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徒们明显不敌,顿时化作飞影,四散奔逃,随即不少牢笼被破开,少女们冷的瑟瑟发抖,仓皇失措的纷纷逃离。
见状,叶倾绝担心她们跑入魔界深处被妖气侵害,忙出声:“你们不要慌张,我们是仙门修士,今夜特来解救,只需说清户籍,即可带你们回家。”
语落,众人恢复些许冷静,陆续有人告知自己的籍贯属地。
而谷溪本就没有多少气力,更别提被拥挤推搡,整个人猝不及防倾斜栽倒,眼看就要扑通摔个脸着地,心都悬到嗓子眼!
“小心!”这时一道手臂及时横抱住虚弱的谷溪。
“谢谢!”谷溪心有余悸的出声,抬眸却发现是季成玉。
而时大美人亦已经近在眼前,只是莫名瞧着有些冷淡木然。
黑暗之中,时文施怔怔看向少女略显脏乱的脸蛋,才确信她真的还活着,掌心丝带悄无声息的收回,视线流转在少女跟旁人亲密依偎姿态,淡然出声:“谷溪,你还好么?”
谷溪见时大美人主动慰问,才从她清冷疏离面容,找回几分熟悉的亲切,弯眉含笑应:“放心,还好啦!”
语落,时大美人却并没有缓和太多神色,而是瞥向季成玉,不冷不热的出声:“既然她没事,那季姑娘就放开吧,大庭广众如此,有失体统。”
“是。”季成玉亦察觉不妥,便收回手臂动作,没想时文施那袖中丝带却立即缠绕少女腕间,将人带离身侧,令人一言难尽。
看来叶倾绝的猜测并没有差错,时文施对这个凡人少女真就是格外不同。
而谷溪更没料到会被一脸冷淡疏离姿态的时大美人险些拽飞,本就虚弱的身板跟个纸风筝似的,几乎是飘在空中,脚不落地,脑袋晕乎乎的唤:“时姐姐慢点,我、我没吃饭,现在有点……”
话语还没说出口,谷溪忽地被投喂类似丹药的物件,体内顿时充盈无形力量,头不昏,眼不花,这简直大补的灵丹妙药!
谷溪睁大亮晶晶的桃花眼,满是新奇捧着双手,谄媚凑近道:“时姐姐,刚才那灵丹再给我来几颗补补吧!”
“你一个凡人之躯,纵使仙丹灵药也不能滥用,太贪心会适得其反,小心损伤寿命。”时文施抬手替少女净化一身衣物,沉静美目倒映她恢复白净的俏皮模样,颇为无奈。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贪心啊。
“好吧。”谷溪见时大美人如此说,顿时也不好继续讨要,悻悻笑。
而叶倾绝着人清点被抓的凡人数目,稀奇的发现毫无灵脉的谷溪竟然安然无恙,连忙来到一旁,却无意间瞥见她侧颈有特殊伤处,警惕唤:“你这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伤?”
时文施亦发现少女那处几缕发丝遮掩的血窟窿,隐隐泛着妖气血污,蹙眉道:“怎么不出声?”
谷溪一时也不知怎么交待自己跟魔族复杂的关系,只得装作恍然大悟一般道:“不知道啊。我以为被毒蚊子咬的泛疼,时姐姐很严重吗?”
叶倾绝打量着谷溪一幅迟钝模样,只觉有些反常,这小姑娘向来古灵精怪,不至于被咬都未曾察觉吧。
而且她当初在蒙城被魔修抓走,如今身上竟然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外伤。
强悍的妖气,通常能够腐蚀皮肤血肉,甚至消解内脏骨头,寻常修士都会受到伤害,可一个凡人少女竟然毫发无损,实在可疑!
时文施神情凝重的检查道:“这里离魔族势力太近,先离开此处,再详细诊治吧。”
“大荒州是附近唯一没有被魔族攻陷的州城,正好是红承宗的管辖,不如去那吧。”叶倾绝提议。
语落,林间身影陆续动身,无声处,地面冒出一缕黑雾,那潜藏的魔徒飞速消失不见。
天光见白,一行人进入红承宗辖区的大荒州,仙园内里紫光灵力浮现,却又很快消散,其间夹杂隐隐的灼烧气息。
“这么快就治好了吗?”谷溪并没有察觉出任何毒发的异样,除却最初被咬的那一口,因为实在太疼,所以记忆犹新。
不料,时大美人负手而立,神情严肃不语,让谷溪摸不着头脑。
叶倾绝审视谷溪,退步保持距离,难得收敛傲慢,叹气出声:“小姑娘你的毒恐怕治不好,而且可能很快你就会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
谷溪对于叶倾绝的话持怀疑态度,果断看向沉默寡言的时大美人唤:“时姐姐,她说的是真的吗?”
“嗯,你中的是一种名为火信蛇的毒,目前它没有任何药物可以相克医治,因为此毒非常罕见古怪,它会与血脉融为一体,无法治理根除,发作时就像烈火灼心,甚至可能会自燃,哪怕旁人诊治接触亦会有受伤的危险。”时文施认真道,葱白指腹灼烧般的疼痛,很是明显。
“自、自燃?”谷溪突然觉得那魔修可能压根就没想让自己活着,莫非是想让自己抱着时大美人同归于尽?!
真不愧是魔修,手段太恶毒!
而叶倾绝早已经退避数步之远,抬手倒着茶盏,慢条斯理的饮用,悠哉的出声:“虽然火信蛇的毒无解,但是据说并不会立即致命,如果你能挨过发作,或许多活个三五年也不成问题。”
谷溪无语,心想与其成为一串人肉烧烤,自己还不如立刻去死呢!
屋内寂静处,一旁的季成玉神情严肃的出声:“我幼时曾见过被火信蛇咬的高阶修士,但他连一次发作都没忍过去,整个人直接被烧成灰烬魂飞魄散,连同救助他的同门亦重伤,场面非常骇人。”
“停,你们再这样说下去,还不等发作,我就要被你们吓死。”
“说的也是,那谷姑娘先休息,我去用灵讯向仙门打听,或许能寻求办法。”
语毕,季成玉退离屋内。
而叶倾绝见时文施面色并不太好,知趣的也没再多留,随同季成玉离开屋内。
脚步声远,谷溪颓废的倒在床榻,仿佛在等爆炸的倒计数来临,目光看向过于安静的时文施,她玉白面颊神情泰然自若,可沉静眸间有些晦暗不清,凑近出声:“时姐姐你怎么了?”
虽然时大美人看起来冷冷清清不近人情,但是通过相处,谷溪知道她性子特好说话。
又或者说,谷溪就没见过有人像时大美人这么好骗!
时文施垂眸看向躺在榻上的少女,薄唇轻启道:“如果你当初不跟着本尊就不会遭受如此罪过,后悔么?”
谷溪一愣,目光迎上时大美人往日里向来平静的漆目,这会却像是被迅猛繁杂的雨滴打乱,澄澈水面都笼罩黯淡乌云,怜悯而柔软,心间莫名落了几拍,磕磕巴巴的应:“怎么会呢,我受伤中毒是我太没用,时姐姐你、你别替我伤心难过。”
说来奇怪,谷溪印象里时大美人待人宽和平静却总是有着天然的疏离,可现在她却流露出常人的情绪变化,仿佛远比当初,更添神性。
时文施微愣的避开少女灼灼目光,喃喃道:“伤心难过么。”
怎么会呢。
凡人本就容易丧命,而少女迟早都会死在自己眼前,时文施对此再清晰不过。
但时文施离开蒙城,并未随同左长老回到紫宁宗去处理宗门急务,而是想要去找她。
凡人的尸体都是要落葬,入土为安。
少女曾经嬉笑询问自己会不会因为她的死而伤心哀悼,时文施才得知。
谷溪疑惑时大美人的喃喃自语,也不好多说,只得生硬转移话题应:“总之那啥毒现在还没发作,或许我福大命大,一辈子不发作,活到九十九呢!”
虽然谷溪百分百可以笃定自己的毒,一定会发作,毕竟那个魔修怎么看都不是个好货。
时文施收敛眸间神色,注视少女精神奕奕模样,欲言又止的出声:“可本尊在蒙城没有及时出手相救,违背挚友的要求,你不生气么?”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也是少女说过的。
时文施却没能像少女说的那般不顾一切去救她,按理她该生气的。
“时姐姐现在不也救到我了嘛,再说那魔修挟持我才能成功逃窜,如果时姐姐因我坏大事,那我就成罪人。”谷溪没想到时大美人这么重信用,竟然真的会自责。
时大美人过去不止一次说过修道是她唯一的喜好,那历练救世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所以谷溪压根没设想过正义凌然的时大美人,竟然会在州城百姓和自己之间犹豫,满面笑容的凑近道:“不过时姐姐如果真的很自责,那再多给我点仙丹吧,说不定误打误撞有奇效呢!”
语落,时大美人悠悠退离距离,槿紫裙裳微晃,似花瓣招展,美丽又疏离,清冽嗓音不见先前颓靡,徐徐道:“你这分明是病急乱投医,真要胡吃那些仙丹,说不定误打误撞会催动火信蛇毒立即暴毙。”
这话语明显在模仿谷溪言语,谷溪听的蔫巴巴,只得打消大胆念头。
时大美人似乎处于好骗和不好骗的边缘,谷溪发现自己不太拿捏得准哎。
窗外冬风凌厉,枝叶渐而凋零,大荒州之外的绿地与沙漠,泾渭分明。
穹庐夜幕笼罩无边天地,人间与魔界,妖气和阵法抗衡,犹如犬牙交错,已然是分庭抗礼之势。
魔界洞府内,大片魔徒魔修乌泱泱的跪拜,黑雾之中的巨蟒巡视众魔,吭声道:“天尊的献祭之物被劫,说明有内奸,必须严查,绝不能放过!”
“遵令!”众魔不敢迟疑的应声。
此时角落的一道身影,微微僵直,呼吸险些停滞,尽可能藏匿身形。
飞雪飘落,白雾浓重,苍茫大地满是霜白,大荒州内亦是尤为冷寂,屋檐下凝结一道道锋利冰锥,危险十足。
而谷溪却赤身泡着飘浮冰片的冷浴,洁白贝齿嚼冰块当零食,嘎嘣脆声,频频作响,很是解压。
时文施翻阅繁杂古籍动作停顿,目光看向冰水中粉白赤身的少女,她的脸红润如柿,樱唇艳的显目,偏生明眸水亮澄净,清纯中却又妩媚,格外招眼。
谷溪迟钝的迎上时大美人直白目光,只觉她的眸间像是一汪泛着浅淡涟漪的冰湖,清幽冷寂却又波光潋滟,美而不自知,最为致命。
本来大大咧咧的谷溪,禁受不住如此专注目光,默默将整个身段沉进冰水,小脸有些发烫的厉害。
拜托,时大美人这深沉而专注的目光,谁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