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家长,就该去准备明天的婚礼了。
两人正要出门时,才周沁也跟了过来:“我跟你们一起。”
周淮眼皮一跳:“啊?姐你今天竟然不忙?”
“我是老板,你管得着吗?你自己都没点上进心,别管太宽。”周沁很是嫌弃地说。
经过一个中午的洗礼,谢清现在对这姐弟俩的相处模式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看起来一直互不对付,但有分外亲密的关系基础在,这样的亲眷关系,谢清向来只在别人身上看到过。至于谢家,那里根本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婚礼地点是江城的一座私人中式庄园,谢清也是去了之后才知道,这座庄园是乔家所有。
“欸,小临怎么在这儿?”周沁发完工作邮件合上笔记本,一下车就看到了庄园门外站着的夏封临。
两家老宅都在山月居,虽说不算太亲近,夏封临还是认识周沁的,他笑容腼腆地打了声招呼:“周小姐好,我过来陪小谢。”
周淮摘掉墨镜伸了个懒腰,随口解释说:“他俩一个专业的。”
谢清没想到夏封临会在这里,不禁上前低声询问道:“你来多久了,怎么不进去等?”
可能因为两人同为omega,从大一到现在养出的交情也没比谢清相识多年的孟霏差上多少,所以单有他的陪伴也觉得安心很多。
夏封临笑笑:“才一小会儿,里面还在布置,我出来透透气。”
恰巧孟霏今天在赶一门专选课论文的ddl,否则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其实婚礼场地布置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是在进行细节上的查缺补漏,毕竟甲方花足了钱,下面的人不敢出任何差错。
今天谢清和周淮过来主要是为了提前了解一下婚礼流程,顺便拍几张结婚照。
婚礼上要穿的几套礼服一早就准备好了,是国内有名服装设计师的作品,周萱女士表示很满意。
两位貌合神离的新婚夫夫在摄影师的指导下艰难完成了结婚照的拍摄任务,谢清觉得这种事简直比做实验还费神,反倒是周淮一直兴致盎然,跟摄影师商量着自由发挥了好几回。
再到后面听司仪讲述婚礼流程的时候,谢清感觉自己已经有些麻木了,原来结婚竟然是这么麻烦的事,看来那些自由恋爱过渡到结婚的恋人是真的很相爱。
周沁对这场婚礼似乎还挺看重的,这也是他们周家很多年来唯一一场喜事了,所以四处游走检查起来,哪里看不顺眼就让人尽快调整。
而夏封临则一直陪在谢清身边,他知道谢家人没什么良心,这桩婚事再怎么说也是委屈了谢清,即便谢清什么也没说,他和孟霏还是都放心不下。
“小谢,”夏封临拉住过来喝水的谢清,面上有些担忧,“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正跟司仪说着话的周淮也走了过来,但没有靠得很近:“真的啊,谢清,你没事儿吧?”
谢清往远离周淮的方向挪了半步,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夏封临眼睛一瞪,很小声地说:“小谢你不会是那个……”
周淮扭头看向他,眼里有些疑惑:“他怎么了?”
夏封临欲言又止地瞥了他一眼。
“是,我这两天易感期。”谢清对此没什么避讳的,周淮又不是不知道。
周淮还是不太明白:“我看你来之前还用了抑制剂,怎么这么快就失效了?”
夏封临伸手扶着谢清,咬了咬下唇说:“应该是这里alpha太多,不小心释放出来的alpha信息素也比较杂,这对易感期的omega影响很大。”
谢清不自觉地蹙起了眉:“我没事,歇会儿就好了。”
周淮勉强能理解其中的严重性,一时间也有点无能为力:“那坏了,明天婚宴上alpha更多,要不明天入场的时候给每个alpha都喷上一整瓶阻隔剂?”
“……”谢清掀起眼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夏封临弱弱地反对:“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司仪不知道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关切地上前询问,周淮随便扯了个理由把人搪塞过去。
周沁绕完一圈回来的时候,三个人正围成一圈坐着冥思苦想,周沁一乐,开口问道:“三个小苦瓜脸,干嘛呢这是?”
周淮当即就反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苦瓜脸了?”
等把事情告诉周沁以后,对方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似乎不大明白他们三个人为什么把这件事想得这么复杂:“这还不好解决吗,一个临时标记就能搞定的事儿,也值当你们在这儿费脑筋?”
此话一出,三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但又无法反驳。
周沁提供的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一个解决方法,简单而有效。
不过周沁是谁啊,她要是看不出在场几人不赞同的内心想法,这么多年的商场就白混了:“恕我提醒你们一句,你们两个的婚姻里,没有离婚的选项。”
谢清心里咯噔一声,周淮抢在他前面发出疑问:“姐你什么意思?你们之前可没这么说过。”
谢清想过,未来这场婚姻的结束恐怕不太容易,但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没有切割的可能。
一旁的夏封临捏了捏谢清的手腕以示安慰。
周沁暗自欣赏着他们大惊小怪的神态,偶尔也觉得自己有些缺德,但事实就是如此。
“海城那个项目跟信息素匹配有关,你们的婚事是顺应政府激励政策,如果之后分开,不光在上头面前没法交代,在圈子里也很不好看。”
周淮冷冷地笑了一声:“面子比我还重要?”
周沁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周淮重重放下咖啡杯,对谁都没有了好脸色:“怪不得你不跟你那个海城的男朋友结婚,原来是在这儿坑我呢,你跟周萱女士可真行,很好。”
谢清默默将这些归类为自己运气不好,并且很快就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至少谢家人没有把他塞给什么年纪大的老头老太,对着周淮这张脸或许还能有些性.欲,就连易感期都不用总是注射抑制剂了,没什么不知足的……
谢清冷漠地想着,谁让他身上流着谢家的血呢。当年母亲和妈妈准备离婚前,没有一方提过他的抚养权留给谁,那时候他就知道,不管他在哪里都是多余的。
“小谢,你的信息素……”夏封临最先分辨出那股熟悉的味道,顿时脸色一变。
心情不佳的周淮迟了一秒,眼看四周慢慢有alpha员工察觉到清淡的omega信息素,当即一把拽过谢清的手,揽着状态异常的谢清匆匆离开了大厅。
休息室里,周淮把门反锁上,带着苦寒之意的梅花香向他扑了过来,谢清靠坐在沙发上,哑着声音达了逐客令:“你出去。”
周淮被他气笑了,完全没有理会门外砰砰敲门敲个不停的夏封临:“刚才你也听到了,咱俩这辈子就绑在一块儿了,我就是现在把你终身标记了也无所谓,你明白吗?”
谢清意识昏沉地听到了他这些混不吝的话语,有些吃力地抬眼看向他,然后启唇吐出一个冰冷的字:“滚。”
“那不行,我滚了你怎么办?”周淮笑容灿烂地盯着他。
门外,夏封临焦急地拍着门:“小谢,小谢你怎么样?周淮你别犯浑,恶意伤害omega是重罪!”
旁边的周沁抱着双臂跟没事人一样,明明最初的火是她点的:“不用着急,我知道我弟的德行,他没那个胆子。”
夏封临握紧了通红的手,努力憋着火气才没往她身上发泄出去:“周小姐,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赶快让你弟弟开门,否则我就报警了。”
周沁饶有兴趣地看着夏家这个不起眼的内敛omega,心想果然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小夏,我没事。”房间里忽然传出谢清的声音,“你回大厅等着,我待会儿就过去。”
谢清说完这句话,就没心思再管外面的动静。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周淮,左手紧紧攥着,指甲在掌心印出血痕,方才保持住一点清醒:“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不明显吗,我过来帮你,谁让我是你的法定alpha呢。”
周淮说完,谢清忽然闻到空气中不明显的焦糖味,只是尚未达到甜腻的程度。
他脸色稍稍变了变,警惕地看着周淮,语气降至冰点:“如果你越过了那道界限,我不介意让谢周两家都丢一次脸,毕竟我对谢家人没有任何感情。”
周淮一只手按着沙发靠背,倾下身子仔细看着谢清,仿佛完全无视了他的警告:“如果我在这儿标记了你,大家也只会以为是我们夫夫间的情趣。”
谢清很轻地扯了下唇:“你确定?”
房间里的气氛急转直下,焦糖信息素的气味有所收敛。
周淮低下头,另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谢清的左手,说话声里含着惋惜:“都出血了,你不知道血液里面也有信息素吗?”
谢清想抽手没抽动,alpha与omega体力悬殊,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
“你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周淮一点点掰开他的手,语气变得稍微柔和了几分:“咱们好好说吧,我其实本来不想干什么的,只是突然觉得周沁的提议很好。”
人后连声姐都不叫了,看来姐弟俩还是积怨有些深的。谢清静静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时候还能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句溜到嘴边的“你找死吗”没能说出口。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明天参加婚礼的alpha不会少,只有抑制剂的话很难撑过整场婚礼。
见他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周淮也终于老实闭上了嘴,慢慢退开站到了墙边,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良久,谢清抬头看向靠墙站着的alpha,视线缓缓下滑,在对方紧握成拳的手上停留一瞬。
omega的本能促使他想要靠近周淮,想要拼尽一切得到周淮身上的alpha信息素。同样地,alpha对他也有这样的渴望。
终于,谢清垂下双眼,语声微不可闻:“随你。”
他双目紧闭着,这两个字仿佛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余力。
轻微的脚步声响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身前,被易感期驱驰的谢清茫然地睁开眼,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是周淮单腿屈膝跪在了沙发上。
年轻alpha高大的身影整个拢了下来,谢清抑制住本能想要瑟缩的反应,想要向后稍稍退避时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
谢清张了张嘴,却沉默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不会做出什么过于矫情的反应,既然自己已经应下了,便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本能反应再拒绝。
他知道周淮是在气头上,也许现在只是一时冲动。谢情冷漠地想着,到最后后悔的人,总归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