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橙是走到哪里都惹眼的焦点人物，她刚把视线投到街对面，那人眼睛一亮，立刻看到坐在卡座的她。
“表妹！”
大表姐脚步匆匆地从马路跨过来，她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走到她坐的桌前。
“真的是你啊，刚好我想打电话给你呢。”
大表姐脸上挂着笑意，她随手擦了把额上的汗，正要说话，视线一转，看到付青橙对面坐了另一个女孩子。
手里的动作顿住，大表姐看向付青橙。
“这位是——”
“哦，她是程洁儿，盛放的表妹。”
付青橙说，“也是京大的学生。”
“是吗，那太巧了，你们是在逛街吗？”
“是啊，放假了嘛，出来逛逛。”
没说自己收到恶意快递的事，付青橙把这一茬模糊带过，她偏头看着表姐，还记得她刚才的话。
“表姐，你找我有事？”
大表姐正看着她和程洁儿，听到她问自己，回过神，噢了一声。
“是啊，昨天爸爸跟我说的，明天不是给奶奶扫墓吗，今年上香的云积寺维修，要换远一点的曼陀寺，那里没有地铁和公交，爸爸说你和姑姑姑父一家三口不方便，叫我开车带你们，可是我的车前阵子刹车坏了，还没修好，所以明天我们可能要蹭向东的车。”
付青橙听明白了，舅舅知道她和陆向东有嫌隙，怕她不同意坐他的车，特意叫大表姐来做说客。
付青橙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她虽然不喜陆向东的为人，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他计较。
“可以的，表姐。”
付青橙表情平静，她看着大表姐，不在意地说，“你安排好了。”
大表姐说完这件事就走了，看到人推开门离开，程洁儿喝了口咖啡，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你实在担心有人在暗中视奸你，不如你先不要待在家里，正好明天下午我要去南园，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可以在那里住到哥哥回来。”
她的地址和电话已经暴露，出于安全考虑，暂时离开家也许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
“如果等到盛放回来，那就是年后了，过年不回家，爸爸妈妈会怀疑我的。”
付青橙说，“如果他们知道我可能被人骚扰，一定会愁的整夜睡不着。”
偏偏这种不确定是否有人暗中视奸的情况也无法报案，付青橙一筹莫展，无声地坐在卡座，她失去了主意。
“如果你担心叔叔阿姨怀疑，那我们就换个方法，让对方摸不准你的行踪。”
“换什么方法？”
程洁儿低眉思索，过了两秒，她倾过身，凑到付青橙耳边。
*
第二天，依旧是零下十度的温度，天际被冻成冰蓝色，街道静静飘落小雪。
曼陀寺在距离京市一百公里的山上，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因为霜冻变得缓慢许多，付青橙和爸爸妈妈坐在后座，车子驶出市区，远处群山皑皑，高低不齐的树木落满白色的雪花。
付青橙靠着车窗，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大表姐和陆向东坐在前头，两个人话也不多，只在转弯或提速的时候交谈一两句。
车里静谧，过了下一个路口，一直沉默的车内，忽然响起一阵铃声。
是陆向东的手机，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后视镜，冲着后面三个人和大表姐笑笑。
“我一个小兄弟的视频电话。”
说完，他按下接听，接上蓝牙耳机。
付青橙坐的位置正对他坐的驾驶座，陆向向连上视频，屏幕打开，付青橙整个人被没有死角地圈到了镜头里。
看到自己乍然入镜，付青橙一愣，朝靠窗的地方动了动，她侧脸看向窗外。
陆向东视频开了外音，付青橙听到陆向东笑了一下，似乎在回对面。
“是我表妹，漂亮吧，她可是京大的校花。”
*
今年烧香虽然换了地方，扫墓的程序并没有变，烧纸、焚香、跪拜，付青橙作为外婆家最小的晚辈，跟在长辈后面，跪在蒲团上磕头。
做完扫墓，几家人照例要在山上吃一顿斋饭，现在距离午饭还有一个多小时，这间寺庙付青橙还是第一次来，山上风光相比山下又是另一番景致，抱着赏玩的心，她求了几个幸运符，来到庙前的雪松下面。
第一个，爸爸妈妈身体健康。
第二个，来年一年灾厄远离。
第三个，盛放胜利归来。
第四个，今晚她会梦见盛放。
幸运符据说许多了就不灵了，付青橙小心翼翼地把这四个符系在雪松针尖，双手合十，对着幸运符许下心愿。
庭前空无一人，雪花簌簌，四周万籁俱寂，付青橙睁开眼，口袋里的手机这个时候响起来。
她出来的时候没有打伞，在外面待了这么一会，外套上落了一层雪花，付青橙放下手，掸掉帽兜里的雪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个海外的号码。
付青橙心里一跳，唇线绷直，她吸了口气。
铃声嗡嗡震动，等到看清号码的归属地，付青橙按住胸口，往后走了两步到回廊，她按下接听。
“怎么现在才接？”
低沉的声线隔着听筒从对面传来，这人开口永远都是一副懒怠散漫的样子，付青橙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她这个反应纯粹就是答非所问，盛放听到了，在对面笑了一下。
“嗯什么？”
“没什么。”
付青橙伸脚踢了踢回廊里飘落的雪，她将手机换了个手，问他，“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早晨。”
盛放不知道是不是在泡澡，那头有细微的水流声。
从京大到南洋直飞最多也就五个多小时，他昨天下午三点的班机，按照时间，应该昨晚到才对。
“昨天下午这里有暴民闹事，机场封锁了一夜，今天早晨九点才放行，我刚刚去了一趟种植园，现在刚回公馆。”
原来是这样。
付青橙静了一瞬，过了两秒，听到对面没有声音，她喂了一声。
“怎么了？”
他好像又在撩水，付青橙听到水龙头打开的声音。
“没什么，我以为你睡着了。”
付青橙说，“你昨天是不是一夜都没有睡？”
他这个骄矜的大少爷，在机场待了一夜，估计又是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
“没有啊，本来我是睡不着的，不过因为有了一样东西，我就能安然入睡了。”
“什么东西啊？”
付青橙不明所以，“你带安眠药了？”
“对，我带了你这个安眠药。”
盛放笑了一下，他在对面吐了口气，发出那种只有在床上才会有的低哑声音。
“想着你，我就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