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难受吗?”溪鹤拽着文渊周游到一处林间,此处温泉小亭,林石高矗。
文渊周没想到她水性如此之好,他随手抹去脸上水珠,抬眸便见碧绿薄衣紧贴女子软肉,湿发凌乱独添风情,愈发惹人。
“没事。”文渊周回神快速转身,望四周环境,温声说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溪鹤望着文渊周挺拔背影,水滴随着躯体沟壑滑落,墨发湿衣衬得脖颈肌肤更加玉白。
“唐突……我是很讨厌你抱我。”对方身子一顿。
溪鹤还有一连串疑问:“你是中毒了吗?你怎么中毒的?你真的不要大夫吗?你干嘛就抱我?你不知道你样做很没道理吗?你不是文家人吗?你的礼仪去哪儿了?”
可惜,她没听到解释,文渊周脑子混乱,脑中思绪萦绕,女子身影荡漾。
“呵!是春情……还是春景?”他强压春思,手攀上脖颈,沉重的呼起伏似在证明情意。
溪鹤……赵宗瑾……玉鹤行……
混乱思绪瞬间被理清,文渊周转身盯着溪鹤,唇角浮现一丝笑意。
在溪鹤茫然不解的注视下,解下脖中长链丢给溪鹤。
她慌忙接住,只见一根由银丝编织的长链悬着一块黑白玉石,双色缠绕。
“送你了,算我的赔罪。”文渊周话说完便跨步上岸,余溪鹤原地偏首凝思。
“我不要。”她游水拽住文渊周衣角,想归还此物。
文渊周转身盯着水中湿影,居高临下地吩咐:“戴上。”
溪鹤抬头仰望他,眸中无辜,这才是真实的他吗?
文渊周闭眼克制翻涌情绪后慢慢蹲下,温声说道:“戴上,不要取下,我便与赵宗瑾退婚。”
“真的吗?”溪鹤眼眸绽放光芒。
“我能信你吗?这么简单?”溪鹤怀疑他。
“你可以信我。”文渊周肯定。
“你要与瑾娘商量,不是单方面退婚?”她抓紧手中项链,试探问道。
“自然。”
听到满意答案,溪鹤毫不犹豫地戴上项链,黑白玉石坠至腹间,随着呼吸颤动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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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宗瑾四处寻不到溪鹤,心里焦急。
她今日也是倒霉,遇到她最厌恶的人——李廷晟。
不知他是从哪处温柔乡爬出来的,面含春色、语带调戏,怎么看都不像未来涿鹿天下登高位之人,脾性与前世做皇帝之后相差太大,她实在想不明白,赵宗瑜究竟看上他何处?
偏偏这人与溪鹤……溪鹤……鹤娘,你在哪儿?
“鹤娘……你千万不能出事……”
赵宗瑾双眸染血,周身怨气惊得路人远离。
“找到你了!”溪鹤从身后抱住赵宗瑾的肩,十分高兴。
赵宗瑾从恨意中抽出神识,换上笑颜嗔怪道:“你去哪儿——”
“怎么回事?你怎么换了衣物?出什么事了?”她回头见溪鹤已换去旧衣,霎时面色发黑。
溪鹤知她被吓住,赶紧说道:“没事的,我落水里,衣服被打湿,所以换了一件新衣裙。”
赵宗瑾这才定心神仔细察看溪鹤。
粉衣薄衫,粗长黑辫还透着湿意,可脖间,挂着的是——渊石。
怎么会……这块渊石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一阵寒意冲入脑海,赵宗瑾瞳孔放大,意识回到前世。
——
秋日午时,一间小破庙,风雨击窗。
轰轰……窗外雷声震动,庙前歇雨亭有百名官差守着马匹上的十几大箱财物,庙内寂静寒凉,一群被贬去南边的官奴缩在一团取暖,皆是年轻貌美女子。
瘦弱的赵宗瑾独自缩在窗下,一身薄衣难挡寒意,双手双脚就皆被桎梏。
她垂头口中低声谩骂:
“赵宗瑜,你混账,我一定要杀了你,你不得好死。”
“都怪你,都怪你……”
一名黑脸官差前来通报:“难了,雨太大,前方路塌,今天恐怕走不了了。”
“去报信的人还没回来吗?再派一人去!”
“生火吧,快要冷死人了,今夜就在此处休息。”
“都睁大眼睛,这些珠宝货物,可要守好了。”
……
杂乱的说话声,让赵宗瑾厌烦,可她不是高高在上的赵家小姐了,她不能发脾气,她只是罪奴,被贬去南方,赏赐给功臣的物品。
她慢慢抬头,透着破庙木墙缝隙向外望去,心里担忧:“鹤娘能赶上吗?会不会……”
自从赵府获罪,她被贬为罪奴,鹤娘便不离不弃的照顾她,她被送往南边,鹤娘便牵着骡子跟在她们队伍身后,还送银钱望官差多照顾她。
“快快快,你们都来此处烤火。”官差吆喝着赶这群姑娘取暖,赵宗瑾实在不想动,连日赶路,她身体难受,迷迷糊糊陷入沉睡。
夜深人静,庙外官差皆醒,不敢休息。
突然一阵声音传来:“布防,有敌。”
飞箭射入破庙,喧嚣声起,庙内姑娘缩成一团,无比害怕。
赵宗瑾缩成一团,黑暗中突然现一双手抓住她的腰往后拖,她尖叫反抗。
“别怕!是我。”
是鹤娘,赵宗瑾吞下泣声,紧紧抱住她的手。
另一双强有力的手的抓住她的脚踝,手掌宽大,应该是一位男子的手,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拆去她身上的桎梏,还她自由。
“瑾娘,别怕,你还能走吗?我牵着你,你跟着我,我带你走。”
赵宗瑾激动不已,拽着溪鹤的手连忙点头:“好,快带我走,快走……”
庙外刀光剑影,庙内神像下跃出数人从内攻出,鲜血与雨水混成脏污。
赵宗瑾紧跟溪鹤脚步,从庙内神像下的通道逃走,黑暗的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好像回到幼时,她也是这样跟在鹤娘身后,逃离人贩子魔爪,如今她也跟在鹤娘身后逃离罪奴身份。
二人总算钻出地道,大雨扑打赵宗瑾的躯体,她止不住的痛哭。
“鹤娘,你总算来了……”
“不怕,不怕,我们逃出来了。”
溪鹤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高头骏马,搀扶她上马,带着她逃离噩梦。
第二日,赵宗瑾醒来时发现躺在一间小客栈,她揭开身上的皮大氅,回头便见趴在一旁休息的溪鹤。
瘦小的身子窝在枕边,白玉肌肤染上些许风霜,赵宗瑾抚摸她的长发,发现她的脖子处多了一根细链,细链首端捆着一块黑白玉石,她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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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娘,你怎么了?”溪鹤温软关怀将赵宗瑾的意识拉回今生。
“瑾娘,我们在郡主宴席,你知道吗?”溪鹤柔声询问。
赵宗瑾渗出一层薄汗,四肢发软。
鹤娘,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前世,她问过鹤娘,鹤娘当时正在为她做饭,火光照映下,她提着项链说道:“这个吗?这块石头……是一个交换,以后会有人保护我们的。”
“保护?”
“对啊!这块石头叫……就叫渊石,让他保护我们,好不好?”
前世,她没有追问,鹤娘有很多想法,鹤娘只是为了保护她,有些事情告诉她只会徒增她的烦恼,她帮不上忙……
可是,和谁交换?
是那个男人吗?那个在黑暗中解开她桎梏的男人。
“鹤娘。”赵宗瑾压下糟糕心绪,望着溪鹤担忧的眼,拿起渊石问道:“这块玉石,谁给你的?”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
“这个吗?这块石头……文渊周给的,是一个交换。”溪鹤倒是不在意,这个交换瑾娘听了肯定欢喜。
赵宗瑾全身血液发热,快要爆炸。
“文渊周?”
“交换?”
“渊石?”
一桩桩,一件件,文渊周一直都在,前世今生,他一直都在,只是她没发现。
“瑾娘,你怎么了?”溪鹤发觉赵宗瑾眼红身体僵硬,“你不用担心,是好事,文渊周已经答应退婚了。”
赵宗瑾泪水夺眶而出,怎么又是为了我?
我不要你保护,该我保护你的!
文渊周!文渊周!是我阻挠了你与文渊周吗?
她埋入鹤娘怀中,低声啜泣,溪鹤抱着她轻拍背部安慰。
瑾娘怎么回事?即使没有我,对她而言,让文渊周退婚也不是难事,怎么哭成这样?
“不哭不哭,乖!我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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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暗夜孤灯,房内人低语。
“他就这么同意了?”赵宗瑾听溪鹤讲完白日之事,对文渊周的做法感到疑惑。
他如果真的爱溪鹤,想和她退婚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这个黑白玉项链有什么意义吗?为什么前世今生都要送给鹤娘?
溪鹤对文渊周白日行为颇为不满,可他好像又中了情毒,几分真假,就更难辨了。
她正色道:“瑾娘,你不要想这件事了,文渊周是个奇怪的人,我们看不透他,想也想不明白。”
赵宗瑾点头,不要想了,至少在鹤娘面前不要想。
溪鹤一字一顿说道:“我们谈正事。”
“天乐郡主要被送去和亲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赵宗瑾凝神思考,后说道:“我前世也听过郡主和亲之事,可明明打了胜仗,为什么还要郡主去和亲?我实在想不明白。”
溪鹤也不解,她脑洞大开:“会不会,其实没打赢?又或许,战争就是一场戏,是为了某种利益。”
赵宗瑾托腮沉思,实在想不明白:“利益?崇礼王获得了什么利益?”
过了一会儿,赵宗瑾眼前一亮:“兵权,没错,经过此次战役,崇礼王掌握大乾所有兵权,他若登基,无人可阻拦。”
溪鹤心底生怕:“为了皇位,牺牲那么多人,甚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出去,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天子。”
赵宗瑾安慰道:“希望只是我们乱想,你不用伤心,天乐郡主是被许给漠北羽部烈川首领,他对郡主挺好的,后来新朝建立,她还代表羽部来新朝参拜新君”
溪鹤不想瑾娘担心,笑着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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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天都文府。
“临川,你真的要这么做?”文修楷起身问道。
文渊周倚窗而立:“是,做准备吧!”
“你是认真的吗?”文修楷语气焦急。
“长得再美,也只是个丫鬟?根本不能帮我们,你不娶赵宗瑾,不如娶谢——”他的话被一旁的白袍男子打断。
白袍男子走到窗前,肤白如冷月,眼含悲悯如神佛,袍上珠宝一步一摇,声音清脆作响,他开口声音似风入林:“这门生意,稳赚不赔!”
文修楷气极,顾不上礼仪:“羽寒川,文渊周,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羽寒川低笑,望着文修楷气红的脸说道:“结溪文之好,不好吗?”
他又看向文渊周:“难不成,你不想知道渊结亲后是什么模样?我倒是很好奇。”
文渊周若有所思,随即说道:“去安排吧!”不容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