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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风月叹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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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顶着月亮走回山里。她一边吃饼一边走路,她背上和腿上的伤还是疼,但似乎有了点力气,也没有那么想睡了,混沌的脑袋似乎又清醒了些,那饼子的味道都尝出来了。

小和是一张白纸,有些事情她并不明白,天蒙蒙亮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小和怕淋湿了药粉和火灵根,便将它们抱在怀里,勾着背往回赶了。

家中小孩身上起疹,难受闹了一夜,周媳妇也跟着一整晚起起坐坐,小和天亮才回来,头发湿漉漉的,带着水脚印走进屋里,周媳妇正把孩子放在摇篮里哄,她听见有人靠近,知道这么小的动静定是那小哑巴,便头也不转伸出手,药包落在手心上,她接着哄小孩了。

这个家里,最金贵的就是那大胖孙子,再来就是鸡鸭鹅了,小和淋不淋雨,又有什么要紧的。彩姑站在周媳妇面前,她并未抬头看小和一眼,小和也习以为常,转身离开了。彩姑叹息,她们去大光明境,去残花冢,去楚木山,她们视小和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但她毫不知情,被当做杂草一样的对待。而这些,都不是压垮小和的稻草。

彩姑又走进了周家的院子,已经不知何日何时了。她四处寻小和,这个日头,毫无意外的,她一定在院子里洗洗晒晒。周家媳妇在屋里头揉面粉,破天荒的,本该在农田里的周婆子跨着小碎步急匆匆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跛脚的男人。

小和专心的将自己的手浸泡在冰凉的水盆里,别的事物一概不关心,更不会注意什么人走了进来。却听周婆子说道,【我没骗你吧,不比你那个什么多姐儿的好看,就是城里的什么姑娘小姐的,也未必有她这么好的皮子。】

小和尚且不知在说什么,还低着头,那男人咧着嘴傻呵呵笑,周婆子又说,【还是个好性儿的,跟你简直门当户对是不是?!】

周婆子说得喜气洋洋,好像这是嫁自己女儿的大喜事。坡脚的听见,更加欢喜了,他一瘸一拐朝小和走去,周婆子说她好看,她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看多了,他走过去打量着小和,小和不懂俗世,但也难掩心中的反感,她并不搭理二人,只干自己的活,晒好了衣服,又回小板凳坐下,磨起了火灵根。

坡脚的看小和素净精致的脸,觉得她比紫金城的知府千金还要好看,又见她虽瘦弱,但身段极好,一时就着了迷了,心中自然一百个愿意,刚想开口,转念一想,又怕她觉得自己上赶着倒贴,怕以后失了夫家的面子和底气,便又找着补了一句,【姿色是不错,就是不好生养啊。】

周婆子忙说,【这有什么的,多的是能生养的。哪个女人不能生养啊,都是嘴上说说的!】

二人当着小和的面一拍即合,周婆子像给了什么恩赐一般,对小和说道,【别干了,你就是他们家的新娘了。过去之后可没有你小性儿使了,当人家媳妇可没有当自家女儿容易,要不是我去给你张罗,全天下男人死绝了的,也轮不到你这个半拉少瓦的。】

小和一愣。

她是读了点书,却从来无人教导这些人心世道,她对“新娘”这个词太熟悉了。她生来就是山神的新娘,可她明明已经逃出来了,怎么又成了新娘了。

彩姑看见小和眼里的迷茫困惑和愤怒,她一点也没变,骨子里一直是那个正直又纯良的人,只是现在的她在混沌之中,自从出了那破庙,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立,为何而活。

那坡脚的男人上来牵她,嘴里说着上位者讨好的话,【跟我走吧,我一定对你好!】

小和霎时动怒,这丫头又爱干净得很,不爱碰脏东西,身边就是趁手的柴火棍,拿起来一扬,将那坡脚的打到院外就是顺手的事。周婆子还没眨眼,坡脚的男人已经在家门口叫唤了。她看向那个小哑巴,竟没有半分平日听话顺从的模样,她柴火棍一收贴在身后,那拔地参天的身姿,就像下一秒要给她这个老婆子也来一棍了。周婆子万万没想到,那小哑巴是个练家子,周媳妇手上裹着面粉,听见动静出来看,只见周婆子不敢作声又不敢站在小和身旁,忙“哎哎呀呀”往那跛脚的身边跑去了。

小和扔了木棍,也不说什么,收拾好火灵根粉末,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和走后。

坡脚的男人还叫唤不止,并向周婆子要回自己的银两,骂骂咧咧也走了。

周婆子这才气哄哄的指着没人的山路骂道,【我是看你这个野丫头没人要的,才千辛万苦给你寻一门亲事!我是看那什么南禅寺住持佛祖的面儿上给你一口饭吃!天天作耗,如今越性儿了不得了!看我好脾气,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天雷劈脑子让猪油迷了心窍的,连个全须全尾的都不是,还挑三拣四的——】周婆子不明白,她们女人生来就是嫁人生子的,她也是好心,看小和到了婚配的年纪,她是这样的,每个女人都是这样的,她们生来便是别人的媳妇和母亲,那小哑巴有什么好气的。她越想越气,觉得小和辜负了她一番好意,骂得更难听了,【——我们老周家的媳妇伺候婆婆,那都是尽心尽力的。从前姓什么叫什么,只要嫁了来,就是我们周家的人,找个夫家养你,还不乐意,死赖在我们家了!】

周婆子颠三倒四骂了半刻钟,实在口干舌燥,那小哑巴早就走远了更听不见,于是她气呼呼闭了嘴,院子里,周媳妇对着她横眉竖眼的,周婆子心中烦躁,她不识字,她嘴里的话都是她听来的,她不知媳妇发什么疯,纳闷道,【你作什么妖!】

不料周家媳妇转身走了,哼道,【我姓王!叫秀云!】

眼看着儿媳妇也被带坏了,周婆子气得喘不上气,她实在想不通,她十岁在自家水塘前被粗布一盖,转眼年迈苍老,也只记得自己名字有个“娥”字,她们女人一生都是这样的,她记忆中的母亲是这样,她婆婆是这样,她是这样,她儿媳妇也是这样。那小哑巴有什么好生气的?

彩姑跟上小和的时候,从虚境里走到了现实。还是那片山林,落日正红,半片天着了火一般,彩姑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又想起她先前找进那户人家时,那婆媳便说小和有些天不见了。彩姑知道,她这时候从故事里走出来,一定是接上了现在的时间,如此看来,小和受了屈辱,离家出走,不知去向。当务之急是先将她找回安置,免生变故。

彩姑正在心里骂南流景,许久不用果然是要生锈的,叫它带自己找小和,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小和在哪,甚至连自己天下第一上古法器的气息都察觉不到。迟疑片刻,彩姑惊觉,并非南流景找不到小和,是它现在根本不在小和身边,留在小和身边的,只是它的一缕残灵。

彩姑正心急,却在那火红的落日山崖上,看到了小和。

小和闯进夕阳的时候,那夕阳正美,彩姑松了一口气。不料那丫头却直直往断崖走去,那断崖边上杂草丛生,她低着头朝那万丈深渊去了。

【小和!】

彩姑下意识喊她。

那丫头却不听,仍径直往那悬崖走去。

彩姑知道,那丫头总固执的认为自己有更广阔的天地,天真的以为自己走出了大山。可回头一看,她还是只有这四方天地,还是在这大山里。他们告诉她,作为一个女人,她实在毫无价值。

【小和!】

彩姑仍喊她,可那丫头实在太犟了,她不听也不理,就要到悬崖边上了。红衣大师超半数法力被封,此行回来也是调养生息,若那傻徒弟当真掉下去,她可没有生死人肉骨的本事,况且她就算不掉下去,性命都难以为继,哪经得起这些折腾?

彩姑作为山门弟子,只有一招逍遥步,如今已生疏了,但好在够用。就在小和落崖的一瞬间,将她拉了回来。彩姑是个急性子暴脾气,拉回来了也不管,先一顿打了再说,彩姑这遭实在受了惊吓,拉住小和胳膊就往她身后打,边打边骂,【荒唐!什么天大的事!也值得你寻死觅活!几天不打你就犯这糊涂病!本事也越来越大了,我越喊你越走,大逆不道,比磨坊里的驴还倔!】

彩姑发泄完了,心脏也不跳得那么快了,这才把那丫头拉起来,正要再教育,却见小和眼泪婆娑,呜呜哭着,彩姑心有不忍,却道此事不可宽恕,正欲趁热打铁,不料小和哭了起来,天可怜见的,彩姑一时心软,小和便扑上来,紧紧抱住了自己。

彩姑无奈,看吧,只有在自己面前,她才肯还眼泪。

小和紧紧拽着师父的衣袖,彩姑身上的布料都被她扯得皱巴巴的。待她哭完,天都黑了,彩姑不知哄了多少句,直到拍她的肩膀,她才肯起来。

【你做了什么糊涂事,你自己知道不知道。】

小和没有回应,她红肿的眼睛看着彩姑,彩姑总说那眼里又清澈又愚蠢,实在气人。

【你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是没有的事。】想起她走向悬崖的背影,彩姑又暗自吓了一身冷汗,她们为她豁出性命,她怎么可以自轻自贱呢?想到这里,彩姑又看向小和,可她像走了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彩姑敲她的脑袋,凶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还想挨打不成!】

小和看着彩姑,那眼中清澈,可她无辜又迷茫,不安又惶恐。彩姑是个粗性子,无法给小和精细的关怀,那深空月光下,她迟迟的发现——

小和当真没有听见她的叫唤。

她们还是迟了。

小和又丧失了五感。

她的世界,已经没有声音了。

彩姑背着小和回去,那丫头轻得一点重量也没有,哭了一会,在她背上睡着了。彩姑叹了一口气,心想,她扑上来抱住自己哭泣的那一刻——

是因为挨打,是因为师父回来接自己,还是因为自己再也听不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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