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自从王翠枝一家被赶出老宅后,夫妻两便拖着个瘸腿的顾世超,在村里东家住两天,西家借一宿。
每到一个地方,她就抹着眼泪哭诉:“顾笙那白眼狼,发达了就翻脸不认爹娘啊!”
可村里人早看透了她的把戏。
“哟,现在知道是爹娘了?”王婶子一边纳鞋底一边冷笑,“当初把人家孩子赶去睡柴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当娘的?”
“就是,”正在挑水的刘家媳妇插嘴,“笙哥儿如今带着全村人过好日子,谁稀罕听你在这儿嚼舌根?”
王翠枝气得直跺脚,转头又去里正家门口哭嚎。
结果里正大儿媳直接泼了盆洗脚水出来:“再嚷嚷,连村口的破庙都不让你住!”
王翠枝无奈以手抚面,泪水夺眶而出。
自那日儿子的腿遭赌庄的人打断后,现在整个人的性情就大变了。
学堂也不去上了,终日郁郁寡欢,稍有不顺便怒火中烧,摔砸物品。
顾波那个无用的东西,也只会将口舌对准她。
近几日更是还贪上了酒,拿着家里的东西去换酒钱,一旦醉了,便开始责怪她当时不该将顾笙分出去……
王翠枝心中委屈,却又无处可诉。
她哀怨地望向天空,可此刻天空灰蒙蒙的,顷刻便乌云密布。
“顾笙,这一切都是你逼迫的!”王翠枝低垂着头,难以窥见她的表情,喃喃自语。
五日后,李家忙着收拾行装。
“这坛酱菜带上,州府卖的哪有自家腌的香。”李母往箱笼里塞着瓶瓶罐罐,眼圈通红,“明远的腿......真能治好?”
李明远拄着拐站在檐下,不语。
他如今早已适应了这脚伤,但二弟和二弟夫有这个心意,他便不想佛逆了二人的好意。
如果最终治愈无望也不紧要。
他憨厚一笑:“娘,别担心,笙哥儿找的是州府最好的大夫。”
周兰正在捆包袱,闻言抬头:“要是治不好,我就扶他一辈子。”
“呸呸呸!”李母连忙对着地上啐了三口,“坏的不灵好的灵!”
院子里,李倩正和双胞胎斗智斗勇。
“漂亮二哥夫,凭什么三姐姐能去州府!”李茹抱着顾笙的腿不撒手,“我也要去!”
顾笙蹲下身,掏出一包麦芽糖:“阿茹乖,等我们在州府安顿好,就来接你和星远。”
“骗人是小狗!”小姑娘抽抽搭搭地伸出小拇指。
“拉钩。”顾笙郑重其事地和她盖章,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个布老虎,“让它替我陪着你。”
启程前夜,李父把李修远单独叫去了屋里。
烛光下,老人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后竟是五十两银子:“拿着,穷家富路......”
“爹!”李修远连忙推拒,“阿笙带了足够的盘缠,再说我如今是秀才,每月还有禄米......”
“让你拿就拿!”李父硬塞进他手里。
作为男人,身上怎能没有一些碎银!
李修:……
翌日,天蒙蒙亮时,李父便将马车牵了出来。
那边李母正拉着李修远千叮万嘱:“到了就捎信回来!别担心家里,我和你爹有大伯他们照看,你们好好的就行......”
当五人抵达码头时,恰好赶上一艘客船即将启航。
顾笙支付了船费后,他们便被引领至接下来二十天将要居住的客舱。
大船缓缓驶离码头,周兰和李倩趴在船舷边,眼睛瞪得溜圆。
“大哥夫,你快看啊!那鱼跳得好高!”李倩指着江面惊呼。
周兰紧紧抓着栏杆,既兴奋又害怕:“这船怎的这般大?比咱村的晒谷场还宽!”
李明远拄着拐站在一旁,笑着看自家夫郎和小妹叽叽喳喳,他虽也是头回乘船,但到底年长些,强装镇定,只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船舱内,顾笙正倚在窗边翻书,李修远坐在矮几前临帖。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宣纸上投下斑驳光影。
“阿笙,”李修远忽然搁笔,“这句‘君子慎独’何解?”
顾笙头也不抬:“就是说,像你这种趁我午睡偷亲我的人,算不得君子。”
李修远低笑,起身将他困在窗边:“那、夫郎喜欢君子,还是喜欢我这样的......”
话音未落,舱门突然被推开。
“二哥夫!外头有卖——”李倩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笙手忙脚乱推开李修远,书册“啪”地掉在地上。
李修远淡定捡起,冲自家妹子挑眉:“姑娘家,毛毛躁躁的,卖什么?”
“卖、卖糖葫芦的......”李倩红着脸退出去,又扒着门缝补了句,“......这糖葫芦也没多稀奇,你们继续!”
顾笙...后面那句其实大可不必~
接下来,李修远便安心温书,因为青松书院的考核定在抵达后第三日,如今虽有夫子的荐书,但入院试仍需经考核。
夜里,顾笙趴在榻上,看李修远对灯苦读。
那人眉峰微蹙,薄唇紧抿,怎么看怎么好看。
“别看了,”顾笙用脚趾蹭他后背,“歇会儿。”
李修远捉住那只作乱的脚,在脚心挠了挠:“夫郎若无聊,不如来帮我磨墨?”
“想得美!”顾笙缩回脚,裹紧被子,“昨晚谁说‘最后一次’的?我腰还酸着呢。” 刚开荤的少年,有些恐怖。
还好他是个哥儿,承受度好些,感觉不那么痛,但也不经日日来啊~
这谁受得了!
李修远笑着凑过来,在他耳畔低语:“那夫郎写几个字给我瞧瞧?若写得好,今晚就饶了你。”
顾笙眼睛一亮。
他苦练多日的毛笔字,总算能见人了。
却完全没注意这段话的最后一句,写得好不好为什么要与那种事挂上勾?
提笔蘸墨,他在宣纸上工整写下“李修远”三字,横平竖直,虽缺风骨,却已端正可观。
“如何?”他得意地挑眉。
李修远凝视片刻,突然将他打横抱起:“写得甚好,所以、今晚换我在上......”
“李修远!你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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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程第二十日,顾笙恹恹地缩在舱里,死活不肯出门。
“真不去看日落?”李修远端着粥哄他,“听说今晚江面有渔火,美得很。”
是他不想去吗?明明是不能去!
腰酸脚打颤的~
顾笙用被子蒙住头:“都怪你!”
昨夜那人食髓知味,哄着他试了好几种姿势,最后即便他哭泣求饶,也没被放过......
“嘶——”他刚动一下,腰就酸得发颤。
李修远自知理亏,乖乖替他揉腰:“夫郎的字确实进益了......”
“闭嘴吧你!”
窗外传来周兰的惊呼:“快看!到州府码头了!”
顾笙一个激灵爬起来,又“哎哟”一声跌回去,李修远忍笑扶他:“不急,船还得半个时辰才靠岸。”
夕阳将江水染成金红色,远处楼阁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顾笙靠在窗边,突然被李修远从身后环住。
“看呆了?”李修远轻声在他耳边道,“这景再美,也比不上你。”
顾笙脸颊微红,瞪了他一眼:“就会说好听的。”
李修远却笑而不语,只是更紧地拥住了他。
船缓缓靠岸,码头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顾笙被李修远小心翼翼地扶下船,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安心了不少。
“终于到州府了。”他感叹道,“这一路可真是颠簸,大家都辛苦了,我们先找家客栈客栈安顿休息。”
州府的清晨比乡下热闹得多,天刚蒙蒙亮,街上便已人声鼎沸。
顾笙站在客栈窗前,看着楼下挑担的小贩吆喝而过,空气中飘来芝麻烧饼的香气。
“在看什么?”李修远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轻轻搁在他肩上。
他喜欢从背后拥抱顾笙,这样便能与他更亲近些,也能真切地感受到,眼前的人是真正属于他的!
“看这州府可真繁华!”顾笙感叹了一句,侧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咱们用过早饭就去铺子看看?”
李修远点头,手指轻轻梳理着顾笙散落的发丝:“好,让大哥他们先在客栈休息,咱们快去快回。”
客栈大堂里,周兰和李倩正对着满桌早点两眼放光。
“二哥夫,这个豆沙包可甜了!”李倩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忘给顾笙推荐。
“慢点吃,别噎着。”顾笙笑道。
用过早饭,两人便出了门。
到了食味坊附近还未走近,就听见铺子里传来清脆的叫卖声:“新鲜出炉的炸鸡排喽!外酥里嫩——”
铺子门前排着长队,顾笙拉着李修远站在一旁观察。
颜庄正麻利地翻动着锅里金黄的鸡排,香气飘出老远,张良在一旁切片打包。
“生意这么好?”李修远有些惊讶。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铺子里走出来,正是张良。
他手里拿着账本,正在核对什么,抬头间突然瞥见站在一旁的顾笙,顿时瞪大了眼睛。
“公子!”张良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真的是您!阿婆、颜叔!如意姐!公子回来了!”
这一嗓子把铺子里的人都惊动了,顾笙见状赶忙把李修远拉到了后院。
颜庄还在忙活着,张阿婆几人围着顾笙和李修远,又是行礼又是抹眼泪。
“公子可算回来了,老奴日日盼着呐!”张阿婆拉着顾笙的手上下打量,“瘦了,可是路上辛苦了?”
“张婆,我好着呢,大家都坐下说话吧。”
张良忙着沏茶,颜如意机灵地端来刚炸好的鸡排和几样点心。
“公子,李公子,先垫垫肚子。”张良恭敬地递上账本,“这是这一个月的账目,请您过目。”
顾笙翻开账本,李修远也凑过来看。
只见账目清晰明了,收入支出分门别类,最后汇总处赫然写着:炸鸡排月盈利三百二十两。
“三百二十两?”顾笙惊讶地抬头。
张良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公子有所不知,自从咱们的鸡排在州府打出名头,不少酒楼都来订货,尤其是上个月知府大人寿宴,特意点了咱们的鸡排做宴客点心,这一下子名声更响了。”
张阿婆补充:“还有如意琢磨的那个果酱,现在可抢手了。”
“她往里头加了桂花、茉莉,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们可爱吃了,现在都只做定制,零售的根本供不上。”
顾笙惊喜地看向颜如意。
颜颜如意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瞎琢磨,公子离家前不是说果酱要做出特色吗?奴婢便试着加了些花香味,没想到真有人喜欢。”
顾笙连连点头:“做得好!这思路太对了,这个月每人多发三两银子作为奖励!”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露喜色,纷纷向顾笙道谢。
张良更是激动得连连鞠躬:“多谢公子,我们一定会继续努力,把生意做得越来越好!”
颜如意也满心欢喜,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尝试竟然能受到如此大的肯定,这让她对接下来的工作充满了期待。
顾笙转向张良,“现在铺子里人手够吗?我看外面排队的人不少。”
“正想跟公子说这事。”张良面露难色,“生意是好,但咱们人手确实紧张,颜叔和如意姐更是从早忙到晚。”
顾笙思索片刻:“这样,先招四个帮工,要老实肯干的,工钱可以比市价高两成,但一定要人品好。”
“另外,”他顿了顿,继续道:“再打探一下周边的铺子信息,我想将铺面扩大,接下来我们要加入软品的生意。”
天气逐渐炎热了,正是到了喝奶茶的季节!
“公子,我听闻隔壁布庄的老板正打算搬迁。”张良立刻禀报,“前两天我路过时偶然听到,似乎是他们家的女婿为上门女婿,现在全家计划迁往女婿的家乡发展。”
顾笙:“那改天约一下布庄的老板。”
张良正要再说什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