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分析的结果出来了，跟我来。”身在只有三人的办公室，时雨不知道从哪里接收到的消息，反正在隔空投送和即时共享泛滥的时代，这也并不奇怪。
走廊两边玻璃幕墙后面，是一间间类似实验室的空间，摆着各种各样看起来极其高端的器械，穿着白衣白裤的研究人员在里面忙碌穿梭。
“这边。”
等着他们的研究员穿着制式统一的白衣白裤，衣领处露出的内搭花花绿绿，一头粉毛夸张地扎了满头的小揪揪，两个垂到肩头的爱心耳环，随着头部的运动飘飘荡荡。
粉色的假睫毛下，用橘色勾勒过的眼睛，圆润无辜，丰满的嘴唇上涂着脏橘色唇彩，打扮个性十足，眼神又十分的纯粹。
纯洁少女的视线是种剧毒，纯洁仿生少女的视线也是，足以射杀眼前的一切污秽。
可公司里有十五六岁少女模样的仿生人员工，到底算不算雇佣童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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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博士消失前定位的位移方向和速度来看，应该是搭乘了汽车，定位信号也是在移动中被切断的。”少女模样的仿生人，说起话来成熟如多年老社畜。
“想到公司之前给我们开过的防走失大会上，教授的保命指南里，有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更安全一条，我也查了附近的车站刚好有线路到我们公司，我猜王博士是在公交上失踪的。”
纤纤手指在屏幕上游移。
少女的解说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钱天被一种奇妙的寒冷包裹，从后背一直抖到脚尖，脑壳也微不可察地左右摇摆着，像是要把不好的联想从处理器中甩脱出去。
“警官可以去查查车站后面公园的监控，车站的监控，也许还可以找到那辆公交。”少女又大又黑的眼眸渗满认真，真是成熟与天真的奇妙结合体。
听着仿生少女教他做事的话语，方正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情也十分平淡，毫无凹凸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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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在方组长的小队里加入几个警用仿生人如何？保证疗效卓群！”
时雨的语气亲密，视线又多了几分情绪，像是认定自家产品是一顶一的好的推销员，正在讨好潜在客户。
情绪都清楚明白地写在了脸上，或许这个人意外的单纯也说不定，刚见面时表现出的高高在上多半只是假面具。
方正还是一副顺和的表情，轻轻地“嗯”了一下，让时雨饱含热情的推销，瞬间偃旗息鼓。
“我去打个电话，失陪。”不等人回答，警官扬着手中的手机走出了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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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制小窗宛如尽责的守卫，只放进少量的日光进到室内，拂不去的黑暗沉积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绑架仿生人可真便利，连饮食都不必准备。
病毒？还判断不出真假，陆承没有能力开发病毒的，那，是同伙么？
有人，发出喀喀巨响的脚步走向铁门。王瑞的意识芯片，提前预警般，给他分配了见到脏东西般的厌恶感觉。
伴随机械声，厚重的大铁门，今天内第二次地缓缓打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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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闪进一个人影，泛着光泽的黑白相间的直发垂下了几缕，遮住了宽而聪明的额头，盖住了部分眉毛，眼神锐利不再，更多地流露出茫然。
原本一丝不苟的白大褂也已压出了道道折痕，像是穿着在被子里裹过。闪进门内的人，已经不再是理性的化身了。
“陆羽？你是陆羽？”
“请救救我妈妈。”老人像被人欺负的幼儿般抓紧身上的衣服，用尖锐的声音歇斯底里。
？？？
出乎意料的台词从非现实世界里的新角色嘴里说出，王瑞反馈处理了眼前情况，选择用更加柔软的语气做出回复：
“陆羽乖，陆羽，今年几岁了呀？”
“十二岁。”
纹路翻飞的脸庞配上稚气未脱的语调，怎么看怎么不相配，王瑞好像真的看到脏东西般生出了厌恶。
面对小朋友，与其拐弯抹角婉转老半天，还不如单刀直入最快，“我要怎么才能救你的妈妈呢？”
除了厌恶，似乎又多了些同情，他困在了母亲开始生病的那一年。
—
“呵，一不小心让他给跑出来了。”又和刚才孩童般的神情不一样了，现在的陆羽看起来阴郁黑暗，也不像陆承般是理性的集合体，反倒冷漠得如非常厌恶照到阳光的昆虫般。
非现实世界里的第三位演员登场了。
“你体内到底住了多少人？不觉得拥挤么？”拥有浅茶色头发的仿生人先发制人，歪着脑壳子表现出疑惑地问。
“我需要你为我们表演一次利用梦境植入记忆，只不过这次的承受对象是——人类。”无视于王瑞的问话，陆羽声音洪亮地说着宣告。
“能放了我么？”王瑞有样学样地答非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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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们可以……先讨论一下具体的实施……方案，王瑞。”老人边说，边捋起了衣服上的皱褶，似乎又因为弄不平而不悦地皱起了眉。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陆承。”
王瑞带着笑斜瞥了恨不得变成挂烫机的老人一眼。
判断陆承现在可没心思开口，王瑞继续发言：“不能说服尊夫人以仿生人身份活下去么？”
操控中心改变了策略，王瑞现在以老朋友之间谈心的口吻叙述着观点，“国人都讲求‘来都来了’，仿生人而已，成都成了，就不用改回去了呗？
要不然让我现身说法，去劝劝咯？我可不像你们似的欠缺说服力。”
“……”
“再说，夫人万一不喜欢你为她选择的肉身怎么办呢？到时候要再换么？太麻烦了吧，我认为还是劝劝是最经济实惠的……”
“你在我记忆中，并不是……如此话多的人，王瑞。”陆承开口，打断了王瑞的发言。
“我在配置性格的时候稍微修改了一下，多加了点幽默和乐观，怎么样，你喜欢么？”
王瑞眼里闪动着恶作剧完毕的光芒，嘿嘿嘿地笑了。
“恕我直言，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话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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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我真的可以为你们担任说客，你们人类的劝说与小孩子耍赖没两样，而我，显然不一样。”
“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喜欢原来话少的你。”几乎是在王瑞看过来的同时，陆承从王瑞身上移开了视线，暂时看着那块还在地板上放着的毯子，继续到：
“还是按我的提议……来吧，好吗？”
“啧。”
“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像你的小男友一样，欣然接收她的……她的新身份。”陆承沉浸于回忆之中，痛苦的记忆毫无滞待接二连三地一一想起，引人进入失魂落魄之中。
“你和你的小男友还好么？他叫什么来着？”像是为了驱逐悲伤，陆承唐突地换了话题。
思念让王瑞的发言音量如蚊子般细小：
“钱天。”
—
“钱天！”
“啊？”被喊了名字，断线木偶一般瘫坐在椅子上的人，挺直了脊背回复道。
“方警官刚才说公交车是假冒的，你有在听么？”时雨的脸上写着担忧，“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噢噢，我没事，仿生人的‘心’坚强着呢。”
嘿嘿干笑了两声，钱天环顾了一圈实验室，装扮夸张的少女已经出去了，实验室里现在只有他们三人。
“假冒的公交不是真是涂装，而是采用了投影这种便利的手段来伪造外观，我们还原了它原本的涂装，又追查了它可能经过路段的监控记录，终于发现了假冒公交的藏身之处……”
“多说一句，那么多监控记录，是纠集了市局所有的警用型仿生人检查的——3名仿生人。”时雨显得十分自豪，打断了方正正在说的话，结果被白了一眼。
“现在我们已经派人过去了，所以请你不用担心。”方正的语气诚恳。
那就不用担心了吧，钱天如此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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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断形同虚设的铁链，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闯入汽车报废厂，报废厂主在位于厂子边上的棚屋里，已经被控制。
小队搜索了报废车厂，找到了那辆还没完全肢解干净的涉案公交车，又在车的电池槽里发现了一具仿生人残骸。
小队马不停蹄地把残骸带到了X公司，检测是否能从仿生人的记忆体里提取有用信息。
留在报废车厂的部分人马，彻底搜查了车厂，连代发现了几辆属于失踪仿生人的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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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体损毁严重么？”方正深陷进眼窝的眼睛，看起来威严且充满魄力，却语带焦急。
“别担心，不是返回我们公司报废处理的记忆体，用我们的设备都能检测出残留的记忆。”时雨倚靠在研究员的椅背上，宽慰着。
“修复好了，记忆体被外力破坏得挺严重的，记忆已经不剩什么了，但是最新的记忆还是剩得比较多的，我已经导出来了。”
男性人类研究员递给了时雨一个类似存储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