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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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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朱妏妏给朱父打去电话问他健康状况。

朱父一扫连日的懒颓,说上周那名专家前往s市会诊,他有缘和那人见面受益匪浅。

专家也曾受蒋爷爷教诲。提到蒋爷爷时尊敬想念的语气里,半透独立门户的高傲。

朱父不喜这人借病症的探讨打压蒋爷爷的权威。

却也不得不承认,受这名激进派医生的指点,他服用一些进口药物指标稳定了许多。

“对了,妏妏。”朱父躲着办公室领导溜到洗手间外的落地窗边,一手松开勒紧的衬衫领带透气道,“邻居家阿姨的小孩儿上周就带着行李飞回来了,你考试不是早就结束了,还不回来。我和你妈每天都想你想的不行。家里阿姨也一直念叨你。”

朱妏妏忙说这阵子处理完社团和学姐的工作就回来,机票都提前订好了。

朱父仍是心存不满却按捺不发。

毕竟自家养的闺女也有自尊。他再不能像她小时候肆意教训。

朱父放缓声线说:“蒋医生的孙子还回来么,他最近在干什么?”

朱妏妏诧异平日不大关心蒋鹤贤的父亲单独提起他。

问清楚了才得知,朱父有位同事家的小女孩听闻蒋鹤贤在a大读书千方百计想请他去做暑假家教。

朱父啧啧摇头:“我这同事也太娇纵孩子了,这年龄的小女孩一看就不是为了学习打听人男的联系方式。这同事平时就拎不清主次,上周我叫他去跟一个项目,他倒好跟我摆起打太极的腔调来……”

此后长达十分钟是朱父的唠叨埋怨

年纪越大朱父越有多话的毛病不自知,朱妏妏与朱母都发觉这点而心照不宣。

今年毕业季一中列出各大学府就读的人才照片,借此激励高三生奋发图强。

蒋鹤贤与朱妏妏并列鳌头。

蒋鹤贤在校时便万众瞩目,被素不谋面的小学妹们一见倾心自不消说。

上周朱父作为家长代拿迟隔一年的奖学金,欣赏朱妏妏的照片暗自为小女骄傲,余光一瞟到旁边清爽校服,修眉白肤的蒋鹤贤。

他那时不知怎的心中警铃大作。

急吼吼地回家,如此那样地担心了一番两人有事,被老婆一阵笑骂数落。

“下次妏妏打电话关心你身体之际,你试探一下她不就行了。”朱母习惯朱父步入中年末期的疑神疑鬼。

今天他一番有意打探不见朱妏妏语气异常,他大松口气。

朱妏妏和蒋鹤贤之间铁定没事。

放落电话的那头,朱妏妏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最近她和蒋鹤贤电话打爆的原因,扯着嘴角轻轻一笑。

这个年代已经嫌少有人再用复杂的纸质书信表白。

只是面对高不可攀的已毕业的学长,被缴纳手机的一干芳心迷妹难免绞尽脑汁,想从了无新意的手机表白中脱颖而出。

朱妏妏拖着行李飞回s市。

又过了半个月,一中百般邀请蒋鹤贤也一同返校,给还在学校挑灯鏖战的高三生演讲激励。

朱妏妏很久没再穿过校服。

一进校园满目的清新配色扑面而至,她瞬间感觉自己的成熟与稳重在一张张稚嫩而青涩的脸蛋里格格不入。

蒋鹤贤觉得她的侧重点异常的清奇,反倒很是好奇校方盛情邀请他的理由:“你了解我,我上大学后从来没好好读过一天书,就吊儿郎当的样,能教给师弟们什么?”

朱妏妏撇着嘴唇压低嗓音,把他拽到旁边的树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没我监督着感觉你分都修不满,以后毕业怎么办。”

蒋鹤贤很受用般地笑起来,不在乎周围含羞带怯又或好奇张望的目光。

他两手插着修身的裤子兜口,挑了眉贫嘴道:“那不是还有你么。”

朱妏妏不再理他,心里却深深认同他的观点。

面上带着温婉而恰当的笑容,迎面和久违的老师领导握手叙旧。

容纳全校上千师生的观礼厅仍是隆重肃穆。

深红色帷幕衬着偌大的展厅,满眼望过去都是攒动的人头。

大看台的尾端已站着一队人马,手上托举透明的水晶玻璃奖杯,另兼鲜红奖状。

幼年的朱妏妏每每面对此种嘈杂的场景,演讲前必定腹痛不止,害怕忘词更怕丢人现眼。

现今的朱妏妏经历过大学更大的场面,而能轻松应对当前的小小讲话。

头顶巨大而绚烂的横幅,上书“今天我为学校骄傲,明天母校因我荣耀。”

朱妏妏站在无数次拿过奖学金的台上,轻松而流畅地展开开场白: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是朱妏妏,来自曾经的高三一班,我很荣幸也很惶恐,能站在这个神圣庄严的地方,再次回顾我久久不能忘怀的高中生涯。”

若说她还事先打了一次腹稿,蒋鹤贤就真是临场信意发挥。

他的嗓音低柔,干净而澄澈,回荡在整个闪光灯不止的大厅久久回荡:“我是蒋鹤贤,大家好,我和朱妏妏同学来自同一个班。遗憾的是,我仅仅只和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共度了一年的时光,幸运的是,毕业后我和她又在一个学府了。可见高考不一定是各奔东西的分别,还可能是重逢的契机。”

一番幽默风趣的开场惹得场下欢笑不止。

而后在老师挤眉弄眼的噘嘴下,蒋鹤贤再度将话题重回扬帆起航的中心主题。

朱妏妏听了半场被班主任叫到外边,应声给几个拔尖的优等生解决学业的压力和困惑。

大多数少女都曾与她抱有等同的迷惘。

在漫无边际的学海里闷头乱撞,被眼花缭乱的真实社会刺痛自卑的内心。

又在放榜的成绩单里看到自己的明媚未来。

憧憬和害怕一起围绕着自身。在青春期的骚动和不安里一遍遍地坚守内心。

朱妏妏从小的中学生活都太没有存在感。

她受老师喜爱,但从不被老师看好能力压群芳拔得头筹。

她受朋友照顾家长夸赞,逢年过节别人头一个想到的聪明孩子却往往又不是她。

朱妏妏只是很稳,她的情感会有波动但不会搅乱她的步伐。

日落黄昏的时候,有两个踮脚张脖的女孩找到她。

她们脸微微红着将两封情书递过来,口拙词穷地解释:“蒋鹤贤学长气场看起来太强大了,我们不敢靠近。”

朱妏妏并未产生敌意和不适,相反她望着这两封精心剪裁的书信感到可爱无比。

两个学妹不一定是爱,只是懵懂的崇拜或是好感。

可每个日落,每个日出,亲笔写下的一行一字,都不住地往外涌冒着她们那份真心。

朱妏妏笑笑:“没关系的,蒋鹤贤很亲切呀,他人也很好,你们亲手给他是不是更有象征意义呢。”

两年前她也见过蒋鹤贤书桌兜里无数封静静躺落的情书。

洁白的纸张印着所有少女纯洁而好奇的心事。

那两个高二的小学妹一溜烟赶紧跑了。

朱妏妏凝视封面的“蒋鹤贤”三个字。良久,她也提笔写了一封。

墨水最后在纸张上留下收锋的痕迹,朱妏妏心里砰砰直跳。

她觉得自己有点无聊有点纠结。傻得冒泡,迟来的青春悸动大发。

朱妏妏把三封信封掺和在一块,塞到了蒋鹤贤的单肩包里。

夹层外面的最上端一眼就能望见的地方。

之后一个小时她坐立难安。

时不时想猫腰钻回去把自己那封揪出来扔掉。

见蒋鹤贤已经从厅内退场坐回原位,朱妏妏便就此作罢。

晚上一起在一中的食堂吃饭。朱妏妏尝着一块糖醋里脊,不住点头怀念:“还是这的口味适合我们。”

蒋鹤贤一边划着手机一边看她吃饭。不时放了筷子,只把胳膊压着桌面。

仿佛这顿就吃到这里潦草收场,他主要的工作是为看她如何解决饥肠辘辘。

朱妏妏擦擦嘴道:“你下学期有什么计划,我知道你们学院有个老师挺喜欢你的想把你收进研究室。”

蒋鹤贤仔细想象下学期的行程安排,垂眼淡淡说:“好像还挺忙的,除了睡觉我还打算去西藏玩玩。”

朱妏妏一口水险些呛不顺,蒋鹤贤伸手过来给她抚背。

朱妏妏脸微热。

蒋鹤贤也意识到众目睽睽下的亲密,却不觉得有何不妥。

在朱妏妏的注视和小声提醒里,他才慢慢把手松开。

两人都觉得学生聚集的地太不自在。倒完餐盘,一前一后忙不停蹄地走到外面。

朱妏妏也不想太唠叨。可不知是否被蒋鹤贤太过纵容,而无意识沾染越线的气息,嘀咕了几句蒋鹤贤的社交圈子。

蒋鹤贤伸着懒腰把烟叼出来。

余光秒见巡逻的老师,意识不妥,蒋鹤贤拉着朱妏妏找了处僻静地才吸了一口。

朱妏妏皱眉看着他。

她望望左右四里无人,可仍像随时会被教导主任抓包般心悸不定。

她揪着蒋鹤贤宽松的袖子说:“你是真一点不怕。”又停顿一下笑着看他,一张小脸皱成白嫩嫩的包子。

朱妏妏满心无奈又不得顺着他一起干坏事,蹲到草边,“我知道了,你下学期忙,不但要旅游还得抽功夫去陪你的酒肉朋友。”

蒋鹤贤一点没隐瞒自己的朋友确实都不是能谈心的知心好友,干脆点头。

朱妏妏叹气,也不再多说什么省得看起来面目可憎,松开了手说:“随你吧,顺利毕业就好了。毕业以后,一切都会自然而然步入正轨。”

朱母经常和她说,不一样的年龄人的看法都会大相径庭。

比如十几岁同龄人都在为考学而埋头苦干,在这个年龄错失良机,毕业后沦落挥汗苦力的人,往往哀叹少年青春一去不复还,他这辈子最好的转机被他无端浪费。

比如少年浪荡子白白蹉跎岁月,落得三四十岁一身孑然。

看当初的同辈都成家立业便心生羡慕,开始质疑当初自己不婚主义的豪情壮志。

朱母每逢过年,表现得很体贴人意。

各大姐姐哥哥都爱与她聊天。出去了逢人便说还是朱母开明,理念先进,不会强逼着她们这群单身主义相亲结婚。

私下里朱母从她九岁开始,就不无惋惜地看着某位优异的外甥。

朱母替他嗟叹:“年轻时豪情万丈,觉得自己是社会的中流砥柱,能将时代的洪流狠狠踩在脚下,身边无一人相伴也不足为惧,反正人生还长。一旦岁月渐长,你看他曾经的好友同伴都疏于聚会玩乐,他会不会有被同龄人抛弃的孤独感。”

朱妏妏天真无邪,烂漫无羁:“表哥堂哥表姐堂姐都不结婚,不就是一群老了还能玩在一块的同龄人么。”

朱母笑着把她抱在膝间,一语惊人振聋发聩:“真到这个年代了,当然我们就能舍弃一切,孤身而活。如同一两百年前你不留辫子就是死罪,现在留辫子倒被看做封建余孽。归根结底是那个时代还没来临呀。妏妏,走在时代的前端是件不易且痛苦的事,如果你长大了的年代,不婚已经成为公认的大势,妈妈也会支持你随性而活的。”

思绪回寰,蒋鹤贤一支烟也已抽到末尾。

朱妏妏拍着膝盖的草屑准备起身。

她的眸光却在某一瞬间,瞥到铁栏外托运垃圾车的后箱。

最上端的那封粉红色情纸,她一眼望见便立刻失神。

原本完好精致的纸信被肮脏污臭的垃圾环绕,皱得不成样子。

饶是如此,朱妏妏依旧一眼认出这是她亲手折叠的情书。

上面娟秀的蒋鹤贤三个字绵里藏钢。

她当然忘不掉,曾经有一天烈阳高照。

蒋鹤贤随手翻过她乱堆的草稿纸,扬眉微讶:“挺漂亮的字,你写的?”

朱妏妏当时有多么自得。

现在就有多失魂落魄。

朱妏妏当然确信以他的脑子不会记不住她的一手笔迹。

一如她忘不掉多年前,蒋鹤贤躲这抽烟被她偷偷瞒住。

烟雾继续地缭绕,薄薄的雾气被蒋鹤贤挥开。他抬眼朝朱妏妏笑了下:“我早就想再干那么一回这种事,烟还是躲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抽,味道最好。”

朱妏妏当时想什么呢。

她看着蒋鹤贤那被誉为薄情寡义的棱形分明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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