校的一些情况,问到想在哪工作的时候,牧遥回答道:“目前还不确定。”
牧遥看到他想开口,又一时间犹豫了,随后就放弃了。
其实大概能想到他想要说什么。
牧邵民的公司,这几年发展势头很好,他知道他想要自己去公司历练历练,但可能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后会遭到无情的拒绝,还是作罢了。
其实当初选择心理学这个专业,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另一方面到时候可以拿这个借口,回绝他。
回去的时候牧邵民要送他们回家,被李向宛给回绝了。
李向宛的车被送去保养了,还没有送回来,几个人就直接坐周子凯的车回去了。
牧邵民也再没有说什么。
其实去外面上学的这些年,确实成长了,也成熟了不少。
当初自己暗暗一个人窝在被窝发的誓,发誓不再叫牧邵民爸,不再跟他有任何的关系,现在看来,就是年轻时的口不择言而已。
看吧,其实当初恨得牙牙咬的人,现在不也照样见面寒暄几句,客客气气的。
所以,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一直戳着你。
主要在自己的心态而已,亦或者是说,有些东西没那么重要了。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整个人突然像虚脱了一般。
这几天医院家里两头跑,得空了还得改改论文,昨天晚上最后的终稿刚交上去。
外婆也回家了,一下子闲下来,好像突然没了个方向。
可能是最近忙的缘故,在那样的场合下碰到辰阳,竟也没有太多多余的情绪。
那样冷静应对,自己也是没想到。
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跟周子凯聊起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但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有自己清楚。
快要过年了,这几天也陆陆续续忙起来了。
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先不想了,年后再说吧。
睡前看了眼手机,点进微信没有消息,随后就关了灯睡觉。
看着坐在副驾驶上满脸幽怨的人,周子凯忍不住出了声。
“好了可以了,再扭着脖子都要落枕了,一个大老爷们。”
“你还知道大老爷们,你说说大老爷们一起逛什么街?”
绿灯亮了,周子凯跟着前面的车往前走,“你这话就不对了昂,大老爷们逛街怎么了,你看看哪个商场贴着 说是大老爷们不能逛街的。”
牧遥懒得跟他争,闭上眼睛睡了。
吃完午饭没多久,他打算继续在床上躺着,一个哈欠打了一半,周子凯的电话就进来了。
接通还不等他开口,人家直接扔下一句一会儿出去,收拾收拾我过来接你,就在半路上了。
牧遥忍着没对面前的墙翻一个白眼。
先斩后奏一贯是周子凯的行事作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来这一套,因为他知道要是提前约的话,只要自己不想出去,总会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但是像现在这种,他拒绝不了。
打开手机看了眼天气,-5到10度,温度还好。
柜子里找了件保暖衣,黑色的羽绒服,深灰色的牛仔裤,草草洗了个澡收拾了下,就出门了。
果不其然,那玩意儿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这几年过来,周子凯说过来接自己,出来没有迟到过,每次出去,都是在那等着。
他们去了一家离这边较近的大型商场,进去之后周子凯就拽着牧遥去了二楼,看男装。
“你觉得现在应该买哪种比较好,是不是得买稍微不那么厚的?”
“你自己看,我不清楚。”
“给点建议嘛,”看着对方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又开口道:“你想买哪种的?”
“我不买。”
周子凯没理会他说的,继续在一排羽绒服那挑起来了。
旁边的导购员小姐姐过来问,周子凯只说先看看,没关系让她先忙自己的。
每次买东西的时候,看着导购跟在自己身后,主要是不一定看得上买,多少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