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
刘杏群心中一转，不能瞒着楷仪，便直话直说：“林乔没注意，他在跟他爸爸他姐夫说话。”
姜楷仪蹙起眉，心中有些怨怼，怎么连孩子都不管。
等林乔回家她刚想跟他提这个事儿，林乔先把那袋黑米举起来：“我姐带的，昨天忘拿了。你妈最喜欢这个。”
算了。
姜楷仪把话又憋回去。
倒是林乔不放过她：“冯叔大晚上就来给孩子送两件衣服？”
瞒不过他，姜楷仪失笑，指着库房：“一箱茅台，八条烟。”
“这些是嫂子送来给你用的，那会儿你爸你姐夫都在，我要是说了总觉得不送点给他们不太好。”
“不过，茅台和富春山居给他们也不合适。”
“等你姐夫回去了，你自己准备一些送他。”
她说得不假，林乔笑着点头，凑过来要亲她脸，楷仪转身避开了，往卧室走：“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带孩子去动物园。”
那边赵玉芳跟林霜还在夜话。
林霜细细问他们在这住得好不好，习不习惯，赵玉芳让她别操心，一切都好。她颇有显摆的意思，话题转到了姜楷仪那套五六千万的房子上。
“六多万啊！”赵玉芳竖起手指比了个六，“楷仪他大哥真有钱！”
“多少钱？六千多万？”林霜挪了挪屁股，靠着赵玉芳近一些，“楷仪她大哥做什么的？”
赵玉芳砸吧嘴：“医疗公司，好像是做什么中间药的。”
她说的林霜没听懂，只晓得跟药打交道的肯定特别有钱，郑宇他二舅得了肺癌，吃的药可贵了，还难买。
她又听赵玉芳感慨：“这么大这么多的房子给谁住，这个玫瑰园一百多平方就我跟你爸两个人住，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也有将近三百个平方。”
“等那个六千多万的房子拿到手我就跟你爸一起搬过去，信之这孩子没规矩，我得帮着管教。”
林霜瞧她说到信之脸色沉了下来，忙喊她：“你跟爸住这里不是挺好，也自由。何必要跟林乔他们挤一块呢？”
赵玉芳连连摆手：“我是为他们好，为信之好。他们还真指望那个刘阿姨带孩子啊，人家拿钱就是打一份工，怎么可能把信之当自己亲孩子带。”
“你看乐乐和苗苗，不都是郑宇他妈帮你们拉扯大的。省了你们多少事。”
她语气坚持，林霜也不愿触她眉头，难得来一回没必要因为将来不一定发生的事起争执。
母亲还在喋喋不休，话题都在信之身上，无外乎这孩子被惯坏了，不睬人，跟人说话不看着人眼睛，不知道跟谁学的坏习惯。
讲着讲着直言是姜楷仪对孩子太惯，请保姆带自己不亲自教导。
林霜心中叹气，不晓得她平常在楷仪面前讲不讲这些话，她明天得跟林乔提一提，让他跟母亲好好说说。
她们家能有今天固然有林乔本事大能力强的原因，可没有楷仪，林乔万万不会有今天。
这世道怀才不遇的人多了去了。
“妈。”林霜止住喋喋不休的赵玉芳，“等你们回去就去我们新房看看，房子装修好了连家电一起花了二十来万。”
“多亏了楷仪，我跟郑宇买了房手上就没什么钱了，那会儿打算再缓缓，是楷仪让我们装修，好能早点把孩子接到身边。”
“我们手上只有六七万块钱，是楷仪让林乔给我汇了十万块钱，我们又借了些才把房子装好。”
赵玉芳眉头一皱：“怎么不多汇点，他们不缺那几万块钱。”
“妈！”林霜提高了音量，“我们一家子别上班了，都让楷仪养行不行？”
被林霜一冲，她眉又耷拉下来，小声嘀咕：“我就随口说说，你怎么还上脸了。”
“我知道楷仪好，行了行了，睡吧。”
第二天一早在动物园门口集合，林乔把自己的车留给郑宇开，他们一家子带着林大海赵玉芳挤一挤。姜楷仪则开车直接过去动物园。
没带刘阿姨，楷仪给她放假了。
信之熟门熟路，动物园来过很多次。
他刻板固执，一定要按自己的路线走，从大门进去要先去右手边看湖里的天鹅，然后顺着跑，看仙鹤看狮子老虎看熊猫，绕一大圈出门前最后还要去看看斑马。
但林霜儿子不乐意，想先去看斑马。
三个孩子，信之要喂天鹅，乐乐要看斑马，一比一打平，那就问问苗苗好了。
姜楷仪弯下腰笑眯眯看着苗苗：“苗苗告诉舅妈想去看什么？”
小姑娘看看她又低下头：“看斑马吧。”
她声音很小，才回答完赵玉芳就拍掌哈哈大笑：“看我们苗苗多乖巧懂事。”
姜楷仪眉头皱起来，小姑娘乖巧懂事可不是什么好事，平常在家里肯定让乐乐让习惯了。
既然苗苗说去看斑马楷仪也不再说什么，她伸手轻轻揉了揉苗苗的头：“没事，想干什么就说，不要怕知道吗？”
小姑娘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姜楷仪转身，瞧见林乔正在跟信之沟通，让他先陪哥哥姐姐去看斑马，信之点头答应，可下一秒又开始问：“什么时候去看仙鹤，什么时候去看熊。”
他得不到准确的答案，林乔总是敷衍“快了，快了”。
这导致信之更加焦虑。
姜楷仪不想信之陷入这样的内耗，被这种小事占据大脑内存。她从林乔手中拿过信之的米高推车把手：“妈妈陪你去，爸爸带哥哥姐姐去看斑马好不好？”
“信之想看仙鹤没有问题，哥哥姐姐要看斑马也没有错，所以我们兵分两路，在长颈鹿的家集合好不好？”
“好！”这下信之答应得爽快，姜楷仪拍了拍林乔的胳膊，喊林霜的两个孩子：“乐乐苗苗，让舅舅陪你们，有想吃的想喝的跟舅舅讲。”
又喊赵玉芳：“爸妈，你们要是累就找地方歇歇，别勉强，今天天热，注意补水。”
她细心关照，林霜一直点头谢她。信之等不及了，催着她快走，姜楷仪拿出吐司面包递到信之手上：“跟大家再见，我们去喂天鹅了。”
她一走，林乔带着一大波人在前面岔路口左拐往斑马那边去，赵玉芳跟林霜嘀咕：“瞧见没，把孩子惯成这样，没有规矩。”
“乐乐苗苗难得来一次，信之也不跟着一块玩儿。”
林霜不想听她说这些，又怕赵玉芳藏不住被林乔听见，赶紧阻了她的话头：“妈，你牵着苗苗。”
她自己滞到后方跟林乔并排走：“昨晚上跟妈讲我们装修多亏了楷仪资助，她真得很好。林乔，若是妈有不对的地方，你担待着，别让她在楷仪面前乱讲话。”
林乔点头，心中苦笑，怕是他妈昨晚跟林霜说了不少。
他分神间听林霜问：“楷仪大哥究竟做什么的？这么有钱！我听妈说他给楷仪送了套房子六千多万？”
“嗯，我们还房贷，一个月五六万。”
“这么多！”林霜惊呼，“每个月房贷要这么多钱！”
“她大哥太有钱了。妈说他是做中间药的，中间药是什么？”
林乔失笑：“不是中间药。妈不懂，是医药中间体和原料药。”
“楷仪他大哥在美国读到博士，学的就是生物医学工程。”
他讲得这些林霜也听不懂，啧啧称赞了两句，又叮嘱他：“你别老忙工作，多陪陪孩子。”
还不忘提醒自己，虽然跟楷仪不是一个阶层的，或许没有共同话题，但往后还是自己亲自问候问候她比较好。
将心比心，若她帮助了别人，却很少得到对方反馈，估计心里也不舒服。
自己的性格要改改，拿了人家好处还躲着藏着怕提起，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吗？
是自卑闹的？
林霜一家七号回了青都，刘杏群也准时来上班了。
赵玉芳来南城大半年，刚来信之就上了托班，几乎没有跟信之朝夕相处的时候，经过国庆假期这些天长时间的相处，信之的行为在她心里扎了根刺。
没礼貌，没规矩，挑食，自我，活脱脱一个被惯坏的孩子。
她下定决心要把信之给纠正过来。
却没跟林乔先通个气，直接找到了姜楷仪。
男人忙工作，林乔哪能为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操心。再说了，教育子女本就是一个母亲的本职工作，她要跟楷仪好好说说。
等信之假期后第一天放学，姜楷仪进了家门发现林大海和赵玉芳还在。
客厅里照例放着抗日片，厨房里热火爆炒的姜蒜味有些呛鼻。
家里是开放式的厨房，没有门，楷仪看了一圈刘阿姨和信之不在，估摸着在活动室。
她没急着找孩子，跟林大海打了声招呼就往厨房去。
“妈，怎么今天在这做饭了？”她边说边把油烟机风力调高，又把窗户开得更大些。
赵玉芳挥着锅铲转头快速瞥了她一眼：“下午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菜，你爸看电视耽误时间了，索性就在你们这做，林乔回来就能开饭。”
“妈，下回咱们还回玫瑰园吃饭，这里炒菜太辛辣了，信之受不了。”她有话直说，赵玉芳听在耳朵里就不舒服了。
“做的都是林乔跟你爱吃的菜。信之那么挑食，我又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一会儿喝点牛肉汤。”赵玉芳关了火，又看了看旁边炉灶上炖的汤，抬手招呼她，“你们马上要还房贷，压力大，我听林乔说刘阿姨一个月工资有一万二。”
“干脆把刘阿姨辞了吧，省点开销。再说信之上学了，要接要送我跟你爸也可以。我看没必要再请阿姨了。”
“外人再亲还能亲得过我们？我跟你爸帮你们带孩子你们还不放心吗？信之可是我们的亲孙子。你们这地方也大，到时候我跟你爸搬来，让林乔把玫瑰园租出去，这样省了刘阿姨的工资还多一份房租，一来一去差别就大了。”
姜楷仪听得头大，她什么意思？要搬来？要带信之？
当初不是说了不插手她们生活的吗？
“不用妈，你们是来养老的。”她还在好声好气，努力压住心里的躁怒，不想在信之跟前争吵，有什么话等晚上跟林乔说。
“信之习惯了刘阿姨，刘阿姨把他照顾得很好，我打算请她照顾信之一直到信之上小学，一个月两万的工资不贵。”
“你不用操心这么多，房贷我们有办法，你跟爸好好享受生活就行了。”
姜楷仪敷衍，她更来火：“这孩子，怎么说了不听呢？”
“你瞧见没，信之没礼貌，人跟他讲话不搭理，要么就自说自话。又固执，还挑食，这不吃那不吃，再这样下去小孩就毁了。”
“刘阿姨毕竟是外人，怎么可能掏心掏肺带孩子。”
“趁孩子小，性子还能掰回来，我来带，肯定把信之教得好！林乔我一手带大的，他要是不好你还能看上他？”
这就是歪理了，姜楷仪不想再争辩：“我去看看信之。”
从厨房出来先看见林乔进了门，她赶紧冲过去，狠狠瞪了他一眼，林乔摸不着头脑，姜楷仪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推出了家门。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你妈！”姜楷仪又瞪他一眼，指着大门，“她要搬来住，要把刘阿姨辞退，要带孩子！现在就在里面做饭，爆炒鸡胗，呛死人了！”
“林乔我告诉你，我不答应！”
“当初可是你向我保证的她不会插手我们的生活。”
“你要是同意了，我立刻带信之搬回和园，把江与城卖了！”
她说完转身进门，径自找信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