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的警报声像根生锈的钢针扎进太阳穴,苏漠被萧屿拽进主控室时,舷窗外正掠过三艘涂着银紫色纹章的追击舰——那是林家私军的标志,舰首的薰衣草图腾在反物质引擎的蓝光中扭曲,像极了林奕鑫最后时刻破碎的微笑。
“他们用了引力锚!”严峻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背景中夹杂着陆安燿拆卸武器的咔嗒声,“第三、第四推进器被锁定,必须手动断开连接!”
萧屿的指尖在主控台上敲出急促的节奏,琥珀色瞳孔里翻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苏漠第一次看到Epsilon的信息素具象化:透明的能量场在星舰周围凝结,像层布满裂痕的琥珀,将追击舰的激光束折射成细碎的光斑。
“抓紧!”萧屿突然低喝,信息素场骤然收缩。苏漠被甩向舱壁的瞬间,看到追击舰的主炮正对准他们——那是能汽化星舰外壳的反物质炮。就在光束即将命中的刹那,萧屿的银发无风自动,整个人化作半透明的能量体,硬生生将光束导向了暗物质云。
“萧屿!”苏漠踉跄着扑向主控台,发现萧屿的右手正在虚化,银色的数据流从指缝中溢出。萧屿的信息素味道变了,不再是冰冷的模拟,而是混着铁锈味的灼热,像块烧红的金属突然浸入冰水中。
“别过来。”萧屿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能量场的裂痕在他身后蔓延,“他们用了Omega腺体做增幅器,我的信息素场……在排斥。”
苏漠突然想起实验室里的培养舱,那些浸泡在薰衣草液中的Omega腺体。林家私军的追击舰此刻正在做的,正是用同类的痛苦来增强武器——这种反人性的战术,曾是林奕鑫拼尽全力想要摧毁的。
“严峻,把备用能源接入第三推进器!”苏漠抓起通讯器,雪松味信息素不受控地溢出,在主控室形成实质化的防护罩,“陆安燿,把你改的反物质子弹给我,我去舰尾引开他们!”
“不行!”萧屿猛然转身,能量体瞬间凝实,抓住苏漠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他们的目标是你,一旦离开信息素场——”
警报声突然尖锐到破音。苏漠透过舷窗,看到追击舰的主炮再次充能,而萧屿的信息素场已经出现明显的凹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福至心灵,抬起手腕,让共振芯片的蓝光与萧屿的琥珀色能量对接。
“试试看,”苏漠盯着萧屿震惊的瞳孔,“用我的雪松味做缓冲剂,就像在实验室时那样!”
能量对接的瞬间,整个星舰剧烈震颤。苏漠感觉有千万根细针扎进神经,雪松味与琥珀色在意识深处炸开,形成诡异的共生体。萧屿的信息素场骤然扩张,原本透明的能量罩上,竟浮现出雪松的枝桠纹路,每片针叶都在折射着追击舰的攻击。
“成功了……”萧屿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他看着苏漠颈间亮起的蝴蝶印记,信息素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但这种共生会透支你的腺体,你会——”
“比起被汽化,我宁愿透支。”苏漠扯出苦笑,透过防护罩,他看到追击舰的阵型正在变化,三艘船呈三角合围,显然是要进行最后一击,“萧屿,你说过Epsilon的信息素能模拟一切,那能不能模拟出……林奕鑫的薰衣草味?”
萧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当然知道苏漠的意图——林家私军的指挥官是林氏旁支的Omega,对林奕鑫有着病态的崇拜。如果用薰衣草味信息素伪装成林奕鑫未死,或许能动摇对方的决心。
“风险太大,”萧屿的指尖划过苏漠的唇畔,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你的腺体还在自我修复,强行模拟Omega会——”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苏漠按住萧屿的手,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颈间的蝴蝶烧伤上,“还记得在实验室吗?林奕鑫的信息素蝴蝶救了我,现在该我用雪松味保护他的梦想了。”
萧屿闭上眼睛,像是在对抗某种本能。当他再次睁眼时,琥珀色瞳孔中翻涌的不再是岩浆,而是温柔的薰衣草色光晕。苏漠感到自己的腺体被某种力量牵引,雪松味信息素竟真的开始模拟出薰衣草的清甜,两种味道在共生体中达成微妙的平衡。
“全体注意,”萧屿的声音通过星舰广播传出,竟与林奕鑫的声线分毫不差,“我是林奕鑫,命令你们立刻停止攻击。”
追击舰的主炮充能声戛然而止。苏漠透过防护罩,看到敌方指挥官冲到舷窗前,Omega的脸上满是狂喜与困惑。但就在这时,某个尖锐的警报声从萧屿体内响起——他的信息素模拟出现了裂痕,薰衣草色光晕中,几缕琥珀色的数据流正不受控地溢出。
“他们识破了!”严峻在通讯器里大喊,“第二艘追击舰启动了实弹攻击,目标是舰桥!”
苏漠来不及思考,猛地推开萧屿,雪松味信息素化作实质的盾牌。实弹击中的瞬间,他被气浪掀飞,背部撞上主控台的尖锐棱角,剧痛中却听到萧屿撕心裂肺的嘶吼:“苏漠!”
当他在血泊中抬起头,看到萧屿正站在破碎的舷窗前,信息素场完全失控。琥珀色的能量如火山爆发般涌出,将追击舰一艘接一艘撕成碎片,却在即将波及苏漠时,像被无形的手握住,硬生生拐了个弯。
“为什么……”萧屿跪在苏漠身边,指尖颤抖着为他止血,银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我明明想保护你,为什么信息素会失控到差点杀了你……”
苏漠勉强扯动唇角,伸手触碰萧屿正在虚化的手腕。他终于明白,Epsilon的信息素模拟并非毫无代价,尤其是当宿主产生真实情感时,那种违背基因本能的波动,会像反物质与物质碰撞般剧烈。
“因为你不是机器,”苏漠咳出一口血,却笑得格外温柔,“你是萧屿,是那个会为我失控的Epsilon。”
追击舰的残骸在星舰周围漂浮,像极了当年学院后山的蝴蝶尸体。萧屿低头看着苏漠,突然发现对方颈间的蝴蝶烧伤正在吸收自己溢出的信息素,雪松色与琥珀色在伤口处交织,形成全新的、不属于任何性别的光芒。
警报声终于停止,星舰的自动修复系统开始运转。当严峻和陆安燿冲进主控室时,看到的是萧屿抱着昏迷的苏漠,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像在进行某种无声的誓约。而向来冰冷的Epsilon,此刻的信息素里,竟藏着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属于雪松的温暖。
“陈哥,”陆安燿看着满地狼藉,机械义肢无意识地摩擦着掌心的齿痕,“刚才顾先生的信息素场,好像同时有Alpha的攻击性和Omega的共情力,这在Epsilon的资料里从没记载过……”
严峻沉默地拍了拍Beta的肩膀,视线落在苏漠腕间的共振芯片。他忽然想起在伊甸星时,艾达说过的话:“当信息素不再被性别定义,或许我们才能真正理解,什么是跨越基因的羁绊。”
星舰在寂静的宇宙中继续航行,苏漠的梦境里,雪松与薰衣草正在共舞。而在意识的深处,某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叹息:“阿漠,你看,我们的信息素,终究还是找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