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瑜松开手,傅洵之被握住的右手手腕已红了一圈。傅洵之旋转着摇了摇手腕,冷言道:“你和他的斗争我不会插手,但是先皇和苏姨待我极好,你若是危及到他们的儿子,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又不是要佞臣,怎么会危及陛下和殿下。”叶文瑜拉过傅洵之的手腕,对着那圈红印一边揉捏一边温声道,“抱歉。我只是怕你被感情迷了眼,失了理智。”
“呵,”傅洵之却冷笑一声,抽出手腕,道:“你还管起我的感情了?我这要娶的夫人是要不是也要你先同意才是?”
“只要你不娶他,其他任何人都可以。”叶文瑜揽过对方,递上一杯酒,好言道:“别生气了,今日是我不是,我给你赔罪。”
傅洵之冷冷的看着那杯酒,迟迟没有动作,徐之水插话缓和道:“洵之,你就别和他计较了,文瑜他也只是不想和你为敌,如今误会就说开了,便也无事了。大家从小一起长大,何至于为一个外人伤了情分。”
“嗯,这件事就此翻篇,我下次绝不再提这件事了,这次就原谅我吧。”叶文瑜又向前送了送酒杯,傅洵之盯了片刻,半晌,终是接过喝了下去。
与此同时,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三声轻微的吐气声,另外三人屏息良久终于松了口气。
赵云感叹道:“摄政王果然是红颜祸水,洵之和文瑜这还是第一次吵架,你俩生起气来真够吓人的。”
“什么吵架,”叶文瑜冷瞥了赵云一眼道,“摄政王一个外人,何至于动摇我和阿洵的之间的情谊。”
“啧,不是吵架,那你刚刚那么严肃是干什么?你看阿洵手腕的红痕,这没个几天怕是消不下去了,你是用力多大的力气啊。”赵云笑道,“我看你力气也不小,阿洵的落日弓你也拉的起来吧。”
“是我的不是。”叶文瑜说完又侧头对身边女子吩咐道,“取些冰块过来。”那女子应声出去,取了冰块用手帕包着,送了进来。
叶文瑜接过冰块,一手拉过傅洵之的手腕,一边敷了上去一边道:“我府中有上好的去瘀伤的药膏,稍后我亲自给你送去,不出几日就能消下去。”
“不必了。”傅洵之冷淡道,“一点红痕而已算不得什么。还是给阿云用吧。”说着,又抽出手腕,对着赵云扬了扬下巴。
赵云瞟了一眼叶文瑜,见对方手掌半握,目光仍旧落在空空荡荡的手心,眸色晦暗显然是不太开心,这次无需旁人提醒,赵云迅速摇头拒绝道:“不了不了。我这皮糙肉厚用不上,还是给你用。”
傅洵之忽笑道:“刚刚还喊疼呢,这么一会就好了?难道是我的力气还不如文瑜?”
“不疼了不疼了。”赵云连连道,却见叶文瑜终是有了动作,随手将冰块扔给自己,道:“敷去吧。”
赵云知趣的接着冰块,默默看了一圈,气氛很是诡异,傅洵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叶文瑜垂眸喝酒脸色平静但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快之色,崔灵佑依旧摆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看众人,连徐之水都沉默了只低头喝酒。几人身旁的凝香阁女妓更是早就低着头不敢动。
“看来是没人帮我敷了。”赵云嘟囔了句,默默给自己敷冰块,傅洵之却接话道:“过来,我帮你。”
赵云抬头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后,正准备过去,然刚要起身,余光却瞥见徐之水给自己使了个眼色,遂又坐了下去,道:“不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嗯哼。”傅洵之似是觉得眼前的画面很有意思,闷声笑了一声,依旧浅笑望着赵云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给自己敷冰块。
屋外的喧嚣声隔着门窗闷闷传来,屋内几人一时都没再说话,房间又陷入了沉默,只有几人默默饮酒的声音。良久,叶文瑜深呼了口气,打破了沉默,侧头对傅洵之叫道:“洵之…”于此同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白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
傅洵之看了门口的女子一眼,示意对方开门。门开,白榆走了进来,对着傅洵之道:“宫中派人传话,召公子进宫。”
“嗯。”傅洵之应了声,将杯子的酒饮完:“走了,你们玩吧。”傅洵之说着,起身,叶文瑜也立即跟着站了起来,道:“顺路,一起走吧。”去向宫中的路上会经过叶府,傅洵之未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出了门,上了傅洵之的马车。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后,叶文瑜放低姿态低声下气用哄人的语气开口道:“阿洵,别生气了。”
“我不是已经喝过酒了?”傅洵之笑道,“这事就此结束了。”
“可你还在生气。”叶文瑜道。
“你都管到我娶妻之事了,我还不能生气了?”傅洵之笑着反问了一句。
“就这一次,除了他你和谁成婚都可以,我就是无法接受你和他在一起。”
“我和他没有关系你想让我说几次才会信?”傅洵之忽然烦躁起来,“几年前我是喜欢他,如今都已经过去了,那三个条件是我为了应付我爹随口说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相信了你别生气。”叶文瑜拉起傅洵之的手,温声道,“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叶文瑜顿了顿,补充道:“像上学时那样。”
“文瑜,”傅洵之看向叶文瑜,“如今你已经成家了,叶夫人还为你养育了一儿一女,你该好好待她才是。”
“不过是家族联姻罢了,我和她之间并无感情。”
“感情并非不能培养,叶夫人温柔娴静是个不错的女子…”
“洵之,别说她了,”叶文瑜不耐打断道,顿了片刻,冷静道,“你既不想回到上学时,那就罢了。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你想让我如何赔礼道歉我都接受,只要你消气。我们不合之水他们也会很为难。”
傅洵之轻叹了口气,抽出手来,道:“可以,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吧。无论如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是不会变的。”
“那就好。”叶文瑜复又漏出一贯温和的笑容,“去瘀伤的药你可以收下了吧?”
“一点红痕而已,何至于用药。”傅洵之笑道,“我记得你以前臂力挺弱的,如今似乎长进了不少。”
“嗯,练了好久。”叶文瑜撩开车窗帘看向外面,眼前已经可见叶府的围墙了,“为了能拉开你的落日弓。”
傅洵之收起笑容侧目注视了叶文瑜半晌,嘴唇蠕动欲要开口最终却又闭上没有出声。马车缓缓停下,叶文瑜对着车外他的侍卫盈冲吩咐道:“去取我的祛瘀伤的药来。”
盈冲应了一声去取药,叶文瑜放下车窗帘回过头,道:“陛下何事要召你进宫?你不是休假回来的吗?”
若是陛下就好了,傅洵之腹诽了句,想到麒麟殿那位装病上瘾的小殿下,不禁漏出一个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笑,嘴上却道:“谁知道呢,许是私事吧。”
叶文瑜看向傅洵之,又道:“你和陛下关系似是不错,可知陛下为何不选秀?”
傅洵之虽知晓愿意,却不好说出来,只得敷衍道:“像我一样,想多玩几年呗。怎么?你们家也有想进后宫的妹妹?”
“自然,”叶文瑜道,“我们这几家,除了你们定远侯府,哪家没准备几个送入后宫的女子。你可有办法将人送进去?”
“别想了,”傅洵之道,“陛下和先皇一样,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们都送不进去的。”
叶文瑜眯了眯眼睛,又听傅洵之漫不经心道:“不如试试送去东宫吧。殿下日后继位一事无已是板上钉钉之事,送入后宫还是送入东宫都是一样的。”
“殿下…”叶文瑜垂眸沉吟道,“殿下年后就十七了,确实该娶王妃了。”
“嗯,”傅洵之应了声,“如今各大世家都等着送进后宫,反倒无人注意殿下。你不如趁此机会抢到他们之前将人送入东宫,殿下不是无情之人,只要那人不作妖,即使日后两人没有爱情,殿下继位后也会厚待她的。”
叶文瑜勾了勾唇,道:“我会尽快安排的。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可知道?”
“这个啊,”傅洵之回想了下,语气无奈道,“美人,容貌出众的美人。”
“啊?”叶文瑜漏出意外之色,笑道,“殿下看着不像是喜好美色之人。”
“人不可貌相啊~”傅洵之长叹了一句。恰此时,取药的盈冲回来了,叶文瑜接过圆胖的白瓷子药瓶,一边打开一边对傅洵之道:“伸手,我给你上。”
“不用,我自己来吧。”傅洵之轻飘飘拿过药瓶,道,“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去宫中呢。”
“好吧,”叶文瑜收回手没再坚持,只道,“过几日我再去找你。”
叶文瑜下车,马车继续行驶,傅洵之靠在马车上,心不在焉的玩弄着手中圆鼓鼓的药瓶,一个蓝黑色的纹样忽然闯入眼中,傅洵之停下手中动作,目光落在瓶底,一个“叶”字清晰的刻在药瓶瓶底。
傅洵之注视良久,直至白榆提醒到了马车到了宫门的声音从外界传来,傅洵之才缓过神来,对着手腕上的红痕喃喃了句“消下去了又能如何,能拉开了又如何”,随后将药瓶随意扔入口袋,下了马车径直去了麒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