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方雪盈作为房间里唯一精神良好的人承担了送两人上班的任务。
“陆岚她睡不好也就算了，王铮你是怎么做到看海绵宝宝看一晚上没睡的？你们俩现在去画室那边还能补觉吗？”
趁着等红绿灯，方雪盈既是不满又是担心地看着两人。
“没事，一会我过去再睡。”
陆岚靠在车窗边，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其实昨天她挺想早睡，可一闭上眼就想到自己抱着人家妈哭的惨样。
想着想着陆岚就睡不着了，起来给自己倒杯水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索性写了一晚上文档。
“那就等晚一点再过去？很急吗？”方雪盈用余光撇了陆岚一眼，“上次不是说最近没什么事吗？你这样也熬不住啊。”
“又加了个项目，没事。”
陆岚安抚似的拍拍她手臂，眼睛又慢慢闭上了。
方雪盈长叹了口气，将车速又降低了些。
画室里方棱和圆圆已经到了，只是两人表情都都算不上自然。方棱表情有些僵硬，脸上惯有笑意显得虚假。
圆圆则时不时小心看方棱一眼，几次张嘴想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捧着茶杯，嘴唇咬得发白。
见陆岚和王铮进来，方棱率先上去两步走到陆岚身边，圆圆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陆姐，我……”
“陆姐……”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两人极快对视一眼后又迅速分开。方棱上去一步，率先开口，“陆姐，那个新……”
“这是具体合同，你们先看，一会再和我说。”陆岚抬手制止方棱的话，从一旁王铮手上拿出两份合同放到两人手上。
王铮点点头，“先看，都在里面。一会我们开完会再讲。”
说完也不管两人奇怪的神情径直离开。
会议室内几人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只是掀了掀眼皮，陆岚有些讶异看着沙发上和毛毛虫一样的林鸢。
“你怎么在这里？不上班吗？”
林鸢从抱枕里探出头，不满抱怨道：“还说，这不是怕出事嘛，我都没敢回去！请假了！”
陆岚点点头，拖了把椅子坐在一边，“我们这边商量事你在这里不合适吧？去那边去。”
“我不，那边沙发不舒服。你讲你的，我睡我的，反正我也被抛弃了，你别管我。”
林鸢又将头埋了进去，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想离开的决心。
“行啊，”陆岚找了个毯子给人盖上，“你昨天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们也不知道找个毯子给你。”
林鸢裹着小毯子哼哼唧唧，“你走没多久我就过来了，你要不过来我还不知道有毯子呢。”
陆岚与王铮身边小李对视一眼，在得到对方肯定后才温声笑道：“那还真是委屈我们林医生了，你睡。我们小声点。”
陆岚起身离开时又看了林鸢一眼，从情理上来讲，林鸢确实帮助了陆岚许多。而林鸢到这里也是被陆岚牵连。
这样想来陆岚难免唾弃自己一下，昨天担心人家，可人家真的到自己跟前又忍不住怀疑。
按下心中怀疑，陆岚同另外几人在会议室另一边坐下。小李年轻，见陆岚过来按捺不住蹭过去小声问道：“这人真没问题？昨天大晚上敲门，跟鬼一样！”
“昨天是你？我还以为是那几个弄设计的呢。”陆岚将文件发给众人，随口问道：“直接放他进来了？也不给人找条毯子盖着。”
小李撇了撇嘴，高马尾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弧度。她快速看了沙发上人一眼，又小声和陆岚嘀咕，“没事吧，昨天和我发消息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我都准备去找律师了。”
“别小声嘀咕了！”
王铮俯身在两人面前桌子上轻敲两下，对于这两个开会说小话的进行眼神谴责。
小李：“不是都决定好了吗？我没意见。”
王铮：“你但凡把那个文件打开呢？事态紧急，你能不能上点心？”
“我上心有用？”
王铮沉默半晌，然后默默道：“也确实没用，但起到一个心理作用。”
小李眯眼嫌弃，但还是坐直身体生动体现标准身体工作灵魂飘走模样。
王铮轻哼一声，斜依在书柜上随手和别人发着消息。他本来也就没指望小李这个能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但开会毕竟还是要有一个开会样子！
“这一个不是不是已经被买了吗？”小李又凑过来，指着先前陆岚和王铮说过的那个好奇问道：“又被卖了？但我记得这个好像宣传了挺长时间了。”
“对啊。”
陆岚随口迎合着，“但毕竟不是还在被压着嘛，先抢过来。”
“还有这种办法？”
小李震惊，她稚嫩的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陆岚，整个人看上去和今朝发呆的神情一样。
陆岚看得好笑，双手环胸歪头看着小李，“这不是挺早以前就有人用过吗，怎么跟见外星人一样？”
“这不是彻底得罪死了吗？”
王铮疑惑问道：“不是已经得罪死了吗？”
小李：啊？
她猛地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翻出陆岚先前和自己的聊天记录。看看记录，再看看陆岚，干笑两声 ，“就刘老那个徒弟兼儿子？”
“嗯，应该是。”
陆岚点头，颇感有趣逗着小李，“你原本想的什么？这段时间画画脑子也画糊涂了？”
小李哼唧两声，白了陆岚一眼，“我以为得罪的是什么小鱼小虾，谁知道是这个。不过那他要是针对我们怎么办？”
“你准备的不是来年2月份那个，近期也没有人准备去画展。针对，说的和他们先前就没针对一样。放心，等你那个时候指不定他们是个什么样子呢。”
小李自然听出了陆岚话里的意思，她对陆岚很有自信。又腻腻乎乎黏到陆岚身边腻乎，故意夹着声音，“哦~谢谢老板~老板真好！”
王铮发消息的手一顿，清清嗓子提醒陆岚，“外面还有俩等着的呢，你带着这个出去和他们聊。还有方雪盈买饭也应该回来了，你去去接一下！”
陆岚知道他是在撵人，看着身边小李觉得好笑。手指勾住人衣袖将人带了出去。
刚从楼梯上下来，方棱和圆圆几乎同时迎了上来。方棱年轻的脸上还带着压制不住的愤慨与难过，一双眼睛里是遮掩不住的委屈。
“你带圆圆去了解一下，我和方棱谈。”
陆岚拍拍小李肩膀又示意圆圆离开，待两人身影都消失之后才转头看向方棱，带人朝另一边走去。
“觉得委屈？”
陆岚关上门，示意方棱坐下聊。
“是打算主要培养她吗？”
方棱挣扎着看向陆岚，而陆岚也被他这个想法问的一愣，随即轻笑着说：“这个可不是，你和她的培养方案不一样。”
陆岚将倒好的茶递到方棱手中，“这个更适合她，当然这不是说你画的不好。上一个的成绩就很不错，只是不合适。”
方棱几乎是下意识反驳，“可要是风格的话我也可以学！我画的比她好不是吗？”
“画的确实比圆圆好，但那个是什么题材？”陆岚问：“女性修仙，你是要女主扭着腰漏着腿去修仙？你觉得合适吗？”
“可之前不都是这样吗？”
“是这样。”陆岚沉声说道：“这一个先前的发出来的一些介绍图也确实是这样，也因为这样我才敢去抢。不是你技术的问题，是受众群体不对，上一个主要受众是男性所以漏腿的一点问题也没有，还会很受他们喜欢。
但这个变了，是女孩子。所以不对。”
方棱低着头，陆岚站在距他几米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他的失落。可再怎么样陆岚也确实无法说出就让方棱去当主笔。
而方棱似乎也察觉出来，轻声问道：“那是我去当助手吗？”
毕竟先前圆圆一直给他当助手来着。
“嗯，不用啊。”陆岚敲了敲桌子，“大概下个月还会有一个，那个应该是你。可以先回去准备一下，圆圆那边可能比较赶，你经验比她多没事也能提点一下。”
方棱茫然听着陆岚说完，然后是强烈的惊喜感。他像竹子一样猛然窜起来，信誓旦旦保证，“放心，我会好好准备的！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一改先前萎靡不振，精神矍铄起身离开。陆岚看他这个样子，估计是能踢着正步犁二里地。
年轻就是好，有工作还能这么有劲。不想王铮，一听见要干活就恨自己不是个文盲聋子！
谴责，必须狠狠谴责！
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是圆圆。与方棱的萎靡不同，她青涩的脸上还带着些紧张和不自信。陆岚瞧着她，心里涌现出一丝疑惑。
好像女孩子总是要比男生不自信，总是对自己能力感到怀疑。这种情绪陆岚从没有在李可和方棱身上见过，就连王铮身上也很少见到这种情绪。
他们似乎永远坚定认为自己可以，只要做就一定可以成功。
但陆岚身边的女孩子几乎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不自信，对自己能力的不自信，对自己的不自信。
陆岚有，小李和圆圆也有，就算是成功如李婉和方雪盈，陆岚也在她们身上见过。
从未出现，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