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遇见谢韶前,嫣阅总是无所事事的,准确的说,他自我定义为是种空虚感;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姐姐宁愿遭受非议,遭受那么多忠臣良将的指点也要娶一个太监作为中宫的皇后。
嫣阅对此很是鄙夷。
一个太监,不能生育,新朝的江山可怎么办呢?
姐姐说江山可改,将来也会是嫣阅的;但那个小太监不行,她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们是青梅竹马,在一起长大,他的一切她都很熟悉,她早就厌倦了命令之下的感情,她不想再说着什么:朕命令你,只爱我一个!
这种带有奇怪色彩的不对等爱情。
嫣阅时常坐在新阳殿中替姐姐处理事务发呆。
当然,姨母和阿娘也时常会过来;但那个时候,在姐姐任性后的很多个数不清的岁月里,嫣阅都处在一股寂寂无闻的孤独状态。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爱人们。
嫣阅总是望着窗户外面飘荡的云彩发呆,将自己的生命消耗在江山社稷福祉之上。
什么边境遇难,什么水患旱灾,什么人心惶恐,什么错假冤案,没有什么是他做不来的。
以至于宫廷之中,时常会有奸佞说着什么皇帝胞弟干扰政事,将皇帝命令置之度外;但姐姐却直言相告,这位置迟早会落到弟弟手中;只要有一日他们容不下小太监作为皇后,她便有一日作为缘由。
可姐姐虽说是任性极了,但在家国之事从不含糊。
嫣阅替黄金囚笼中的姐姐踏遍千山玩水,难免察觉蒙荫之下难免暗流涌动。
就连姨母也说过:这命令,在群臣上奏的殿内是一回事,在新阳殿单独面圣又是一回事,转身出了宫门,双是一回事,等到了新朝的各个角落,都数不清是多少件事儿。
嫣阅向来少见众人,因此诸多臣子并不与之相识。
借此隐晦但位高的身份,他聪明狡黠,借机找出了些许动荡不安的因素。
其中,以周勾为首的,便是其中的一位。
他顺藤摸瓜,小心谨慎,却不想周勾等奸佞早已祸患百姓、苛待黎民长达数年。
嫣阅愤恨,果断带兵出手,等围剿周勾之时竟在他家中见到位仪容不凡的少女。
只此一见,永恒倾心。
如此过往倒是亦真亦假,难以辨别,不过好在,少女总归是来到了自己身边。
嫣阅动动手指,钩住谢韶的小指。
闻声便听谢韶啜泣,说着什么不该把救命的药带走;嫣阅听得一笑,没关系,这些事儿,他早有安排。
“谢小姐,王爷的伤势已经处理好了,请您多多照看。”苏生柏拎着小工具箱退后一步,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迹,神色终于是好了许多。
他看着嫣阅稍微恢复的神色,便知这人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但王爷终究是得天独厚的人儿,能回来,便是神明庇佑。
苏生柏退出屋子,还没关门背后就急匆匆地冲上来个姑娘。
是那位叫叶薰的小姐?
苏生柏冷冰冰的看着叶薰,“小姐,您若是有事,可请小人为您诊脉,王爷救下的刃想必也是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情深意重的。”
叶薰没听懂苏生柏话中藏着的意思。
只是听到什么什么王爷救下的,情深什么什么,难道嫣阅这么快就对自己有感情了?一切来的过于顺利;可叶薰觉得,这不是什么老天眷顾或者阴差阳错,而是自己本该就能有的。
叶薰用手帕丝巾遮住脸颊,泪眼婆娑娇弱无比,可她刚将手腕儿递给了苏生柏,身后便传来了她阿娘,也就是谢韶那位姨母的声音。
看到臃肿的老夫人姗姗来迟,穿金带银的好不排场,苏生柏看了叶薰一眼,带着她就地在院子中的凉亭处坐好,抽出了两根银针。
屋外树影斑驳,树叶在阵阵秋风中吹落,打在花坛上,妄想为残枝败叶增添一些活力;谢韶端了汤药,小心翼翼地喂到嫣阅口中。
嫣阅嘴唇依旧发白,谢韶对此很是担心。
她小心蹭去嫣阅嘴角残留的药汤痕迹,但嫣阅这人貌似不太老实,三五下,他至少有一般的机会会趁机亲吻谢韶的指腹。
一来二去,谢韶对此表示无语。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能好好休息呢?
“王爷,你要是没…”
“有的,有的韶韶,包有的,包有事的。”
…
行。
吧。
谢韶坐在床前,放下好不容易喝完汤药的碗儿,注视着嫣阅的脸发呆。
他长得很好看。
是绝美,城北徐公若是放到嫣阅面前,大概会落个惨败的下风吧;他的身材也是很好,他穿的衣服太薄了,又不好好盖被子,似有似无还不忘活动着肩膀,将自己的性/感身躯完美的暴/露在谢韶面前。
谢韶脸色微红。
她期待着嫣阅别说什么让人尴尬的话;可对方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窘迫,只是发出沉重的呼吸声,躺在床上放松身体。
又过了半炷香,这样一直坐着也不是什么办法,谢韶小声试探嫣阅有没有睡着。
刚开口就得到了回应。
“你想问什么?”嫣阅睁开明亮的眸子,带着水露看着谢韶。
谢韶身子骨并不算强壮的,但好歹被养了几日,倒也不至于瘦的皮包骨头;听到嫣阅语气恢复了许多,谢韶问道。
“你遇见了谁?”
“遇到了宋明馨家中的人。”
“本该在南省赵家之下任命,如今却贸然出现在京都附近,还带着大批的人马。”
“此外,中还有一位擅骑射的,大抵是从北地过来的;不过这人被茂密的树丛遮住,依稀觉得,是…”
嫣阅话说到一半,发出重重的咳嗽。
谢韶赶忙端着补药来给他缓解干咳的嗓子,舀起一勺,还没送到嫣阅嘴边,他一把握住了谢韶的手。
“韶韶,我想让你远离那些事,我不会再让你以身涉险的,我们不会再错过。”
“你!”
谢韶被突然坐起身子的嫣阅吓了一跳,手中的碗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她揣摩着他话中的意思,心脏跳得飞快。
她惊恐未定,看着脸上逐渐生出阴鸷冷漠的嫣阅,不安与恐惧重新笼罩心头。
为什么。
他为什么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碗落地摔了个粉碎。
谢韶动辄喉咙将不合时宜的情绪吞下。
她看着嫣阅的眼镜,她没办法回应他的话。
谢韶转身离开,从屋子中脱门而出。
嫣阅本该是抓着谢韶的手愣在了原地;他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话说的太过了,她生气了,但无论如何,说到做到。
他擦擦嘴角,呼唤念寻让苏生柏走了进来。
在院子中,众人的注视下,谢韶匆忙离开。
原本寻找时机的叶薰有些得意。
看着谢韶眼眶微红的样子,八成是受了什么挫折;一个庶女当真不足为道。
叶薰摸着袖中早已准备好的人皮面具,这是谢妙言从千万个少女脸上刮下来的,同谢韶有八分相似的面具,今晚,是个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
她将取代谢韶,成为嫣阅唯一的王妃。
谢韶离开嫣阅的院子,涓淼和炽穗看着疑惑。
俩人难道吵架了?霜松赶忙跟了上去,风竹奉上来盏热茶。
谢韶平心,说道,“王爷已大好,我们去找希儿。”
“小姐不多照看几日?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会来问小姐的。”涓淼赶忙跪在谢韶身前,握着她的手安抚。
谢韶摇摇头。
抬眼,正巧看到了叶薰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姨母走了过来。
叶氏姨母面子上看着有些难过,她对着谢韶微微讨好般的行礼,而后打量着开口:“韶韶,多日不见可还好吗?叶儿被歹人所害,还是韶韶多多…”
“如果是叶家没什么事儿,还请叶家的夫人带着小姐离开吧。”风竹没有客气,直接张口便说着送客的言语;说来也是让人心里膈应,素日里难过的时候不见她出现,非要这时候,难道这人的目的一定要挂在脸上吗?
风竹没好气,直接折了树枝清扫这凳子,做出嫌弃的模样。
谢韶无心搭理叶家人,毕竟她也是真的不熟。
见谢韶实在是无心之举,吃了瘪,叶家姨母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得在心里暗自感慨着谢韶的忘恩负义,都是一家人的亲戚,昔日的事儿都是过去的,怎么就不能向前看呢?
据说,谢家的令位姑娘在做些别的什么事儿,或许…
大概是跟叶儿见的那人有关?
叶家姨母思索着,悄然消失在院落中。
等回到谢家,程希儿已经恢复大好。
她坐在院子中等待着谢韶的归来,谢韶见到希儿换了个人般的精神,也是欢心到不行;可心里总是泛起嫣阅的种种,她拉着程希儿的手,心里却想着:如果嫣阅也可以快些好起来就好了。
只是,还未等谢韶再休息多会,谢家一位小厮便着急忙慌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雪梅有些担心自家小姐,毕竟小姐看起来真的累。
但耐不住小厮说话的着急,谢韶听着小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