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因为想着要见面，翌日，单织芙很早就起床，比定好的闹钟还要提早半小时。

她快速的刷牙洗脸洗头洗澡，还化了个美美的妆面。在挑选合适的小裙子时，织芙抽空看了一眼化妆前在论坛发布的匿名提问，短短时间内已经被人顶上热门。

（泡芙珍珠）匿名：【问，本人属于公众人物，见重要的人又不想太过招摇，可以穿什么，挺急！在线回复！】

孙悟空扎马步：【什么！？公众人物？娱乐圈又要爆新恋情瓜了？】

倩女勾魂：【我艹……我真是不想看，一个破恋情在热搜上挂个三四天有什么可看的……】

孟婆来碗汤：【楼上，我同意你，公众人物注意自身修养哈！别是个男人是个女人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就把你勾走了。】

其中竟然还有夹杂织芙头像的粉丝在发言。

甜芙蛋挞：【还是我宝最有公众人物素养，从来不跟这些臭男人沾边，她什么都不用做，美美的就值得我花钱。要是微博能营业起来就更好了，旧粮已经吃太久啦！……哭唧唧.jpg。不过还是期待新杂志的哦！星星眼.jpg】

蚕哥：【楼上，我同意你说的，你正主确实漂亮，前几天我还看见了她的地广……话说，还有什么瓜能比男演员A的还炸啊！他妈连拉带溅的……波及范围多广！】

雪雪不是谢谢：【my eye! my eye! 啊啊啊啊一切都想起来了！！！啊啊啊啊一个男人怎么能连压带抱一个晚上找6个！！！】

紫藤花：【但是他拍的那部剧，里面那个素人男医生尊嘟很帅欸！！美女花痴.jpg】

雪雪不是谢谢：【这个倒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帅的我想鼠！哥哥扣我！！！】

听冬：【楼上大袜子，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你这话也太糙了！！！】

吃喜饼：【上两楼，我是网警，把话毙了，让我先说。】

……

一路看下来，内容已经逐渐偏楼，字多的戳眼睛。

一部分在吐槽塌方男演员A，更多则是汇聚在祁温玉的美貌上。

单织芙这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祁温玉在网络上的影响力。

关了手机，织芙在衣柜前站了会儿，看着满橱的漂亮衣裙，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把上个月品牌方寄来的一套运动套装拆开。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私生活被拍到网上当猴子研究。

织芙穿上套装后把头发辫成辫子，利落戴上鸭舌帽。

站在镜子前瞧了瞧，又翻出口罩和黑框眼镜戴上。

很好，现在认不出来是单织芙了。

口罩后的单织芙满意的笑了下，连带着眼下挤出两条明显的卧蚕。这是一套粉色的运动套装，显得她像高中毕业才踏入大学的小姑娘。

做好这些，织芙出门了，心里揣着小秘密，路途便不觉漫长。

到达宜洁口腔医院，是上午八点半。

第二次来，心情大不相同。

织芙在门口的蓝色警示牌下站定，就在怀着即将见到祁温玉难掩隐秘的激动时，被人叫住：“那个谁？你怎么不按着群消息来，打乱计划怎么办？”

一群和织芙打扮相像的女孩小跑过来，帽子眼镜黑口罩，腰间斜挎小相机。

“你也是去看祁医生的？”女孩们跑到她面前站定，其中一个穿着背带裤扎着高马尾的女孩问织芙。

单织芙瞬间明白她们是谁了，之前成瑶给她解释过。

宜洁口腔医院附近是大学城，有小迷妹们没有课，就会约着一起来看祁温玉。

“你这样明显是会被医院保安赶出来的。”背带妹提醒织芙，很明显将织芙划分为自己一类人。

“你哪个大学的？”背带妹问。

织芙心想：我跟你们可不一样！

但又一想：emmm……性质虽然不一样，但这过程和结果貌似是一样的。

于是单织芙沉默了，她的沉默被同学们当作是不想暴露身份。

这在追星族里很常见。

“今天祁医生不在诊室里。”

背带妹邀请，“你跟着我们吧，我有小道消息，你跟着我们一定可以见到他，还可以避开保安。”

单织芙被她的前话吸引，眉头轻蹙起来。

祁温玉一个医生，他不待在自己的诊室那他会去哪里？

***

宜洁口腔医院，口腔CT室。

祁温玉坐在操作台前工作，修长有力的大手包裹住鼠标，操作间指尖利落，能看见手背上凸起的性感青筋。

修长而朦胧的影子投映在面前巨大的玻璃墙壁上，与里间的CT室相隔开。

“呦，这么认真？”宋志文带着他的保温杯突然出现。

祁温玉头也不抬，对着讲话机向CT室里的人指挥，“抬头，保持……”

宋志文将保温杯放到桌上，凑上去用手肘撑住。他这个姿势，既能看见祁温玉冷峻的眉峰，也能看见CT室里的人——

九岁的小娃娃都快被祁温玉的声音吓哭了。

“差不多得了，就不能温柔点，把我病人吓成这样，哭了我还得哄！”宋志文吐槽。

祁温玉的表情冷漠如山，不带一丝一毫改变：“温柔可以去幼儿园，来什么医院。”

宋志文：“……”

此人抽风，且状态明显，从被林老师调到放射室那天就有迹可循。

想到什么，宋志文一脸玩味，贱嗖嗖往祁温玉面前凑。

“怎么被调到放射室啦？”

“林老师那天把你叫出去说了什么？”

“我听说你最近准备搬家……”

“你能不能关掉手机勿扰模式，都找不到人……”

宋志文话说太多，甚至口渴拧开保温杯喝起茶水。

祁温玉停下手上动作望过来，宋志文喝水的动作一滞，他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祁温玉将保存好的U盘放他手里。

“多喝点水。”

祁温玉说，“你的茶包里有益母草，调经效果很好。”

宋志文：“……”

随后CT室传来仿若宇宙大爆炸的声响。

“管的着吗！老子女神代言的！”

***

卫生间。

冰凉的镜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脸，冷沉的眼睛里有着难以察觉的强烈情绪，祁温玉拘了捧凉水泼在脸上，好半晌，才冷静下来。

他开始洗手，林老师的话响在耳边。

“手上有伤口就不要去诊室了，放射室的刘睫最近休产假，新来的妹子忙不过来，你去帮一帮。”

在凉水的冲洗下，掌心的血线越来越明显。

细细的、很长很深，她用了大力气，好在已经结痂，在掌心呈现出突兀的深褐色。

祁温玉面无表情的用力，那条深褐色的突兀慢慢绷紧，以至于裂开，渗出鲜红的、米粒大小的血珠。

痛。

但不算太痛，足以让他死水般的心湖动颤。

这是单织芙带给他的。

六年来代表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在卫生间简单收拾了一下，祁温玉准备出去，迎面进来两个护士。

简单交际过后，错身之时听见她们小声嘀咕。

“又逮住几个？这都第几次了，这群女大学生都不上课的吗？”

“听说这次这几个还是从A楼先上来，还挺聪明，一看就有研究过咱们医院地形……”

“祁医生刚走，他估计都还不知道……。”

对于扰乱秩序者，医院自有医院的一套处理方式，祁温玉本不在意，却在听见她们的下一句时脚下一滞。

“这次那个带头的还有点不驯，吵着闹着要举报。”

***

医院纠纷调解室。

说来有点好笑，从小到大还没谁能让她单织芙罚过站。

也算她倒霉，只听见女大学生的前半句，没注意到她的后半句，结果在踏上A楼楼梯那刻，她们几个就被保安抓了个现形。

因为混乱她的脚还被崴了一下。

医院保安大概五十岁上下，普普通通的外貌走路上都不会引起旁人注意，他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拿着橡皮棍子装模作样在桌上敲了一下，发出的声音让那群女大学生瑟瑟发抖。

“你说说你们！身体木有问题来是么医院？”

“你们这样是扰乱医院秩序，完全可以报警抓你们！”

拿着鸡毛当令箭。

执勤期间不在执勤口待着，还敢满医院的乱跑。

单织芙冷冷阖眼，她要举报他。

“你们哩监护人呢！把监护人哩电话报给我！我倒要看看有这样哩孩子，作为父母哩他们觉不觉得丢脸！”

保安的声音仿佛装了喇叭，女学生中有好几个已经因为他的大嗓门儿哭了，呜呜声一声高过一声。

或许是听见哭声，大叔心软了些。

他指着那几个女学生：“去，从犯去那边站着。”

手指一弯指向织芙，“先从主犯开始。”

单织芙：“……”

她绝对要举报他！

保安来到织芙面前，喇叭声就响在面门：“你，就你，把监护人哩电话报给我……”

单织芙口罩下的嘴唇抿住，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父母养你不容易，他们教出来哩小女娃，不知道好好读书，净知道来医院捣乱……”保安兀自说着。

织芙紧紧咬住牙关，口罩下的表情已经一黑到底。

她臭着脸抬手摸上口罩边缘，就在即将摘掉那刻，调解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单织芙还没看清来人，就亲眼目睹保安一秒变脸的技能，谄媚和殷勤在他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徐叔，物资到了，大门在卸货，这里我来处理。”

“欸，我马上都去！马上都去！”保安大叔说完也顾不上她们，马不停蹄地离开。

奴颜婢膝！

织芙吸了口凉气。

她绝对要举报他！

祁温玉的声线一向偏冷，此时此刻更有种无情的凉薄。

他的视线从织芙身上掠过，来到角落里那群女大学生。

“医院里有摄像头，影响公共秩序这种事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是什么结果。”

“是想被拘留，还是被退学？”

女孩子们经历过刚才，又听见他的这些话，早已吓得呜哇大哭起来，哪里还想的到什么帅哥。

祁温玉冷声说：“今天你们做的事将全部记录在档，这次我就不追究了，回去在你们的群里告之一声，下次要是有人再来捣乱，这些，包括之前的所有将打包发往你们校长的邮箱以及本市公安诉讼台。”

织芙的口罩下撅起个嘴。

切，装什么装。

这叫什么，打个巴掌再赏颗糖？这些只对那些小妹妹有用罢了。

祁温玉诡计多端。

织芙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不知不觉间脸色已经比刚才好了不少。

祁温玉的一席话让女孩子们如蒙大赦，迫不及待搀扶着离开。等最后一个人也离开，调解室里安静下来。

没了哭声，医院里居然这么诡静。

织芙还有点不适应。

祁温玉从说话起就一直站在门口，逆着光线，让他的身材显得十分有型，职业装下结实的双腿，精瘦却十分有力的腰身，让人陷入无限遐想。

如今只剩两人，他的视线自然就来到织芙身上。

织芙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她还在想，今天自己裹这么严实，总不至于被他给认出来了吧。

下一刻就见他说：“口罩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