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组长！你可算来了！……啊！江总好！”苏铭刚要撒娇，发现盛景明身后跟着江沉，马上噤了声。

“通知全体员工十点大会议室开会。”

江沉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扔给苏铭，让他下发：“这是这次晋升的考核标准，给大家都看看。”

说完，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做准备。

苏铭磨磨蹭蹭的把文件都发下去，凑到盛景明耳边小声蛐蛐：“盛组长！你看群了吗？”然后指了指朱琳。

盛景明应了一声，没什么心情理他。虽然说这次评选才刚刚开始，但是不得不说，朱琳是聪明的，赢在了起跑线上。

“我看好你盛组长！你比那个老女人强多了！”

苏铭撇了撇嘴，脖子微微前倾，他可是知道朱琳是个什么样的人，努力有、勤奋有，但是天赋不够。在朱琳手下干过两年，他加过多少班，双手双脚加起来都数不清。

见盛景明没搭理他，苏铭讪讪的回到工位上，又开始和旁边的同事发牢骚。

盛景明点开系统邮件，发现公司的绩效安排已经发下来了，看了眼余额，心里估量着，如果妈不找他要钱，这个月的房租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悦城市的房租算不上便宜，也算不上贵，像盛景明一样租个两室一厅的屋子，在近公司的这个地段，每个月大概要五千块左右，几乎要抵盛景明工资的一半了。

现下家里还多了一个四脚吞金兽，他不努力工作的话，怕是要吃不起饭了。

拿出手机，往下翻了翻，点开一个消息框，备注写着“房东”。

【盛景明：耀哥，我是景明，有点事想和您商量商量，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请您吃顿饭。】

在租房里养宠物，怎么也得和房东报备一下，盛景明还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房东不让怎么办？还是见面说更好一些。

消息发送出去，那边没几秒就回了，看来也正在玩手机。

【房东：行，就今晚吧。】

看了下时间，马上就要开会，盛景明站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你听说没，江总好像喜欢男的！”

刚走进隔间，解开裤腰带的手顿了一下。

“正常，人家从小就从国外长大，恐怕回国了才是限制他。”

洗手台有两个男同事正在谈话，声音渐渐消失不见。

叹了口气，盛景明坐在马桶上，挠了挠头，掏出手机刷着“微星”软件后台，心里有点烦躁。

【爱与和平：干什么呢盛大家？】

禾锦程一边绣着花，一边无聊的戳着手机，看到关注的盛景明在线，从后台给他发了条消息。

【盛怂怂：……禾锦程？】

盛景明看着青山绿水的头像和“爱与和平”四个大字，一股八九十年代的老人风扑面而来，又定定的看了几眼“盛大家”，不确定的敲出几个字。

【爱与和平：是我。】

【盛怂怂：……你最好在玩抽象。】

【爱与和平：我有一个心愿。】

【盛怂怂：什么心愿？】

手机屏幕上毫不意外的出现了盛景明想的那句话：

【爱与和平：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盛景明挑了下眉，发了个小猫儿抱着毛线球打滚儿的表情包给他。

【爱与和平：你网名怎么起了个这么怂的名儿？】

禾锦程随手一点开他的主页，有被小小的震撼到，置顶的几个视频都是百万播放量，拍摄的照片很有自己的风格。

【盛怂怂：因为盛怂怂爱好和平。】

禾锦程莫名脸有点热，抬手摸了下后脖颈，关上手机。

阿婆挎着一个菜篮子进来，看到禾锦程在对着绣布发呆，问他：“囡囡，小盛昨天过来都和你说什么啦？那个宣传访谈有没得效果哦？”

“没得阿婆，不要着急，消息哪有那么快哦。”

禾锦程对着阳光，把手上的线一点点劈开，穿进针尾的圆孔里，略显粗糙的针脚看起来有点生疏。

阿婆走过来，看到他皱眉的样子，接过他手里的活儿，俯身眼睛几乎贴到绣布上，手指却灵活的把针尖刺进去，没几下就绣出了一瓣白莲花的神韵。

“哎……现在你们年轻人在搞的那一套，我老婆子也不懂，再这么往后，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咯！”

禾锦程觉得阿婆的思想还是挺前卫的，至少不像他爸一样，总是板着张脸，就说这不行那不行。

“阿婆，我妈她……”

阿婆指尖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眼神混沌着，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没事，我来吧阿婆，我看会了。”

禾锦程握住阿婆的手，沉默着没再说话，阿婆不愿意说，他就不问了。

“我爸呢？”

好久没见到禾丰，禾锦程还有点不习惯，说起来，从盛景明走的那天开始，他就没看到家里再多出空的酒瓶了。

“幺儿说，他要出去打工，要靠自己的力气挣钱，让咱们不要管他。”

阿婆翕了翕唇，没告诉禾锦程，禾丰的原话后面还有一句：看见家里那个娘们儿唧唧的就心烦。

转头看到手机屏幕亮着，盛景明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没看到。

【盛怂怂：人呢？】

【盛怂怂：和平兄？】

【盛怂怂：……不理我，走了。】

【盛怂怂：猫咪伤心表情包.jpg】

……

盛景明看禾锦程没回他，从厕所走出来，发现工位上已经要没有人了，拿起文件夹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人都坐满了，只剩下江沉还没到，右手边桌子上有个空座。

盛景明硬着头皮坐了过去，朱琳在他的对面，看样子胸有成竹。

十点一到，江沉推开门，坐到长桌的一端，土咖色的衬衫挽到小臂处，露出结实的肱桡肌。

“现在开始开会。”

江沉的声音很是低沉，带着不明显的外国人练习中文时的腔调。

“今天趁我们缪斯服饰全体员工都在，把员工晋升规则和大家都讲清楚。”

“可以看一下手里的表格，上面写的很清楚，此次考核是积分制，不管是销售部还是市场部，晋升通通按照自身成绩累加积分。”

“特别表扬一下销售部的朱琳同志，在出晋升考核之前，就已经成功拿下了海资的一手投资，大家要向她学习！朱琳的此次考核额外加五分。”

江沉带头鼓起了掌，大家纷纷跟着祝贺。

只有盛景明心情寥寥的拍了几下，他知道这五分能够他小半个月的业绩了。

“当然，我们也要特别表扬盛景明同志！在公司早出晚归，每天勤勤恳恳加班，经考核组决定，盛景明的此次考核额外加三分。”

盛景明呆愣愣的在一片掌声中抬起头，看到江沉宝蓝色的瞳孔里露出戏谑和玩味，心里五味杂陈。

这加分理由根本就是无厘头。

考核组的那几个人抬起头，看着江沉的表情很是精彩，刚刚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会议结束后，江沉把盛景明留在会议室里，两个人面对面隔着桌子坐。

“……江总，您大可不必这样，影响不好。”

想起刚刚在洗手间听到的那些乌糟话，盛景明惴惴不安，愈发觉得江沉的目的不单纯。

江沉的眼神侵略性的在盛景明身上扫视，毫不遮掩，嘴角勾起。

“怎么？不帮你一把，可就要落后了？”

这话说的也没错，但是盛景明的骨气硬得很，“江总！”

他站起来，办公椅的轮子因为受力极速往后撤，撞到玻璃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谢谢您的好意，我去和考核组说一声，这次加分就算了吧，我会努力工作的。”

也没等江沉回话，盛景明就走出会议室，把门甩上，脸色阴沉。

“苏铭！”

盛景明喊苏铭去考核组跑一趟，然后把刚才的话传达给他。

“江总说了，我因为昨天请了一天假，不算全勤，所以这次加分就没有了，你去告诉考核组的蒂米姐一声。”

声音很大，整个办公室都能听得很清楚，刚刚在一旁说小话的声音弱了下去。

盛景明坐回座位上，黑着脸打开电脑，对着屏幕发呆。

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一旦辞职或者被辞退，他失去经济来源，拖家带口的，在悦城市怎么混的下去。

电话铃声响起，盛景明接通的时候带着愠怒，“喂！？盛景明。”

“……我是杜耀。”

“啊，耀哥，不好意思，刚刚……”

盛景明深呼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自己竟然把怒气带给了房东。

“没事，今晚不是要吃饭吗？想问问你吃什么，咱们第一次去吃的那个法式餐馆怎么样？味道还不错。”

“耀哥，哪能让您花钱，我来吧，您肯给面子，人到就行。”

盛景明客套的谈着，顺便订了晚上七点半的餐厅。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忙着。”

挂了电话，盛景明趴在桌子上划拉着通讯录，盘算着怎么多挣点业绩，既然朱琳都和他正式宣战了，那他就不能做网上那个无忧无虑的“盛怂怂”。

拉下消息框，群发：

【您好，最近夏款高定服装正在打折促销，找我购买最高可达8.8折，有意向购买的请联系我。】

半个小时后，仍然没有一个客户回信。

盛景明右眼皮突突跳着，觉得最近有点时运不济。

【小狼狗：？】

【小狼狗：搞传销去了？】

盛景明看到消息，才发现自己把禾锦程也拉进了群发助手。

【盛景明：……】

【盛景明：手滑……】

【小狼狗：没事，v我50赔偿精神损失费。】

盛景明翻了个白眼，轻笑一声，心情似乎没那么沉重了。

【盛景明：v你100，来悦城市陪我挣钱。】

【盛景明：小猫鄙视表情包.jpg】

禾锦程啧了一声，眼前浮现盛景明在视频里的脸，舔了舔嘴唇，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凉水。

没动静，盛景明刚要收起手机工作，发现手机迟迟的弹出一个消息框。

【小狼狗：……周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