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橙的脑子再一次嗡嗡嗡地炸开，她咽了口口水，被灯光覆盖的面颊变了一层颜色。

手指抠着垂在床畔的床单，付青橙言语停顿，她想起上次盛放在街边暴揍苏斐，如果他知道明天她跟别人相亲，会不会也把那人打一顿？

不行，不能让他这样做。

“我，我可能没有时间。”

想来想去，付青橙只能再一次选择对他说谎，“我们家明天有事。”

“晚饭也不可以吗？”

盛放语气平和，“难道一天都有事？”

陆玉清没有跟她说明天的相亲宴是晚上还是中午，付青橙不敢冒险，嗯了一声，“一天都有事。”

“这样啊。”

盛放似乎又坐回了办公桌，付青橙听到对面传来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

怕他不答应，付青橙握紧手机，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那好吧，我一个人去吃饭好了。”

不知道是被她的话唬住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盛放没有再问别的，温和地挂了电话。

屏幕瞬间变成漆黑。

付青橙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盯着暗下来的手机，她怔忡地呆了两秒。

“青儿，你电话打完了吗？”

没等她疑惑太久，陆玉清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她伸手敲了两下门板。

“我有个快递到了，你帮我下楼取一下，我灶上熬着汤走不开。”

付青橙答应了一声好，门外妈妈的脚步声走远，付青橙又看了眼手机，穿上拖鞋打开门走出去。

快递站周末人挺多，付青橙在层层叠叠的架子里找了一会，找到妈妈买的两个包裹。

她下楼的时候特意拿了一个大号塑料袋，把两件快递放进去，付青橙系好袋口转身走出去。

快递站设在小区外面，付青橙跟着刷门禁的人走进闸门，迎面忽然遇到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付青橙一怔，沉默地抓紧手里的塑料袋，她没有出声，目不斜视从这人身边走过。

“青儿。”

擦肩而过的瞬间，熟悉的声音从这人嘴里喊出来，付青橙耳边掠过微风，她看也不看后面，提着东西，继续迈着步子往前走。

嗒嗒嗒——

穿着皮鞋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付青橙刚走开一步，手臂被人从后面拽住。

苏斐脸上架着金丝眼镜，他垂眸看着她，眼底盛着不知名的情绪。

“放手。”

付青橙避开他的触碰，往后退开一步，嫌恶地和他拉开距离。

苏斐拽她的手停在半空，他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又垂目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来也不是为了纠缠你，只是想跟你说一句话。”

苏斐视线停在她身上，过了两秒，微微抿紧的双唇分开。

“我后天出国。”

付青橙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她偏头看向旁边，表情冷淡地道，“说完了？”

苏斐是有备而来，知道自己现在在付青橙心里已经没有什么份量，他没有辩白，盯着付青橙的脸看了一秒。

“我拿到了交换生名额，这次出国，要一年以后才回来。”

他语气认真，仿佛以前没有分手的时候，事无巨细跟她报备。

付青橙觉得好笑，他以为现在她还会在乎他去哪里，以后的事业怎么样？

“是吗，恭喜你啊。”

虽然已经分手，付青橙也不想对他说什么恶毒的话，她点点头，颇有几分认可地说，“很好，你不是一直想出国深造吗？”

“是，而且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想出国的人，所以我想我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

苏斐眼神在她身上打转，他对于事业上的渴望她都知道，他顿了两秒，真心实意地说，“不过，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可以不去。”

他把主动权交到她手里，背水一战希望她能开口留自己。

“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听你——”

“你走吧。”

付青橙眼睛移向旁边，没有犹豫地打断他。

“.......”

看到他站着没动，付青橙不想和他再说什么废话，没有看他一眼，提着袋子越过他身边。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苏斐脸色一紧，从后面跟了两步拦在她身前，平静的脸上肌肉隐隐抽动。

他甚少露出这种阴冷的表情，付青橙察觉出什么，浑身神经绷紧，她警惕地朝后退开一步。

手机这个时候在口袋里响起来，陆玉清看她去了半天没回来，着急了，打电话问她在哪。

“我马上就回去了。”

付青橙皱眉跟妈妈解释，抬头看到苏斐站在面前还没走，目光瞥向一边。

“快递站人太多了。”

“那你拿到东西就回来吧，快递是我帮你买的衣服，你明天穿上去相亲。”

陆玉清的声音隔着听筒传到这边，苏斐离得近，听到几个关键的字。

“你要相亲？”

眼神犹疑地看向她，苏斐半信半疑，“盛放呢，难道他不追你了？”

她和盛放的事最近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都有，苏斐听说了几个，只是当事人没有出来承认，所以他也不清楚她和盛放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怎样不是又怎样，我不需要跟你解释。”

付青橙不喜欢别人过问自己的私生活，尤其是已经分手的前任，她白了他一眼，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

苏斐被她的眼神弄得发冷，他忘了说话，站在她身侧，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了一遍。

她受男生欢迎，苏斐一直都知道，自从跟他分手，学校里也不止盛放一个男生对她示好，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去干涉她的感情，看到她身边围着形形色色的男生，他心里还是免不了吃醋。

“我明白了，你是跟盛放吵架了故意惹他生气是不是？”

苏斐独自在心里猜测理由，“他对你生了异心，有别的女人是不是？”

付青橙不喜欢听这种诽谤盛放的话，她生气地抿紧唇角，眼睛瞪着他，“你胡说什么？”

“我是胡说吗，不然你为什么要相亲，你不就是想让他知道，看他会不会在乎你吗？”

苏斐看着她，“青儿，你太傻了，你不该把感情放在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阔少爷身上，他不会对你认真的，他的身份地位不允许他娶你进门，他的妻子将来一定是门当户对的名门千金，不会是你这样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

“够了！”

付青橙这次真的生气了，忍住把袋子砸到他脸上的冲动，她直接将他打断，“你是谁，凭什么替他感觉，你自己用情不专，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吗？”

*

被苏斐弄了一肚子气，付青橙回到家，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拿钥匙打开门。

付行山已经从外面回来了，一家三口坐在桌上吃饭，陆玉清体脂率最近有点高，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筷子。

快递在进门的时候被付青橙随手放在了玄关，陆玉清拿剪刀拆快递盒，从里面拿出两条裙子。

“青儿，待会吃完饭你到房里试一下看合不合身。”

陆玉清把衣服在沙发上摊开，付家没有落败的时候，付青橙每个季度都要买上十几条裙子，熟能生巧，陆玉清刚把衣服拿出来，她立刻认出这个品牌，是国外一个知名的少淑轻奢女装。

付行山这个月生意不错，好几单都开了大单，陆玉清攒够了外面的欠款，提高了全家的生活费。

“这两条裙子我在海淘网看到的，一条打完折包邮才一千多，比国内专柜便宜好多。”

下午妈妈没说明天在哪相亲，看到这两件衣服，倒勾起了她的心事，她放下碗筷，走到沙发把裙子从防尘袋里拿出来。

“妈妈，明天约在哪？”

陆玉清正在拿剪刀剪吊牌，她低头查看尺码，“云间咖啡，以前你经常去喝的那家店，就在下条街路口。”

哦，是那里，付青橙默默想了一下在咖啡店遇见熟人的可能性。

既然是在家门口，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遇到学校的人。

付青橙手脚快，晚饭吃完，立刻捧着两条裙子回到卧室。

她已经很久没买新衣服了，虽然是为了相亲购入的战袍，付青橙还是忍不住立刻穿上，走到镜子前欣赏自己的身影。

两条裙子，一条白色无袖蕾丝及膝长裙，一条藕粉色复古收腰鱼尾裙。

付青橙的衣服在换季的时候大部分都带到学校去了，衣柜里留下的衣服不多，她打开查看，恰好有一件外套和鱼尾裙同色。

叮叮叮——

刚把衣服搭配好，手机里收来妈妈发来的微信讯息。

【云间咖啡二楼，下午两点】

付青橙捧着手机，把这条消息复制，粘贴到置顶的微信小号。

咚咚咚——

门从外面敲响，陆玉清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走进来，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

“我差点忘了，下午还到精品店买了文胸和乳贴。”

她笑眯眯地把内衣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付青橙手上，“穿丝绸裙要戴胸贴才好看，虽然有大衣，可是到了室内开空调，还是要脱外套，那时候露出文胸形状就不好了。”

陆玉清以前养尊处优，对于这些穿衣细节十分讲究，付青橙哦了一声，默默把胸贴放在新衣服上。

“哎呀，这个胸贴尺寸好像不太对，青儿，你最近是不是变胖了？”

“没，没有啊。”

付青橙审视自己，脸上一副紧张的表情，“我一直是C。”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D呢。”

陆玉清瞧着自己女儿，低头往她那里看，“我还是到楼下的店里换一副，胸贴尺寸不合，容易掉下来。”

陆玉清嘀嘀咕咕，提着袋子走出去，付青橙看着妈妈背影，摇头笑了笑。

【胸贴75C】

半趴在床上，付青橙拿手机用小号记录明天的事。

【明天相亲，穿粉色系套装，戴75C的胸贴，是75C，不是75D。】

编辑两遍，付青橙核对尺码，把消息打进输入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