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桐栀把江灼带回家之后,江灼说她无家可归,被家里人丢到学校,还办了住校手续。但海市一中宿舍条件差,六人间,管理也松散,阮桐栀不止一次听说男生混进去。
海事一中位于老城区,是本事最严厉高中,本科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但认真学习的人都在校外租房子,凭关系进来混毕业证的也有不少。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阮桐栀没有多犹豫,让江灼搬进来。
就当又收养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江灼不是没良心的圆圆,阮桐栀把圆圆捡回家,圆圆从不亲近她,江灼不一样,她眼里都是阮桐栀,只要有阮桐栀在,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阮桐栀看书,她看阮桐栀。
阮桐栀玩游戏,她看阮桐栀。
阮桐栀做饭,她看阮桐栀,让她帮忙,结果她看得分神差点炸了厨房。
阮桐栀不得不盯着她学习。
江灼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是去阮桐栀的房间,每天晚上说晚安的时候,都要许愿早一天搬到阮桐栀的房间。
阮桐栀被她迷了双眼,眼睁睁看着关系一步步进展。
后来江灼如愿以偿,搬到她的房间。
阮桐栀叹气,少一点胡思乱想,江灼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
事实却是,江灼多余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
“姐姐,我要给你当女友。”
阮桐栀当她开玩笑,只会递给她新的辅导书。
奶奶是癌症去世的,医保报销后,还给阮桐栀留下一笔足够她念完高中大学的钱。她可以顺利念完书,毕业之后再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当时她的想法是,如果江灼愿意,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她养了圆圆那么多年,圆圆还是个白狼样,每天依旧好吃好喝,江灼可不是白眼狼,会双眼都是她的样子,比养圆圆有成就感。
但独居少女难免会被盯上。
房子在老城区,不值什么钱,也没有拆迁计划,附近住的什么人都有。晚自习回家的路上,阮桐栀发现有人跟踪她们,一连几天,她终于确定是当初盯上江灼的那几个混混。
必须早点解决,阮桐栀没有信心能时时刻刻保护好江灼。
阮桐栀不想让江灼害怕,没告诉她,然后她开始计划,最后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把那群家伙揍了一顿。
一群混混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吃过亏就懂了。
阮桐栀精疲力尽地回到家楼下,江灼趴着窗户等她回家,冲她露出乖巧的笑。
这一刻,阮桐栀觉得再累也值了。
回家后她径直去洗澡,她不想江灼看见身上的淤青,这一次把试图跟进来的江灼推了出去。
她以为江灼会锲而不舍,但江灼只是敲敲浴室的门:“你饿不饿?”
“你等我洗完,不要动厨房。”
江灼是厨房杀手,阮桐栀领教过的。
“我去买宵夜,马上回来。”
阮桐栀听见一声关门声,是江灼出去了。她继续洗澡,想想又觉得害怕,没什么是绝对的,她把江灼带回家,就该保护好这个女孩。
她迅速换上衣服,头发还湿哒哒地滴着水,就这样出去找。
万幸的是她很快就找到人了,是她看见江灼被混混堵住的地方。她想的没错,这群混混不甘心果然叫了支援,之前动手时是五个,这次足足有十五六个。
但一切反了过来。
阮桐栀的身手是从小到大在街头巷尾打架炼出来的,她不敢让奶奶知道,所以努力不能受伤。
然而江灼的身手一看就像是经过专业训练,阮桐栀又想起来她稀烂的英语成绩,以及听不出口音的英语口语。
大概能明白江灼根本不是什么没人要的流浪猫,而是因为暴戾和家人闹矛盾,短暂寄住在她家里。
台上一曲终了,主持人上台。
等阮桐栀回过神,江灼已经从另一个方向走下舞台。
手机一震。
余圆圆:【我好了,去车旁边等你?】
阮桐栀:【好。】
年会除了表演,还有场酒会,是联络感情拉拢关系的好机会,裴冬冬是一定要参加的。她千杯不倒,每次有这种事,直播主管就拉着她一起。
但阮桐栀着急换下这身衣服,提前退场。
裴冬冬很遗憾:“那你路上小心,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阮桐栀也叮嘱她少喝点酒,从后门出去,快步走到车边。
余圆圆已经在保姆车旁等她。
“不好意思,耽误你看节目了。”阮桐栀冲她歉意的笑。
余圆圆又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没有没有,我看直播也一样,你去换衣服吧,换完再喊我。”
“好。”
阮桐栀走上保姆车,关上门,她的长裙被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她身上这条满天星裙拉链在背后,设计出来就不是给人穿的,拉拉链的时候还算轻松,想拉下来她却怎么也够不到。
她也不好叫余圆圆帮忙。
准备再试试。
阮桐栀的手还没有碰到拉链,就察觉到身后有人,她迟钝了一秒,拉链却被人轻轻拉了下来。
身后的人一只手搭在腰间,另一只手故意把拉链拉倒最底下,拉到最后,这只手还碰了一下。
这个位置,让阮桐栀感觉浑身都被看遍了。
“姐姐,你瘦了。”江灼的声音带着笑意。
阮桐栀转身,用一只手捂住胸前,提防裙子掉下来。
江灼竟然还是舞台上的造型,乌黑长发梳成脏辫,这种发型很挑脸型,但江灼美得盛气凌人,没有她吃不下的造型,只有配不上她的妆造。
这辆保姆车是房车改造的,车上配备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开了,看样子江灼一直躲在里面。
阮桐栀穿着高跟鞋,比穿长靴的江灼要高一些。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江灼几秒,脸色一点情绪也没有,然后转身拿起裙子。
江灼的声线又软又温吞,迫切地:“姐姐,我帮你换。”
“够了!”阮桐栀转身,拍开她的手。
空气安静了数秒,江灼那张精雕细琢的脸上渐渐露出委屈。
她真是演什么想像什么,舞台上的她颇具压力让人不敢呼吸,现在的她又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即将被主人扫地出门。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疼我了吗。”江灼的嗓音都带上哭腔了,“是我啊,我回来了。”
阮桐栀只想换衣服走人。
她早就该离开,不该答应换上这条满天星。
然而江灼像是突然失去了全部耐心,箭步上前,把她困按在墙壁上,困在臂弯间,委屈的软嗓消失了,换在她在别人面前才有的强势:“我说我回来了你都不看我一眼?你以前一分钟看不到我,就会叫我的名字到处找我!”
阮桐栀也被她挑起怒火,反手把她一把按在沙发上,动作幅度太剧烈,狭小逼仄的车内空间不够施展,车厢都晃动了:“你也知道是以前,江灼,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江灼冲她笑:“当然是这个我。”
“不是,当初的你已经走了,既然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事已至此,阮桐栀也想明白这一切都是江灼安排好的。
江灼早就注意到她,才会让余圆圆找她换裙子。
刚才她给余圆圆发消息,余圆圆也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江灼抓紧时间回来藏进洗手间。
说完她不再搭理江灼,在灼烧一般的目光注视下,动作僵硬地换好衣服,推门下车。
车外的余圆圆吓得咬手指,看见她,还下意识倒退了两步。
阮桐栀看她表情,就知道刚才的动静,让她脑补出了一场史诗级的格斗。
“谢谢。”阮桐栀还是道了声谢,才转身离开。
等阮桐栀走远了,余圆圆才赶紧冲进车里:“江姐!你没事吧!”
江灼毫发无损地坐在沙发上,看了她一眼,食指在扶手上一敲。
余圆圆连忙反应过来,递上手机:“我没看,真的,我一点都没看。”
进入这一行前,余圆圆早就听说过明星艺人的脾气有多烂,但江灼脾气却好到她不敢想象,江灼甚至记得每一个人的奶茶甜度和小料喜好,但江灼不喜欢有人碰她的东西,包括她自己。
用江灼的话说就是,我是她的。
现在余圆圆终于知道这个“她”是谁了。
也明白锁屏密码,那个她从未见过的日期的含义。
为了要到微信,江灼甚至让她拿着自己的手机,里面都是私密信息。
江灼熟练地解锁手机,看着和阮桐栀的聊天画面,短短几句,她看了很久,才发了一条消息:
【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