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稻妻的这趟船上总共只有十几名乘客。其中有三名从璃月港登船，似乎都是商人，还带着不少颇有吨位的货物。能明显看到，船的吃水线又高了不少。

而剩下的人中，外商也不在少数。他们虽然人种不同，但衣着打扮都带着些许稻妻文化的熏陶。恐怕他们在稻妻都有难以割舍的资源积累，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依旧选择回稻妻吧。

纳伊分了几个地点，以云游旅居，打算在稻妻做点小买卖的冒险者身份向刚才那些人搭讪，从一名蒙德的女商人嘴里套出了些有用的情报。

女商人明显是热衷闲谈的主，尤其在纳伊对她买卖的香膏颇感兴趣后，她的嘴巴便松了不少。

“那位大人是如今稻妻社奉行的大当家神里绫人，自先代长寝后，就是他和妹妹两人操持神里家。伴他侧身的则是神里家的家政官托马，他……是个颇有门路的人，平时一般都挺好说话的，但最好别惹他。”

稻妻的阶层被划分为三奉行。天领奉行、勘定奉行和社奉行，分别负责稻妻全境的治安、财政和祭祀三方面，是除了神明和其下的神社之外的最高治理层。地位上约等于须弥的六贤者。

每个奉行之下，都有若干氏族，是由各位大名或公家带领的家族。作为笔头的家系拥有着代表奉行向神明进言、做出决策的权力。

而‘神里’这一姓氏代表的家系，就是社奉行内的老大。

简而言之，是条大鱼。

“欸——”纳伊做出惊讶的语气。“是身份这么高贵的人吗？他们会亲自出行，是有什么大事吗？”

“谁知道呢。”商人摆了摆手，一副无奈的模样。“我也没想到会在这么艘普通的货船上遇到这样的大人物啊——唉。”

要是提前知道，早就备好厚礼相迎了——纳伊从对方未尽的话语中读出这层意思。

社奉行在稻妻负责祭奠仪式，其中各项物资采办自然也是需要对方首肯，若能让社奉行在祭祀中选用自家产品，约等于蹭上了一个大型官方广告。可以说，三奉行中和民众接触最多的，便是社奉行。

而对于商人们而言，这也是梦寐以求的和社奉行拉近关系的机会。

纳伊的确看到了一些商人特意去货舱里挑了上乘的货物，包成礼物登门送上的，但这些礼品都被那位家政官托马婉拒了。

“那位大人会看得上我们呈上的这些东西吗？”

“社奉行的两位大人是比较亲切的了，偶尔也会来照顾我们这些外国摊贩，也没那么排外。要是遇到了事，外国人向社奉行反应，远比和天领奉行或勘定奉行打交道要好。他们至少不会徇私。”

女商人显然在这方面有十足的经验。“我这次进口的香膏，有一部分就是专门给绫华大小姐带的。”

“绫华大小姐……啊，是社奉行大人的妹妹吗？看来兄妹两人都很受欢迎啊。”纳伊赞叹道。

女商人笑了一声。“社奉行需要的物资，基本都会和我们商人直接沟通。有的时候他们还会指点我们开辟些新市场。你要是想在稻妻做点闲散生意，最好也别和他们交恶。”

“是吗……”纳伊微微歪过头，小心的做出评价。“但……就我感觉，这位大人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亲切？”

老实说，撇去女商人略带主观色彩的发言，就纳伊现在看来，这位社奉行大人丝毫没有放下身段亲近民众的意思，甚至在璃月被其他客人认出后，就有些嫌烦的躲回了房间。他在船上的午饭和晚饭，都是由他那位家政官负责带回房间。

女商人听到纳伊的说法，微微歪头思索片刻。“嗯……的确。平时的话，这位大人应该更平易近人一些。恐怕是在烦恼什么吧。毕竟是奉行大人，这次突然的锁国令也闹的沸沸扬扬，他政务上有烦心事也很正常。”

“……原来如此。”纳伊接受了这个理由。

——至少，对方印象中的社奉行家主神里绫人，的确是个亲和力强，长袖善舞的存在。

而这样的人，没有报备教令院，专门来访须弥，还是家主亲自出行——

“大人物嘛，有我们接触不到的烦恼。”纳伊将思索一瞬收起，展开笑回了一句，旋即换了个话题。“说起来，这位大人有良缘了吗？”

“哎呀？你喜欢那一类的先生？”女商人咯咯笑了，但又很快正色起来。“社奉行大人是未婚，但我不太建议你去攀这缘分。站在那种高位上的人身边，可不是一般的累。”

纳伊讪讪笑了几声。

“而且，你不是稻妻人吧？要是入了神里家，还得守着稻妻那一箩筐陈旧习俗。稻妻的规矩多，琐碎的要求单个列出来都不觉得什么，但一件一件垒起来，可愁人了。”

“也是哦。”纳伊随口附和了一声。

她们借着这个话题又聊了会儿商人道听途说的各地婆媳故事，纳伊从对方手上买了两罐清凉提神的膏油，便先一步道别，走回船舱。

她没有立刻回房间，在确认走廊没有人看见后，敲了敲另一扇门。

内部很快传来艾尔海森的声音。“请进。”

她推开门，一身紧身衣的艾尔海森坐在床边。

他似乎已经准备就寝，眼神间带着几分懒散。

纳伊环顾了一圈和她的房间差不多大小的狭窄空间，看了眼隔得开空间但隔不开声音的薄木板墙，将一罐清凉油放在了艾尔海森面前。

然后她指了指墙壁，抓起艾尔海森的左手，在他手心上写字。[有听到新情报吗？]

艾尔海森微微摇头。显然对方没有不谨慎到会在这种方面出纰漏。

[新方法？]

他学着纳伊抓起她的左手。[有个商人可以利用。]

纳伊露出疑惑的表情，质疑艾尔海森所说的商人的可靠性。

艾尔海森继续写。[他贩//人。]

……。

这稻妻真是人杰地灵。

纳伊木着脸，看着艾尔海森指了指隔壁，又在她的手上写。[有思路了？]

[需要一些验证。]

艾尔海森沉吟了一会儿。[这是最后一班从奥摩斯港开往稻妻的船。]

恐怕也是近期稻妻下达锁国令后，须弥唯一一班还会去稻妻的船了。

纳伊眸光微动。

……原来如此。

她收起左手，比了个‘了解’的手势，走出门。

临走前，她转身指了指清凉油，开口道。“一罐一万摩拉，承蒙惠顾。”

艾尔海森挥了挥他手上的那罐，微微挑眉，仿佛在问‘为什么要给他也买一罐’。

纳伊做了个口型。[贿·赂。]

然后，她丢下无语哑然的艾尔海森，拿着属于她的那罐清凉油脚步轻快的走出了房门。

——为了不被当做人贩的商品，去搞定那个大少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