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萱，你不开心吗？”
唐尔嘉眨了眨眼，从书本中抬起头。一旁的乔一南同样竖着课本，侧着脸觑着她的脸色用气声问道：“怎么啦？”
她正要说话，却听见讲台上的班主任老金重重地咳嗽一声，目光不善地掠过全班。
“好了，今天早读就到这里。下一节化学课，王老师说晚到十分钟，大家先自习。课代表呢？过来把卷子发一下。”
在窸窸窣窣的发卷子声中，唐尔嘉冲乔一南笑笑，轻声道：“我没事，就是早上起太早了，太困了集中不了注意力。”
乔一南露出了然的神色：“是吧，我就说你起得太早了……嘶！”
她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唐尔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发到自己面前的卷子，一时也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乐萱，化学100分你只考61分啊？这、这差一点就要不及格了呀！化学虽然不是你的强项，但不至于考这么差吧？”
唐尔嘉有些赧颜，她把卷子往自己的方向藏了藏，试图遮住遍布卷面的红叉：“那、那不是因为，我上次被球砸了，状态不好嘛……”
乔一南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唐尔嘉的后脑勺：“那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呀？这一下砸得也太厉害了……”
“我没事，养养就好了；你别老摸我的头，回头给我摸傻了。”唐尔嘉小声嘟囔着拂开乔一南的手，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化学课本里。乔一南也不再说什么。她化学也考得一般，还有好几道错题要看呢。
周边一旦安静下来，先前积压在脑子里没去想的事情就一件接一件的冒出来。今早碰巧撞破甘凯欺负波莉莉，她和楚子复这么一闹的动静虽然打断了甘凯，但打断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她不可能次次都在场。
现在她不是警察，甘凯这些家伙又是未成年人，抓不能抓、罪又没法定……
她先前跟楚子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袖手旁观，可是现在，她连自己的成绩都搞不定——高中的课程早百八年都被她忘了。
唐尔嘉有些焦头烂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旁的乔一南用手肘捅了捅她，推过来一张小纸条：
「一会儿陪我去见我那个讨人厌的堂哥！！！」
她没在意，点了点头；化学老师终于姗姗来迟，唐尔嘉稳了稳心神，仔仔细细地听起课来。
无论如何，她可不能因为成绩给蒋乐萱添麻烦。
***
“我跟你说，我这个堂哥虽然成绩好，但是人可讨厌了！”乔一南挽着唐尔嘉的胳膊，喋喋不休地数落着：“我妈非说她和婶婶说好了，让这个死乔洋给我补课。他们不知道，以他的脾气，根本不可能给我补课的！”
等……等等？
唐尔嘉几乎生生刹住了脚步，她一脸诧异地看向乔一南：“你堂哥是谁？”
“2班的乔洋啊，他成绩很好，次次考试上光荣榜的。喏，就这个。”乔一南一指路边的橱窗，里头贴着学生的大头贴和一行感言。唐尔嘉硬是从那张阴郁的脸上看出几分楚子复的影子。
她想也不想，试图把胳膊从乔一南怀里抽走：“你们堂兄妹的事，我就不掺和了哈。”
拜托，刚刺了人家一顿，谁要现在就去触这个霉头啊！
“别呀！”乔一南愣是不从，死死抓住唐尔嘉的胳膊：“平时咱们干什么不都一起么，怎么这次你不陪我呀！再说了，下节体育课咱们和2班一起上，你反正也是要去上的，一起去嘛！”
说着，她往前一看，叫道：“你看你看，他已经来了，就在前面了！”
唐尔嘉顺着乔一南指的方向一看，猝不及防地撞上楚子复的视线。既然撞见了，那逃避也没什么意义。唐尔嘉硬着头皮被乔一南拖着上前，就听见乔一南敷衍地问道：
“婶婶都跟你说了吧，让你给我补课。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那就这样好了，我回去跟我爸妈说你不同意给我补……”
楚子复：“我可以给你补课。”
“什么？”乔一南哽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楚子复看了她一眼：“明天中午，图书馆自习室，带上你的卷子和习题册。”
“等等等等！”乔一南还想再挽救一下，忽然把唐尔嘉推到跟前：“我不是一个人补课哦，我朋友也要一起补课的。这你肯定不同意吧，我……”
楚子复：“她可以一起。”
说完，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直接转身离开。乔一南在背后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掐了唐尔嘉一把。唐尔嘉被突然起来的疼痛激得一跳，猛地打掉乔一南的手。
“不是梦啊……”乔一南甩着手，喃喃自语道：“乔洋这家伙一向冷酷得要命，怎么这回愿意帮我补课了呢？有鬼，一定有鬼！”
是啊，当然有鬼了。楚子复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好心，八成就是冲着她来的。
可是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唐尔嘉皱着眉思索片刻，最终还是甩了甩头，把杂乱的思绪丢到脑后。
罢了，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只待他出招，她接着便是了。
***
乔一南的动作很快，很快拉起一个三人VX群，美其名曰“方便补课”。唐尔嘉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无非是想翘课的时候，可以把也在群里的“蒋乐萱”推出来顶缸。
只不过这么做倒是如了楚子复的愿：他的目标本来就是唐尔嘉，这下顺利拿到她的联系方式，也算不虚此行。
不过，他也没有贸然加唐尔嘉的VX，只是在群里正常地约起补课的时间，倒是一改唐尔嘉对他行事激进的印象。
翌日，图书馆自习室内。
乔一南将自己的卷子从包里拿出来，一脸狐疑地交到楚子复手中。楚子复前后翻了翻卷子，拿过乔一南的课本开始标注。
“你错的题不算离谱，主要是没能联系上对应的知识点。我帮你标注出来，你先看一遍，看完还不懂的地方我再给你讲。”
唐尔嘉看着他熟练地标完知识点，心里有些打鼓：都是高考完好多年的成年人，怎么这家伙还能记得高中化学的知识点呢？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盯着翻动的化学课本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半晌才注意到楚子复冲自己也伸出了手。他问：“你的卷子呢？
一想起自己那满江红的卷面，唐尔嘉面色微微泛红，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拿出化学卷子，交到楚子复手里。楚子复接过卷子翻了翻，唐尔嘉不出意外地看见他挑了挑半边眉，随后眉宇紧皱在一起，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唐尔嘉脸上烧得更厉害了。她清了清嗓子，装作不在意地转过视线：“那个，我还有点事，要不我就先……”
“你接下来哪有什么事啊？”乔一南一把抓住好友的胳膊，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乔洋讲题又细致又清晰，一定能帮你把化学成绩补上来的！”
说着，她靠近唐尔嘉，压低声音道：“乐萱，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呀！不带这样的！”
唐尔嘉被乔一南的“出卖”钉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楚子复发出一声憋笑的声音，她怒向胆边生，正准备丢一个眼刀过去，却看见他站起来，在她身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你这些错题里很多涉及了基础知识点，看起来你还没掌握，我给你讲解一遍吧。”
他打开唐尔嘉的课本，语气温和平稳：“这道题考察的是氧化还原反应，主要关注电子的转移和对应的化学价升降……”
他讲解得细致入微，竟比化学老师给的解释更容易让人理解。唐尔嘉顺着他的引导沉入知识，原先难得让她只想挠头的题目也渐渐能看出些端倪来。
就这样一连十余天，不光乔一南的成绩有所进步，唐尔嘉离谱的化学也总算回到正轨，达到蒋乐萱之前的正常水平。在此期间，楚子复丝毫没有提过波莉莉，似乎真的只是想给她俩补课。
“好了，你们俩之前落下的基础，我算是给你们补了个七七八八。”楚子复合上课本，“那么接下来，你们得制定些学习计划。这样以后我要是没空给你们补课了，你们按照计划继续学习，也不会落下学业。”
乔一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立即问道：“那怎么制定学习计划？”
“按照你在不同学科上的成绩，从你擅长的到不擅长的做一个排列……”楚子复三言两语讲完计划的制定思路，让乔一南自己设计计划去了。他看向唐尔嘉，忽然微笑了一下。
“你呢？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唐尔嘉看着楚子复的眼睛，幽深望不到底的黑瞳里装着浅浅笑意。她福灵心至地体会到了楚子复的另一层意思。
关于波莉莉案，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敛起眼底的波澜，自然地加入了乔一南制定学习计划的讨论。
30分钟后。
楚子复打开课本，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从中滑落出来。他捡起那张纸，正面写了一行字。
「周五下午，社团招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