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一声‘惑大哥’未整个儿出口,染月便停了,他还记得那日,眼前此人说过,莫要再唤他!
“皇上!”
闻得有人唤自己,独孤惑将酒坛放下,抬眼轻瞥了染月一眼,漠然道:“是你啊……”
说着便又端起坛子将酒灌入嘴中。
染月见状又气恼又心伤,快走几步,一把夺过独孤惑手中的酒坛,“皇上!你莫要再喝了!”
“还……还给朕!”独孤惑伸手便要抢回坛子,却被染月后退几步堪堪躲过。
“莫要再喝了!”
“闭嘴!朕……朕是皇帝,朕要喝酒,何人敢拦着?你……你再不还朕,朕砍了你!”独孤惑站起身,才要挪动步子,却因实是醉的不轻而跌坐在地。
染月紧了紧手中的酒坛,一再克制,才能不叫自己从过去眼前这个一脸疲惫之人扶起。
“你还知晓自己是皇帝么?那你现下可担了起这君临天下之责?”
独孤惑迷茫着一张醉红的脸,道:“朕是皇帝!”
染月摇了摇头,“你可知晓,叛军勾结外敌迟商国,攻陷了我穹苍国两座城池!”
“唔……叛军?呵呵呵……护国公?护国公……那是瑾遥的父亲呢!呵呵呵……朕的岳父……”
“呵呵呵……好一个瑾遥的父亲!好一个岳父!你可知现下自己在说些甚?”染月冷笑道。
“瑾遥……瑾遥……”独孤惑却似是不曾听见染月的话,只不断地喃喃着。
而后他攀着床沿,缓缓站立起来,却只是一瞬,便趴倒在床榻之上,双手摸索着,愈来愈焦急,“瑾遥……瑾遥……朕的瑾遥呢?朕的瑾遥……朕的瑾妃……她去哪儿了?”
独孤惑猛地一回头,狠瞪向染月道:“是你将瑾遥藏起来了么?”
说着便扑了过来。
染月被扑得差点儿跌倒,还好及时稳住了,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瑾遥……瑾遥……”
“你便这样爱她!”染月咬着嘴唇,血腥味儿溢满口中,只有疼痛,才能掩住疼痛。
独孤惑点点头,忽的笑了起来,“朕同你说,她怀了朕的小皇子!那是朕的小皇子……”
染月瞧着独孤惑这般模样,心中的萧瑟逐渐扩大,“是我毁了你的美梦,是我毁了……”
他还惦念着,惦念着那个不属于他孩子!只因他深爱着她!那自己呢?那团团呢?他从不曾爱他,遂,他是否也不会期待着他们的孩子?为何?为何他不能将爱分给自己一点?哪怕,一点……
染月扶起独孤惑,道:”皇上!你要以大局为重,穹苍国的子民皆需要您去率领!“
哪想,却被独孤惑一把甩开了手臂!
“瑾妃……瑾遥……”
“啪!”
独孤惑一下跌倒在地,似是还未对甩在自己脸上的这个巴掌有所反应。
而染月有些难以置信地瞧着有些发麻的右手,他打了他……
“你竟敢打朕!”独孤惑怒极。
“难道不该打么?现下战况危急,有多少士兵在为国家冲锋陷阵,受伤的受伤,战死的战死!难道他们便不曾有家人,不曾有爱人么?你身为一国之君,却独自躲在这宫中伤情,醉生梦死,对战事,国事皆不上心!你可知,便因着你的失责,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你惦念着你的瑾遥?你的瑾遥三年前便已逝去了!而你的瑾妃,她并非芳瑾遥!”
“闭嘴!”独孤惑赤红着双眼,低吼。
“你还要自欺欺人至何事?你知晓的是不是!你于先前便有所怀疑的不是么?”
“闭嘴!闭嘴!闭嘴……”
“值得么?莫再缅怀过去!莫再去想她们不可么?”
“即便不想她们,朕也不会因此爱上你!”
一句话如同破空的箭,射于两人心头,刹那间,殿中静的可怕。
染月有些不愿相信自己方才听得的,嘴唇微微颤抖,“你……你方才说甚?”
独孤惑却固执的偏过头一言不发。
转过身,染月朝殿门踱去。
眼前阵阵发黑,心头似是被甚撕裂,流出浓重的鲜血,疼得他想要就此昏过去!
原来世间真有人会这般本事,只一句话,却将人伤的痛彻心扉!
他知晓的!他一直知晓!他从未爱过他!将来,与他来说,不过奢望……
但,如今听他亲口说出,却还是叫他觉着自己像个笑话!
他,才是那个活在自己谎言中的笑话……
即便想要等到一切结束便回神界去,但只自己知晓,他还是隐隐盼望着,盼望着他能分给自己一丝爱意……
呵呵呵……真是笑话……
染月抚了抚发疼的肚腹,他知晓是自己的思绪影响了团团。
团团,爹爹这便带你回去……
微微仰起头,他不能哭,不要哭,不想哭!
却是谁的泪,湿了衣襟……
殿门一开,彼岸与忍冬便迎了上来,初绪初澋紧跟其后,当瞧见染月脸上的泪痕,四人皆是一愣!
“少爷!”
“皇后娘娘!”
染月摇了摇头,不愿多说。
他既是不愿多说,那四人也自然不会多问。
但不曾想,染月方一脚跨出门槛便直直摔了下去!
“少爷!”彼岸忙接住染月,细一瞧才知,他已然昏了过去。
一把将染月打横抱起,彼岸恨恨地瞪了一眼殿内,便同忍冬转身出了流云宫。
他们不曾回头,若是回头,便可见有一人跌跌撞撞自殿内奔出,而后又不敢追上他们,只能立于殿门前,将目光痴痴定于彼岸手中所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