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生机蓬勃,房次卿送给溪鹤几盆极品花植,她喜爱得紧,打算栽在院中,花生和花苓帮助她挖土施肥。
赵宗瑾捏着文叔来信独坐窗边沉思,信中言明,有人在查她的生意,她翻阅账本,发现南方生意在几月前便被针对。
对方观察她已久,到底是何人?有何目的?
“瑾娘,快看,我的花好不好看?”溪鹤在远处呼喊。
赵宗瑾抬眸望去,春阳暖风中,溪鹤一身桃红胭脂雪相映衣裙,双螺绾色发带飘舞,掌间带着泥土向她招手。
见溪鹤欢喜有趣,她的烦恼也去了不少。
然而不速之客出现。
“文氏文濯月拜见赵大姑娘。”赵家祖母最亲近的文妈妈领着一身穿黑袍头戴白帷帽的女子求见。
溪鹤闻声瞧去,猜测是文渊周家人来与瑾娘商讨退婚事宜。
她望向赵宗瑾,二人对视一眼便了心意,转身说道:“文姑娘请进,不知姑娘今日怎么来此?”
文濯月入院也不急着进房,反而抓住溪鹤的手臂,说道:“你真好看!”怪不得他恋恋不忘,还动歪心思。
溪鹤被她抓得发疼,她想着是个嗓音清亮、个头高、骨架大、力气大的姑娘,含笑说道:“谢姑娘夸赞,我家姑娘就在屋内。”
文濯月也笑道:“不是夸赞,是事实,我见你也喜欢。”声音极尽温柔。
溪鹤迷惑不解,把人领进屋内,花生倒水伺候。
文濯月见赵宗瑾便取下帷帽,高兴说道:“赵姑娘,好久不见。”
赵宗瑾见此女子骨相分明、身姿颀长挺拔,却不知在何处见过,柔声询问:“文姑娘,我们从前见过吗?”
文濯月大笑,这二人还真是小心翼翼。
她取下帷帽丢到远处桌上,用手挡住下半张脸,压低声音欢快说道:“这样,记起了吗?”
赵宗瑾眼中一亮,热病时她压低药价被对手针对,遇到打手幸得几位蒙面英雄相救,这位就是领头之人。
“原来是你,你是姑娘?”赵宗瑾不可置信。
文濯月笑着看向溪鹤:“我与赵姑娘有些私事要谈,不知溪姑娘能否让我们二人独处?”
“啊!”她好像知道我与瑾娘的关系。
溪鹤望向瑾娘,赵宗瑾点头示意,她与花生行礼退出:“姑娘,有事唤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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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溪鹤关门退出,赵宗瑾褪去笑意,沉静问道:“你来此何事?你们有何计划?文渊周与你们是何关系?”
“赵姑娘何必紧张?我与你母亲一脉也算是亲近,算起来,我应该唤你——姑姑。”
文濯月一脸无所谓,轻抿一口热茶,烫嘴偏身吐出。
赵宗瑾感觉事情愈发麻烦,好像有一张大网将她裹住。
“赵姑娘,我直接说了,今日我是来与你商量退婚事宜。”
她说道:“你与文渊周的婚事作罢,文氏自会与你祖母商量,绝对不会毁你名誉,从此你与文渊周便无任何关系。”
赵宗瑾觉得对方目的绝对不是退婚这么简单。
果然,文濯月从袖中摸出一份文书置于桌上。
赵宗瑾眉头微蹙。
文濯月敛袖起身,执礼缓声说道:“此乃聘书,文渊周诚心求娶溪鹤,还望赵姑娘笑纳。”
一股热气冲上脑门,赵宗瑾拍桌而起,呵斥道:“不可能!”
鹤娘,不能离开我,绝不可能。
文濯月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大,幸好早有准备。
她又从袖中摸出一份书卷递给赵宗瑾:“赵姑娘,不如看看这份书卷。”
赵宗瑾闭眼调整情绪,接过书卷展开一看,一口热血堵在喉间。
此书上详细记载了她的所有生意,她与溪鹤的所有财物,还有她们的交往关系。
“你们,威胁我。”赵宗瑾冷眼瞥向文濯月。
文濯月连忙摇手:“不是,不是,我哪儿敢!”
她又摸出一份书卷递给赵宗瑾:“是我主子,要与赵姑娘谈一笔生意。”
“你的主子?”
“是我们的主子。”
“谁?”
“昭明义主。”
赵宗瑾眼神惊变,昭明义主,南方起义军首领,她前世也见过此人。
他与李廷晟合作攻进天都,李廷晟名正言顺称帝,他便占据南边,拥兵自重,天下二分之势。
她死前,听说昭明义主率军北上,胜负她并不知晓。
可这人,为何盯上她?
“文渊周,和昭明义主是何关系?”
“什么关系?他貌美,我们主子喜欢他。”文濯月语出惊人。
“男宠!你们欺人太甚!”赵宗瑾气极。
文濯月虽想给文渊周泼脏水,但怕事情不成,赶紧补救:“亲缘情义,不是肮脏关系,赵姑娘放心。
“我们主子爱貌美之人,这不才几月,见了一貌美女子,就要收入房中。”
赵宗瑾打开书卷,见其中描述,居然是让她加入他们阵营,可是:“这与溪鹤有何关系?我不同意加入你们,也不会同意溪鹤与文渊周的婚事。”
文濯月歪头叹息,继续说道:“赵姑娘,你何必死脑筋。”
“你在南方的生意,太大了,已经影响到我们的布局。”
“但你若加入我们,你的生意还是你的,我们的生意也归你管,何乐不为。”
“我们不信你,你最重要的人,必须在我们手里。”
“更何况,文渊周可是真心爱溪鹤,溪鹤对他,也不是不无情意。”
“你何必阻拦?”
赵宗瑾今生从未吃过这种瘪,千算万算,算漏文氏。
她攥紧手中书卷,文氏居然有人与南方起义军这般亲密,她的生意也有文氏人参与,不知是何时混进来的杂虫。
她只是生意人,根本斗不过这些恶势力。
可是,溪鹤与文渊周,她头疼难受,前世今生,她们二人的身影在脑中混作一团。
文濯月搀扶住她,抛出最后的杀手锏:“赵姑娘,你没有选择,你的一切我们都已掌握,你也不想多年布局一朝皆输吧!”
无视赵宗瑾愤恨眼神,她继续说道:
“你若是拒绝,我们只有杀你,强娶溪鹤,那时,她可真的没了依靠。”
“当然,你也可以带着她去南方,不过她必须和我们主子待在一起,她的样貌心性可太招人了。”
“但她若是与文渊周成亲,留在天都,有文氏庇护,二人伉俪情深,自是平安无忧。”
文濯月手中突现一把短匕,银光一闪,珠帘线断,数颗玉珠无物可依,散落难寻。
“我的能力你是见识过的,取你们性命,轻而易举。”
话说完,她都想给自己两耳光,羽寒川!文修楷!文渊周!你们三真不是东西!这种得罪人的事,怎么偏叫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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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我不要。”溪鹤将聘书扔出房门,大发脾气。
赵宗瑾被关在门外,脊背贴着木门失力滑落坐下。
门内,溪鹤气极:“什么牛鬼蛇神,什么成亲,乱七八糟,我不要。”
赵宗瑾捂眼压制悲痛,前世她们落魄,文渊周依然帮助溪鹤,她对他也有情愫,今生,文渊周依然喜爱她,她对他也有……情意。
鹤娘总是要嫁人的,文渊周有文氏庇护,又是昭明义主心腹,必定有能力,乱世之中,或许是溪鹤最好的选择。
“鹤娘,这是我想的最好的路。”赵宗瑾隔木门说道。
溪鹤站在门后,捂住耳朵,止不住的流泪。
她哽咽道:“我不是傻瓜,你不会无缘无故丢下我去往南方,更不会突然提出让我和文渊周结亲。
“是我的存在让别人拿捏你,我肯定成了你和别人的交易。”
“瑾娘,有人在逼你!”
“文渊周也是其中之一吗?交换的是什么?”
赵宗瑾闻言更加难受:“文渊周亦是棋子,只是他……他是占尽好处的棋子。”
“你留天都,是我投诚的保证,亦是我所愿,你长大了,终究要成家的。”
“文渊周,或许是个不错人选,你和他,比我所知的更要般配。”
溪鹤抹去眼泪,语气平淡:“我们还是不能自主命运吗?明明已经做的很好了,怎么头上还有人!”
她开门走到院中,捡起聘书,随后将赵宗瑾抱起,揽入怀中,低声说道:“没事的,不要伤心,如他们所愿吧!”
“不要……”赵宗瑾憋不住悲痛,泪水盈眶:“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我害了你……”
溪鹤看向瑾娘,心想:瑾娘也只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姑娘啊!她又不是那些智慧圣人,怎么偏偏折磨她?
她抱紧赵宗瑾:“世道如此,既然无法反抗,嫁给他又何妨。”
“更何况,他那支人口凋零,无父无母,他独身一人,我怕什么?”
文渊周,真是混蛋!这算什么?逼婚?
赵宗瑾闻言更难受,泪水止不住的流。
她想到前世鹤娘与文渊周的交集,鹤娘与她在外流浪的生活,鹤娘入宫后的苦难……
或许,鹤娘嫁给文渊周,她们投靠昭明义主阵营,才能真正拥有搅乱世俗、打破礼法禁锢的力量,才能……真正掌握自身命运。
可是,牺牲的只有……鹤娘……
我自以为是的为她续上前世情缘,真的对吗?她们之间,真的有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