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一套创作给你一千，具体拍几天看情况，拍几套也看我的灵感会不会爆发。”

柯亦然嘴巴张大，震惊地能塞进一个鸡蛋，当模特这么挣钱啊！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她突然抓住一旁纪雨的胳膊，试探着问摄影师：“你为什么不找专业的模特拍，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而且有男朋友了哦，你要是有别的想法，我……”

纪雨浑身僵硬，被搀扶住的那条胳膊顺着筋麻到右边脖子上，他默认身份，以警惕的眼神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他身上的冲锋衣是某个低调的贵价户外牌子，相机看着不起眼，也值六位数，装备齐全，就是脸又黑又瘦，显得有点刻薄，看不出人品。

摄影师被柯亦然质疑目的，摆手的动作加速，一整个着急忙慌地解释：“你误会了，我也不是单身。对了，我可以给你们看我的社交账号，上面是我在全国各地旅拍的照片，最新的帖子还预告了我要来云城的事。”

他打开微博，英文名布鲁斯下面是七位数的粉丝数量，柯亦然从没在生活里见到那么有名的人，她更加不自信了。

“你确定你要拍我？你的粉丝答应吗？”

布鲁斯对自己的眼光到了自负的地步，他一笑，露出比皮肤白三个号的大白眼，“妹妹相信我，你……”他两手比画正反L形状，以手部做取景器观察柯亦然，然后自信断言：“你一定是个镜头感超绝的天生模特。”

“那我现在就要回复你吗？”

“当然啦！好春光，莫辜负，抓紧时间啊。”

他在捧柯亦然的时候，纪雨一直在旁边玩手机没吭声，柯亦然很想立刻答应他，但纪雨没表态，让她对他有点生气，你就这么不关心我吗？万一他是坏人呢。

她推了推纪雨的手臂，纪雨视线从手机上抬起，布鲁斯一种都是男人懂的表情，十分随意地拍他的肩头：“兄弟快说句话啊，女朋友等你同意呢，我就占用妹妹几天时间，到时你也可以过来，我绝对遵纪守法好公民，只做我该做的事。”

纪雨讨厌任何人的触碰，肩膀抖落他的汗手，朝柯亦然的方向挪近几步，很是面无表情地看布鲁斯：“嗯，她想去的话，我肯定会和她一起去，时间最好在下周放寒假之后，不能耽误她学习。”

“行啊！”布鲁斯大大咧咧的，没在意被他嫌弃。

然后转头和柯亦然加联系方式，“我手机没网，妹妹给个电话，我到时候通知你具体时间和地址。”

柯亦然愣神，纪雨也觉得她可以当模特吗，“哦哦，我的电话是153·····”

纪雨的手机举在半空中，听到这串数字表情有点疑惑，一瞬间又转变为蹙眉，而后想通了什么，他恢复往常。布鲁斯让柯亦然慢点说，“等一会！”

纪雨强势打断：“记我的，137·······”

布鲁斯很明显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类人，最讨厌别人测试他的智商，“诶，你们都念这么快，我的脑子是电脑啊，哪儿记得住，兄弟你就别掺和了，我记一个都够呛。”

“不行！”纪雨罕见霸道一回，上手拿过布鲁斯的手机，删掉上面的数字，重新输入，最后还给自己打了个电话，留存对方的号码。

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束后塞回手机，手收回的时候不自觉在裤腿上擦了擦。这人，手机上全是汗水，湿答答黏糊糊的，他现在觉得浑身不得劲，必须快点回家洗手。

柯亦然终于看懂纪雨的行为，他这是担心布鲁斯私下和她发不好的信息？那他刚才一直玩手机做什么？不懂。

布鲁斯拿了电话，怎么突如其来地来，就怎么突兀地转身就走，留下一句潇洒的台词，“回见！”

就剩她们两人，柯亦然觉得自己要问一问他，结果纪雨又扫兴。

“时间差不多了，回家吧，别让外婆担心。”

“哦。”柯亦然没问成，就这么分开，转身往坐车回乡里的方向走，她不时回头想看纪雨有没有目送自己离开，结果回头就看见他脚步匆忙离开的样子，不仅一点留恋都没有，行走间摆动身体的姿势，看起来还有点不耐烦。

这人一会儿说会和她在一起，一会儿又说五个月后再说，一会儿不许布鲁斯留她电话，一会儿又说句话的时间都不给，掉头决绝地就走。

男人心，也似海深，捉摸不透。

次日一走进班级里，柯亦然打哈欠，没睡好，懵懵的，突然觉得自己身上很多道视线，本来放书包的放书包，抄作业的抄作业，各自做自己的事，她一进来，全部都朝她看，让她怀疑自己今天出门是不是没洗脸，脸上有做梦留下的口水。

一坐下，她耷拉着脑袋，“晓雯晓雯，花生什么大树了？”

尚晓雯神秘莫测地盯着她，惜字如金，回：“化学成绩出来了。”

“！我考了多少？”

尚晓雯再次惜字如金，还乱回复：“题难，全班三分之二没及格，卫薇在位置上哭呢。”

柯亦然往前方看去，学习委员确实趴在桌子上，高马尾在脑袋上，发尾呈三百六十度坠落，看不出她在哭，还以为她趴那儿补觉呢。

她都没及格，自己怕是也悬，糟糕，这次装逼没成功，打脸了。

“呃，所以我多少分？晓雯，你别卖关子了！”

尚晓雯眯着眼睛，身体一寸一寸挪近，像是看怪物一样看她，见柯亦然脸色都吓白了，她临近了小声说：“你怕什么，你及格了。”

“真的！”她很高兴，八十的分数是想都不敢想，现在只要求及格就行。至于打脸的事，只要她脸皮厚，就不怕三角眼的阴阳怪气，五个月，她能忍。

尚晓雯保持着那副神秘莫测的表情，没有挪开，继续放炸弹，“你猜学神考了多少分？”

柯亦然在心里自我开导成功后，能有心情慢慢收拾书桌，在早自习前啃一啃早餐粑粑。她嘴里塞着食物，含糊敷衍地说：“他是学神，再难的题都能考九十，我对他一点都不好奇。”

“他这次只考了82，正在emo中，你瞧。”她眼色递往右前方的位置。

柯亦然躲在课本后面，偷偷摸摸地看，看见傅英在专心致志地学习，不像是emo的样子。

尚晓雯也把脸藏到了课本背后，超小声：“你看他的笔。”

柯亦然视线转到笔头，诶，笔都拿反了。

傅英的同桌是个小胖子，对学神既崇拜又害怕，好几次都想提醒他，但临了又怂，可能周围所有发现学神在emo的人都是一样的想法，还是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吧。

柯亦然悲哀地摇头，吐槽：“你说三角眼闲得出屁，非要让我重考一次，结果连累他的清北苗子一大早emo，要是影响高考成绩就完了。”

尚晓雯附和，“对啊，不止学神，全班三分之二没及格的人都emo，像我这种一直不及格的还挺高兴的，同伴越来越多了，可是！我最好的同伴却背叛了我。”

“啊？什么东西？”

呲啦——学神的板凳往后挪，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站起身来，手里拿着那支拿反的笔，朝她俩的方向走过来。

柯亦然和尚晓雯顿时如临大敌，完了完了，说人坏话被发现了，对方现在气汹汹地来找碴了。

她们刚才挡脸的课本拿到胸前，不太结实的武器，惶恐地盯着越走越近的傅英，尚晓雯说话都结巴，“你干什么？不就说你几句嘛，如果你计较那……”

“我们给你道歉。”

好姐妹的默契在此刻合为一体，遇到找碴，光速滑跪。

傅英懵逼地看着她们胡言乱语，不懂她们在说什么，走到跟前，他对着柯亦然说：“试卷倒数第二道大题的第二小问，老师说你用了参考答案都没涵盖的算法，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啊？”柯亦然指着自己的胸膛，“那道题我做对了？”

尚晓雯和傅英同时点头，尚晓雯面上是与有荣焉。

傅英表情有点臭，他以为被拒绝了，“你不用不承认，对了就是对了，哪怕你以前成绩很差，我也不会觉得是因为你提前见过原题，但既然是你自己做出来的，我就要问问你的思考过程，向你请教。”

“你请教我？我配吗？”

“你当然配！”好闺蜜抢答，先看了看一脸懵的柯亦然，又瞧了瞧臭脸的傅英，她说：“亦然，你考了80！只比学神少2分，而且那道大题，全班只有你做对了，你不知道你有多厉害，太给姐妹我长脸了，你不配我不知道全班还有谁配？难道……卫薇吗？”

卫薇早在傅英起身那道刺耳的座椅拖拉声中就偷偷地抬了头，关注着自己崇拜的偶像的一举一动，听到尚晓雯讽刺自己，她气得直接红了眼，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一脸颊，牙齿咬紧嘴唇，用劲儿颇深，发泄怨恨和怒火。

但学习委员考试没及格，她没有站起来回怼柯亦然的勇气，这次换她失去了尊严。

柯亦然怀疑自己在做梦，在题超级难的化学考试，全班三分之二没及格，学神考了82的情况下，我考了80分，我完成了对三角眼的打脸，拾起了自己的尊严，我居然真的做到了。

后来的柯亦然在书上看到这句话——“只要赢一次，那种掌控命运的感觉会让你彻底改变看待自己的方式”，回想今日，她发现就是这次重要的胜利重塑了她。

拉回时间条。

心愿实现的这一刻，柯亦然有一种全身轻了十几斤的感觉，周遭所有的人事物、挑剔质疑的眼光都没了存在感，她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云开雾散，出现了首都天安门的样子，她还看到了她并没见过，心中幻想的清北大学的校牌的模样。

她考不上那么好的大学，但首都突然不再是遥远的在天边、不可想象的地方，如果她能上一个首都的二流大学，那她和纪雨就又多了四年时间。

扑通，心海里被投下一粒带着希冀的石头，这一刻，柯亦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再黑暗一片，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