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完全没看到吗？”

回黑丰的路上，白鸟凪围着白布转圈，像个3D立体环绕式喇叭，在白布耳边喋喋不休。

白布贤二郎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想让我看到什么？”

白鸟凪顿时噤若寒蝉：“没、没什么……”

两人并肩走着，半晌过后……

“也没听到吗？”

“白鸟学长，我最后说一遍，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白鸟凪松了口气，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太好了，他在后辈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保住了！

白布贤二郎见他终于闭嘴，也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这个麻烦又自恋、神经又奇怪的学长，终于安静下来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回到黑丰中学体育馆，早早回来的黑丰排球部成员已经准备好了白板，接下来是黑丰排球部例行的赛后分析会。

黑丰排球部的教练坐在一边，这样的分析会并不由他主持。

白鸟凪迈步上前，笑着出声：“抱歉，大家等很久了吧。”

平井托着下巴，随意的摆摆手：“刚坐下没一会儿呢。”

白鸟凪不再多话，手指推向白板上的磁吸纽扣，开始复盘整场比赛。

白布贤二郎盘腿坐在队伍的最后，目光落在白板上，耳边响起的是白鸟学长清朗又理智的声线。

即使是看过很多次，他也依旧会为眼前这一幕感到震撼——完全凭借记忆复盘一场BO3的比赛，虽然只是点出了大概的失误节点和精彩表现，但依旧是堪称恐怖的记忆力。

最主要的是，白鸟学长明明和他们一样站在赛场上，可视角却像是俯瞰的，场上十二个人的位置，他都能凭借记忆进行模糊的恢复。

鹫之眼——大家暗地里这样称呼白鸟学长的眼睛。

一双能够统领全局、在脑内切换视角的眼睛。

“……以上。”白鸟凪缓缓吐出一口气，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赛后分析！”

白鸟凪叉腰，十分骄傲道：“未来大家各奔东西，等到在赛场上再一次见面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可恶……”在输掉比赛后都没有掉眼泪的伊藤，此刻眼泪哗啦哗啦的落下：“就知道你这家伙要煽情！”

“呜呜呜我可不要在赛场上遇到白鸟……白鸟在球场上超可怕的……”

“把我们都弄哭了，你又不哭……”中岛又气又哭：“白鸟你一定要去最好的学校，打最帅气的排球……我会一直为你加油的……呜呜呜……”

白鸟凪依旧笑着，一如他们记忆中那个少年。

……

“同学你好，我是黑丰排球部的白鸟凪，和你一样是一年级——请问你愿意加入排球部吗？”

“排球？球砸在手臂上时很痛吧……”

“是很痛啦……不过排球很有趣哦！”

白发少年笑容明亮，比躲在云朵后的太阳还要耀眼：“用一颗排球维系起来的队伍，三次截击完成的进攻，球不落地就不会停止的战斗。”

他伸出手，午后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为他撒下金灿灿的光芒：

“要和我一起吗？”

像是被蛊惑一样，他们一一递出手掌。

从那之后，他们的拳头会围成一个完整的圆，在赛前承载着他们的力量。

“黑丰，必胜！”

……

在黑丰中学止步四强的第二天，白鸟凪穿上自己的黑色帽衫，带上能够遮住上半张脸的墨镜，再搭配能够遮住下半张脸的黑色口罩，整个人像是刚从墨色的染缸里捞出来一样。

这套超绝偷感穿搭让他收获了无数路人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只要这身打扮能够遮住他身上闪耀的光辉，这就够了。

此刻，他正在前往仙台体育馆。

“我绝对不会去看北川第一的决赛！0人在意及川是否会夺冠好吗！”白鸟凪在黑丰体育馆，当着所有队友的面放出豪言。

然后第二天，他选择性的忘记了昨天的豪言，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决赛的现场。

白鸟凪寻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眯起眼睛打量着赛场上的两支队伍。

其中一支队伍当然是白鸟凪最为在意的北川第一，令一支则是他从未在赛场上碰过面的白鸟泽国中部。

为什么从来没有遇到过白鸟泽……当然是因为他连走进白鸟泽视线内的机会都没有，连续三年被北川第一牢牢的摁在半途中，寸步不进啊！

想到这，白鸟凪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及川彻简直就是他的心魔！

他气得又对空气狠捶了几拳，小发雷霆后终于冷静下来，认真观看这场比赛。

事实上，虽然他在这三年里连做梦都在研究北川第一，但他极少将目光放在白鸟泽身上。

他看过很多次北川第一和白鸟泽的比赛，可他还是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北川第一的那一边。

即使他每次提起及川时都恨得牙痒，但他非常清楚，在及川带领下的北川第一，是他最向往的队伍。

随着比赛的进行，白鸟凪再一次将注意力都落在了北川第一的身上。

砰——

一记仿佛要砸进人心里的扣球，将白鸟凪的视线牢牢吸引到另一边。

白鸟泽的王牌，牛岛若利。

如果说他的三年是被及川完全压制的三年，那么及川的三年同样被牛岛的阴影所笼罩。

看过无数次、却依然会为之惊叹的扣球……真不愧是在万众瞩目下成长起来的左手重炮。

白鸟凪感叹着，表情也越发专注。

他心中的天平没有偏向任何一支队伍，只是欣赏着这场对于国中生来说非常精彩的比赛。

当然，如果能让他看到及川哭鼻子的话，他也会感谢来自命运的馈赠。

在经过激烈的网上对抗和攻防转换后，最终是白鸟泽卫冕了自己的冠军。

白鸟泽将代表宫城县前往全国大赛，那里有更广阔的赛场，更强大的对手。

白鸟凪在看到低着头的及川时，却没有预料中那么开心。

“啧，这不就是在说明，黑丰也打不过白鸟泽吗？”白鸟凪垂下眼睫，隐没在观众席的黑暗中。

北川第一众人沉默着走下赛场，影山飞雄看着情绪低落的前辈们，嘴角微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然，也没人会在意他的想法和心情，这场比赛他并没有上场，只是在替补席站着，和所有人一样，为他们大声加油。

影山飞雄止步，转头离开了队伍，前往洗手间。

接下来他们还有一段休息时间，休息时间结束后，他们才会再次回到体育馆的中心，完成颁奖仪式。

国见英突然回头，看向队尾消失的身影。

“怎么了？”金田一勇太郎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国见英摇摇头。

……

白鸟凪从观众席离开后，转头从体育馆后门来到附近那片小树林。

强如及川，也有打不赢的对手。

或许这就是最真实的排球世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远有更厉害更强的对手跑在前面，只留给他一个遥远的背影。

他在这条路上拼尽全力的奔跑，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简直太棒了……”

白鸟凪呐呐自语，茶金色的眼里流转着清冽的神采：“我会有源源不断的目标等待我一个一个超越，在这条路上，我绝对不会孤独。”

太阳顺着树叶的间隙，撒下斑驳的光束。

他站在树木间，伸手接下一缕刺目的阳光。

白鸟凪享受了短暂的安静后，便收回手，转身准备离开。

他还没迈出第一步，就对上了一双情绪异常复杂的眼睛。

像是蓝莓一样的眼睛。

“……白鸟前辈？”影山飞雄出声道。

白鸟凪嘴角微动，深觉这片树林克他。

昨天爆哭被后辈白布抓包，今天装深沉被北川第一的一年级抓包。

他再也不会跑进这片无情的树林了。

白鸟凪努力扯出一个并不自然的微笑：“嗨……我记得，你是叫影山对吧？”

……

两人坐在石阶上，气氛冷得像冰窖。

白鸟凪坐立难安，不明白为什么两人突然在这里坐下，一副促膝长谈的可怕架势……树克他，绝对是树克他！

影山飞雄看向白鸟前辈的超偷感穿搭，耿直道：“白鸟前辈穿这一身很像小偷。”

白鸟凪一把扯下兜帽：“哈？我很像小偷？？”

因为天气有点热，他的墨镜和口罩早就被他收起来，这也是影山能认出他的主要原因：

“拜托，我这样的气质，就算是穿着夜行衣也是最耀眼的那个好吗！”

影山飞雄：……我好像知道及川学长为什么每次提起白鸟前辈都是一副槽多无口的表情了。

虽然及川学长和白鸟前辈在开屏这个属性上半斤八两。

影山飞雄低头，沉默的坐在石阶上，一言不发。

他似乎永远也无法成为像及川学长那样深受攻手信赖的二传手。

白鸟凪挑眉，若有所思的看向影山。

他并没有选择追问，而是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颗水果糖，三下五除二的剥开糖纸，趁影山不注意，直接塞进他的嘴里，然后看着他一脸无语的样子哈哈大笑：

“你就是糖吃得太少了，所以才喜欢胡思乱想。”

白鸟凪侧头，嘴角始终上扬：“甜吗？”

影山飞雄舌尖下意识舔上糖块，清淡的水果味，也没有想象中那样甜得发腻，恰到好处的甜，让他眉间的烦躁都化开，消散。

“……还凑合。”

白鸟凪笑意更深：“啧啧，傲娇已经退市场了，小屁孩。”

影山飞雄：“……你才大我两岁。”

白鸟凪理直气壮：“大你一分钟也是大，更何况两岁呢！”

他指了指自己：“要很尊敬的叫声白鸟前辈才行。”

见影山飞雄心情好起来，他站起身，伸了个充分的懒腰，修长的身形像是紧绷的弓——明明是很松弛的神态，可身体却一刻没有放松过，仿佛随时积蓄着给予世界重拳的力量。

白鸟凪将一兜子的糖都掏出来，不由分说的塞进影山飞雄的怀里：

“好了，不要让愁眉苦脸的表情摧残你这张帅脸了，池面给我学会好好用脸！”

他总是带着三分愉悦的声音在影山飞雄的耳边响起：“不开心的话就吃一颗，但是三天才许吃一颗——如果你每天都不开心，我就要怀疑你抑郁了。”

影山飞雄被噎住：“……不至于。”

白鸟凪只是笑笑，随意的摆摆手后，像是一阵风般，出现得突然，走得也轻松。

影山飞雄看着怀里的糖果，喃喃自语道：“不开心就吃一颗……三天才许吃一颗……那他带这么多糖干什么？”

他想起白鸟前辈灿烂的笑脸，肯定般点点头：“耍帅吧。”

比如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白鸟前辈太帅气了。

昏暗角落里，一个抛着运动水瓶的红发少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只是不小心将水瓶落在了赛场，竟然能看到这样有趣的一幕……lucky~”

他一把握住被抛在空中的水瓶，修长的身形一晃一晃的离开，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糖分~糖分~不开心的人~要补充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