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历3047年,医疗舱的白色床单上。
苏漠在第13次尝试坐起时,被手腕上的输液管扯痛。穿着白大褂的Beta医生推了推眼镜,全息病历在他眼前展开:“苏先生,您的信息素腺体受到反物质辐射冲击,导致短期记忆缺失。至于第二性征……”医生的视线扫过他的颈间,“目前检测到Alpha与Omega的信息素波动共存,这在医学史上——”
“萧屿在哪?”苏漠打断医生的话,他发现自己能清晰记得每个角色的编号和性别,却想不起三天前在实验室发生的事。雪松味信息素不受控地溢出,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异常刺鼻,直到门被推开,带着薄荷味的Alpha身影闯入视线。
“别激动,是我。”江清宇按住他的肩膀,机械义肢的凉意透过病号服传来,“萧屿在主控室和严峻吵架,陆安燿在修他那堆破零件。”Alpha的声音突然放轻,“宋羽泽醒了,他说……说看到林奕鑫在爆炸前对你笑。”
苏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某个闪着蓝光的碎片在记忆中一闪而过。他掀开被子,发现右腿外侧有道新的烧伤,形状像只振翅的蝴蝶。当他跟着江清宇走进观察室时,宋羽泽正盯着窗外的星云发呆,蜜桃味信息素中混着若有若无的雪松味。
“苏哥,”宋羽泽转头时,酒窝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清晰,“我梦见鑫哥了,他说……说反物质炸弹的共振波其实是种信息素密码,只有同时拥有Alpha和Omega基因的人才能解开。”宋羽泽突然抓住苏漠的手,指尖划过他腕间的抑制器,“就像你和鑫哥,你们其实是彼此的镜像分化体,对吗?”
监控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苏漠感到一阵眩晕,脑海中闪过培养舱里漂浮的腺体、反物质核心的蓝光,还有林奕鑫最后那个带着血的微笑。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萧屿的私人星舰上,银色的舱壁泛着柔和的光晕,而Epsilon正坐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腕间的蝴蝶烧伤。
“醒了?”萧屿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沙哑,琥珀色瞳孔里布满血丝,“医生说你的信息素腺体在自我修复,可能会暂时失去部分记忆。”他突然别过脸,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联姻手环残片,“其实三年前在学院,我就知道你和林奕鑫的关系。当时林家威胁要公开你父亲参与基因实验的证据,所以我——”
“所以你就用信息素伪装促成联姻,让我恨他,让他恨你。”苏漠接过话茬,他发现自己虽然记不清细节,却能理解那些隐藏在对话后的情绪,“但林奕鑫没恨你,他甚至用自己的腺体做实验,想把我变成Omega,这样我们就能避开家族的控制。”
萧屿猛地抬头,信息素在瞬间变得紊乱。苏漠看着对方眼中翻涌的岩浆,突然想起在实验室看到的场景:林奕鑫的培养舱里,同时存放着Alpha和Omega两种腺体,而标签上的名字,是他们共同的姓氏。
“你们是同卵双生,”萧屿的声音低得像星际尘埃,“当年林家为了确保联姻,从胚胎期就分化了你们的性别。林奕鑫作为Omega被抚养长大,而你被送到偏远星系,直到分化为Alpha后才被允许回到中央星。”他握住苏漠的手,掌心的温度比记忆中更灼热,“所以当他发现你是他的镜像Alpha时,才会拼命想把自己变成Alpha,这样你们就能——”
舱门突然被撞开,陆安燿的机械义肢卡着门缝,Beta的信息素里带着罕见的急切:“萧先生,星舰的导航系统被黑了!目的地正在自动锁定第七悬臂的废弃空间站,那里有——”
警报声再次响起。苏漠看着舷窗外突然出现的紫色光斑,终于想起在实验室爆炸前,林奕鑫曾将什么东西塞进他的掌心。他低头看去,掌心里躺着半枚共振芯片,上面用鲜血刻着一行小字:“去第七区找父亲的实验室,那里有让我们重新开始的钥匙。”
萧屿的信息素突然化作透明的保护罩,将他牢牢护在怀中。星舰在剧烈震动中进入紧急跃迁,苏漠透过舷窗,看到无数薰衣草色的光点正从爆炸后的中央星飘出,像极了当年他们在学院后山看到的,那场持续了整夜的蝴蝶流星雨。
“阿漠,”萧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无论你记不记得,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在你冲进实验室的那一刻,我的信息素第一次失控了。它不再是冰冷的模拟,而是真正的、属于Epsilon的心跳。”
苏漠看着对方眼中倒映的自己,突然发现颈间的烧伤不知何时开始发光,雪松味与薰衣草味在信息素层面悄然共振。或许正如宋羽泽所说,有些羁绊从出生就已注定,无论是信息素伪装、家族阴谋,还是反物质爆炸,都无法真正分开彼此。
而在星舰即将抵达的第七区,某个布满灰尘的实验室里,一台古老的信息素记录仪正在自动启动。磁带上的最后一条记录,是属于林奕鑫的、带着血的轻笑:“阿漠,当你听到这段话时,或许我已经变成了星空中的某颗尘埃。但别担心,因为雪松味和薰衣草味的共振波,会穿越所有星际尘埃,找到属于它们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