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年的那场地震？”
“对。”
杨老摸下巴思考:“你那对象不带回来给咱们瞧瞧？他那手，我也得等人到了才好对症下药啊。不过很大可能哟，都过了这么多年，估计指望不了能好了。”
“他……工作忙，暂时没空跟我回来。”
可能这辈子都忙工作了。
江湾眸子微垂，唇瓣无意识在齿尖碾了碾:“我知道的，就是想看看有什么能帮他缓解。”
杨老翻书页的手指停住，摸索桌上的老花镜来戴上，仔细浏览一阵子后放下，转而捏起江湾的手腕。
“你回去，多给你男朋友揉揉这里，这个穴位有助于锻炼到手臂的肌肉。不记得的话，拿这本书回去对着学。还有，让你男朋友平时多做这个抬臂的动作，可以有效发力，一天十次差不多。”
“谢谢您，杨老。”
“行了行了，少拜我啊，折寿。”见江湾郑重其事朝她鞠躬，杨老哼哼笑着，摆手，“别说你对象，你的手也记得多按摩按摩。你们一家，不是弹琵琶就是握毛笔的，手多重要啊。”
江湾弯眼笑起来。
她想，她会留恋水岸镇，往往还因为有一群，她爱的，与爱她的人。
江湾离开水岸镇之前，偷偷把自己名下的一张信用卡放在秦姨房间，里面一共有三百五十万。
她附了张纸条，写着密码，并希望这笔钱能帮到家乡的手工制瓷事业发展。她还特地说明，其中的五十万，能照顾到像陆仓这样的留守儿童。
知道秦姨那犟性子不会收，江湾只好用了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
—
飞机平稳起飞，江湾戴眼罩睡不着，拿手机出来玩了把端游手游兼具的游戏《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是一款以仙侠为背景的角色扮演类游戏，开放的江湖世界，自由度高，玩法丰富，音效画面处理都非常有代入感，支持单机支持多人。新出来不久就受到了大量玩家追捧，风靡一时。
江湾其实并不热衷玩网络游戏，是前几天楚依然为了完成师门任务，领取丰厚奖励，赖死赖活拉她入伍的。
江湾选的妖女，初出茅庐，在新手村打怪升了几级，顿觉意兴阑珊。
本来想点击退出的，游戏里正好呈现夕阳画面，璨金色的光渲染着飘云，绯霞流红，一点点将远空模糊。耳机里单调的鸦噪声与恬淡的背景音混杂，别有一番渺远的怅惘。
别的不说，这场景确实给人身临其境之感。
“我说吧！那里边场景制作得真的很逼真。”下了飞机后来到楚依然的甜品店，她就亮着星星眼这么说，“你去试试端游，屏幕更大，画质会更好的。”
“为了攻略那个npc，我在他家旁边种了几块田，还养了只羊驼。有种提前养老的感觉了。”
楚依然想到什么，给江湾看游戏截图:“湾湾，你看这个地方，烟雨村这个地方，像不像我们水岸镇那边。”
江湾侧过眼，看清楚后眉尾扬了扬:“嗯，真的很像。”
绿巷黑瓦，雨水如浓墨，大滴大滴淋漓地沿着檐片滚下来。炊烟腾腾，几分碧青几分灰，整个村落被濡得轻潮，朦朦胧胧。
“真怀疑里边就有人我们那取材的。”楚依然砸吧嘴，“玩这个游戏，我的归隐之心都被激发了。哎，要是真能沉浸在其中就好了，好歹能让我忘记当牛马的生活。”
“在里边玩游戏，我还有十几亩能种的田，而在这里，我只有这十米大的小破店。”
江湾边塞口舒芙蕾吃，边逗她:“楚店长，要我把隔壁店给你买下来种田吗？”
“你要我种瓜得瓜，种蛋糕得蛋糕？变成豪门阔太太了，出手都阔绰了。”楚依然假装锤了锤她的肩膀，嬉皮笑脸道，“得了，不说我了，你呢，是不是准备见谢薄家长了。”
江湾也稍有正色，她浅然叹口气:“是啊，就两三天了。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谢薄家里人呢。”
“湾啊，我没生在豪门，就爱莫能助了。”
楚依然想了想，拿出手机搜索一通，边望着上边的新闻，下意识就念出了声:“明良集团总裁被爆包养小情人，深情未婚夫形象破裂！”
“啊。不是吧，怎么没了？”楚依然点进帖子就发现里边显示已被删除，疑惑地刷新几遍，发现的确没有后，纳闷道。
“明良集团总裁，我看看，谢从南。”楚依然津津有味吃着瓜，看到这一顿，“这好像是谢薄的哥哥？这你姐夫啊，见过没？”
江湾摇头:“谢薄没跟我提起过，他任何一个家里人。”
楚依然一脸老成:“这营销号真的假的？豪门风波真是风谲云诡啊。”
“我打听了一下，谢薄似乎有一个哥哥，刚才的谢从南，和一个弟弟，叫谢佑，都是谢氏门下公司的掌权人。星链……星链不是？湾湾，你这天降老公不会是白手起家的吧？！”
江湾垂目盯着空落落的手指，正若有所思的时候，就听到楚依然说的话，不由得愣了愣。
“白月光多金又有颜，湾湾，趁着这绝好的机会，拿下他啊。我不信了，他会不动心。”
江湾笑笑，到底没说什么。
—
回家之前，江湾想起来宣纸不够用了，进路边便利店买了点。
挑拣宣纸的时候，旁边有两个背着书包，中学生年纪的女孩，其中一个对另一个，兴奋地说着什么:“你去看《夭夭》了吗？”
“看了呀，最近那么火。嫣嫣好惨，谁看了这部剧不可怜她呀。”
她们谈论的偶像剧，江湾恰有耳闻，因为正好是上次她百无聊赖下拿来打发的电视剧。嫣嫣是女主夭夭的饰演者，原名许露嫣。
“是啊，都怪那个落清，还是苏甜卿演的。苏甜卿的粉丝真是眼睛瞎了，苏甜卿什么人品啊，怪不得只能演恶毒女二。”
两个人说着话走掉了，江湾一边掀下数好的宣纸，一边心想，这位叫苏甜卿的女明星，口碑似乎真不太好呢。
不过，这两个女孩看着像是许露嫣粉丝，其中或许有更多弯弯绕绕。江湾还是选择不过多评价了。
出便利店的时候，旁边的垃圾桶堆里似有什么在摩擦，发出窸窣细碎的声响。江湾向前一步，好奇看了眼。
是一只灰扑扑的小柴犬。像是在垃圾堆里待久了，原本澄黄的毛发都沾了身厚厚的灰尘。
浑身淤泥，一双豆大的眼却圆溜溜的，直直望着江湾。
江湾正打量它，刚要蹲身使出万能绝招——“嘬嘬”呼唤的时候，便利店的那位女售货员走了出来:“小黄？”
有别人在，似乎还和小狗认识，江湾不好意思再叫，起身问:“这只狗的名字吗？”
“啊，不是。”女售货员笑笑，“我自己取的，看它颜色这样，方便叫。”
“它是附近的流浪狗，一直没见有人来领过。经常徘徊在垃圾桶里找东西吃，我偶尔会喂它吃。”女售货员拿出半根剥开了的火腿肠，小柴犬晃着尾巴高兴地过来吃了。
女售货员把剩下半根火腿肠递给江湾:“喂喂吗？”
江湾道声谢，接过，小柴犬也毫无防备地就着江湾手上的那根吃了。
“你看它，脚上受伤了，可能是踩到粘鼠板了，不知道怎么扯下来的，流了好多血。”江湾循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小柴犬爪子被磨出血肉来，滴滴碎碎地淌在地面。
女售货员叹口气:“没有人来领养它。之前它几次被别的野狗追，也弄了几次伤，我都帮它治过。可惜我租的房子不能养宠物，就带不回它。只能在值班的时候，过来喂喂。”
江湾垂眸看着这只小柴犬，看它乖顺地咬着火腿肠。等只有小半截的时候，火腿肠自然脱落，掉到脏兮兮的地面，它如获至宝般叼起来回到角落里。
“这是想给自己留晚餐呢。”女售货员笑着说。
江湾想了想，主动要求带小柴犬去治疗。小柴犬也乖乖巧巧的，仿佛知道江湾是要带它去治病的，任由她抱起来往宠物医院去。
陪小柴犬治疗脚掌，扎好伤口，兽医叮嘱下周还要来换一回药。江湾本来想把小柴犬寄放在这的，无奈医院资源紧张，她只好带着小柴犬出了门。
直接把小柴犬带回垃圾桶那边好像不太仁义，江湾看着这只朝她欢乐吐舌头的小柴犬，迟疑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到宠物医院里面买了个笼子。
“你跟我回家了，要叫你什么呢？”
赵司机接送她的车上，江湾隔着笼子，戳戳这只柴犬的脑袋。它似乎以为江湾跟它玩，主动半站起来，拿没受伤的那只爪和她相碰。
江湾哑然失笑。
“就叫你豆豆吧，像个黄豆似的。”
而赵司机坐在驾驶位，抬眼扫了扫后视镜，脸色闪过一丝复杂。
沉默再三，他清咳一声，努力委婉地提醒道:“……夫人，谢总知道这件事吗。”
“……”
我草。
完了，她给忘记了。
以前的房东阿姨对宠物很宽容，江湾一时犯傻，居然忘记了她早就和谢薄在一起了。
谢薄不会以为她这是恃宠而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