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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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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异和苗靖在同所学校念初中,两人擦肩而过,互不相识,就算特殊原因不得不开口说话,也是疏离冷淡到没有任何人怀疑两人关系,除去知情人——波仔也在学校念书,他家和陈家离得不远,也认识苗靖,偶尔跟在陈异身后跟苗靖打个招呼。

学校新盖了一幢五层的宿舍楼,男女混住,一二楼是男生,三楼往上是女生,宿舍楼封出两个楼梯口,一个男生专用,一个女生专用。

陈异住在一楼,苗靖宿舍在四楼,经常在楼底打个照面,偶尔也在食堂或者操场遇见,他每天打球踢球,晚自习翻墙去网吧,这时候陈异已经发育成青春期男生,个子拔高至可望不可即,裤管空荡,长手长脚,有喉结,嗓音破裂,听说学校体育老师要招他进体育队,以后进体校发展,后来不知为什么没去。

初三是毕业班,学校要抓中考升学率,陈异除了游荡混日子,似乎不怎么打架滋事——遇见一个用心良苦的班主任是每个坏学生的幸运,也是陈异继续留在学校的原因之一。

他的班主任姓李,是个矮墩墩的中年男人。

初二那年,老李把陈异从开除名单担保下来,每学期开学,老李逮着陈异回学校,每个学期的学杂费也是老李主动联系陈礼彬。

陈异成绩不算垫底,成绩最好的那回考进了全班前十,听说是跟班上同学打赌,整个班级都押钱赌他输,他考前突击复习,逆风翻盘,跌破了全班同学的眼球,结果一口气赢了上千块,被学校通报批评,老李又气又笑,领着他进校长办公室写检讨书。

他在学校还格外受欢迎,特别是打球和运动会,围观者众多,有时候苗靖听见高年级女生讨论八卦,频频提起陈异的名字,说他酷帅,眼睛又凶又亮,但笑起来邪魅灿烂,有股痞坏的心跳感,苗靖不知道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形容词能套在一个男生身上,她只记得他挨打和睡觉的样子。

苗靖在初中也长高了些,皮肤白皙了点,但仍然是稚气,在学校洗头不方便,她剪了樱桃小丸子的短发,脸颊有点嘭嘭婴儿肥,路过陈异这群小混混男生,垂着眼睛侧身避让,睫毛卷翘毛绒绒的,挺削瘦文静的小学妹,有人频频回头,说她可爱想追,陈异吊儿郎当走着,冷嘲热讽:“小学生你也有兴趣?有病去医院治,别他妈在这丢人现眼。”

男生们哈哈大笑,苗靖心底不乐意,暗地皱秀眉。

两个孩子都住校,魏明珍在家无事,找了份在茶室当招待员的工作,她这几年一直没有怀孕,似乎就没有办法完全进入家庭的核心领域,陈礼彬每天沉迷于炒股玩游戏,跟网络里的陌生女人聊得如火如荼,供电局那么好的效益单位,奖金福利惊人,但魏明珍一直没争取到财政大权,打麻将都要自己凑钱。

魏明珍开始跟陈礼彬吵架,吵得翻天覆地,但她在藤城生活了这几年,这段感情要断也不是那么容易,老家是回不去的,这几年白吃白住,孩子上学花销,陈礼彬虽然不见得大方,也没有太苛待,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苗靖知道两人吵架,魏明珍每天上班,她对陈礼彬又心有余悸,虽然每周都回家拿生活费,但也只待一天,周六上午回去,周日下午回校,陈异初三这年基本不太回家,偶尔回来取点东西,他的生活费不知是怎么给的,也许有自己搞钱的办法。

每周日下午,住宿生会带着生活费回学校,校门外的商业街人头攒动,苗靖和同宿舍的女生也会一起逛逛,买点文具零食之类。

校门附近都是小饭馆、文具店和精品店,沿路逛到稍远处的居民区,这边就藏着小网吧、游戏室和台球厅,巷子里的门面房开着,卷帘门拉到一半,能望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身影,也有游戏机轰隆隆的动感音效和弹珠机噼里啪啦的落珠声。

苗靖刚买完东西,捏着一串炸丸子跟着同学们一起往前走,小女生们胆子小,不敢进这种地方掺和,只是路过时听着此起彼伏的游戏音效声,偷偷打量着四周和人群,眼睛里满是新鲜好奇。

“你们知道吗?咱们班的男生会偷偷跑到这里来打游戏,还有学校那些大哥大,大姐头也经常在这里玩。”

“里面还有人在玩跳舞毯耶。”

巷尾有家极不起眼的小店子,门口昏昏暗暗的,里头深处两盏白炽灯照着两张破旧的绿色台球桌,一帮男生绕着球桌走来走去,嘈杂的嬉笑喝彩声里夹杂着球杆击打台球的清脆声响。

“快看,好多人在里面打台球……”

“有人穿着校服,都是咱们学校的人吗?”

苗靖听着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不经意扭头,在那群黯淡的人群里瞥见一双惹眼的长腿。

“别管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晚自习要开始了。”

“赶紧走吧,班主任说不让我们来这片地方,这里全都是坏学生。”

一行人加快了步伐,巷尾到底再拐弯,就是回学校的一条捷径,只是这边步子刚迈出去,拐角处传来旧滑板的滑动声,有男生拎着食品袋,踩在歪歪扭扭的滑板车上,猝不及防,迎面撞上一群东张西望的小女生。

“嘶,好痛——”

“哗啦——”

两边人撞在一处——是个吊儿郎当的黄皮男生,染黄毛,穿件时髦的破洞牛仔衣,趔趄着翻下滑板,手里的食品袋飞甩出去,里头的东西已经洒了——快餐饭盒四分五裂摔落在地,几瓶汽水滚进路边的臭水沟。

女生们往后几个趔趄,几乎要摔在地上,堪堪站定,看清男生的模样和满地咕噜乱滚的汽水瓶,面色不约而同地惊慌起来。

“走路不长眼睛,你们瞎了是不是?”男生怒火冲天,嗓音粗戾,“还是活腻了敢往老子身上撞?找死啊。”

小女生们像小鸡仔似的瑟瑟缩起肩膀,唯唯诺诺地道歉:“对,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男生看着满地狼藉,臭着脸地打量这群穿校服、抵着墙角瑟缩后退的低年级女生,呸了一口:“怎么?撞了人还想跑?”

“没,没有……”

男生踢飞脚下的一罐汽水,抖着腿,冷笑道:“赔钱。哥们几个都等着吃饭,这些盒饭可都吃不了了。”

几个女孩子唯唯诺诺,早已已经吓得面色苍白:“要赔多少?”

“不多,就算你们一千块。”

“一千,一千块?”

“我,我们没钱……”

这个天文数字把女孩子们吓得手足无措,胆小一点的女孩子吓得要哭出来,大家身上零零碎碎也就几十块钱生活费,哪里来的一千块。

“磨蹭什么?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盒饭要赔,滑板也撞坏了,还有撞我的医药费。”黄毛把一群小女生挡住,目光在每张面孔上扫过,不耐烦冷笑,“你们哪个班的?”他眼尖,扯住某个女生脖子上挂着的学生证,“初一五班是吧,行啊,撞谁身上不好,撞到老子身上来,到时候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摆明了要敲竹竿,这群坏学生不好惹,要是被他们缠上,那以后在学校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女孩子们只能抹着眼泪掏钱。

身后的台球厅,波仔探出个头来,开口冲着黄毛囔:“阿勇,怎么磨磨蹭蹭这么久?大伙都快饿死了。”看见阿勇身后一群瑟瑟发抖的女孩子和满地狼藉,诧异问,“怎么回事?”

“妈的,被这几个走路不长眼睛的臭丫头给撞了,饭盒都洒了。”阿勇把刚才的事儿说了:“我兜里没钱,咱不能饿着喝西北风吧,只能让她们赔……”

波仔看看地上,再看看眼前,意外地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诧异道,“苗靖?”

苗靖缩着肩膀,抿着唇喊了句波仔哥。

“波仔,你认识这小丫头?”

波仔再看看苗靖,挠挠头,冲着店里喊:“异哥,异哥。”

台球厅里闹哄哄掀起一阵喝彩声,过了片刻,陈异慢悠悠捏着台球杆出来。

他懒洋洋站出来,看见阿勇那头闪亮毛刺的黄毛,再看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饭盒,再一眼瞥见人群中苗靖那张醒目又小小的脸,剑眉一挑,抬了抬下巴:“你怎么在这?”

苗靖看了陈异两眼,眼神闪了闪,抿住菱唇不说话。

阿勇张了张口:“异哥,你也认识她?”

波仔在旁边丢了个眼色——

显然是认识的。

两人也有很长时间没见。

他走过来,气质神色都是不好惹的模样,穿黑色连帽衫和牛仔裤,仗着个子高,驼着背,没骨头似的懒散,下巴淡青,有几道刀片划过的细小伤口,眸光隐隐带着压迫性,又有股懒洋洋的无所谓。

阿勇又把撞人的事情解释了一遍,女孩子们早已战战兢兢地挤在了苗靖了身后,把她当成逃脱这场灾祸的护身符。苗靖捏着衣角,迎着陈异的目光,别扭地别开脸,躲避他的目光。

陈异黑漆漆的目光在她身上绕一圈,见她手上还捏着一串炸肉丸,正好肚子饿,伸手夺过来,苗靖没想他会这样,猛然撒手,身形往后一缩,把身后的女孩子都吓得尖叫,陈异看着她惊跳躲开的动作,恶声嗤笑:“有胆子跑这里来玩,没胆子吓成这样?”

苗靖当众被他嘲笑,脸上浮起一抹尴尬发烫的红。

几个丸子一口吞了,陈异把竹签扔地上,爽快拍手:“这地上,你撞的?”

小女生们怕得要命,全都瑟瑟躲在苗靖身后不敢言,苗靖揪着自己的校服下摆,秀眉微皱,动了动唇,最后硬着头皮开口:“是……”

他看她那副万年不变的胆小模样,恨不得肩膀都缩进身体里,摆出副吊儿郎当的无赖样,问她:“撞了人想跑?”

苗靖咬唇:“对不起。”

陈异讥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我可以赔钱……”苗靖咽了咽喉咙,慢吞吞从兜里掏出一卷纸币,递到他面前。

陈异正缺钱,对她半点没客气:“多少?”

“九十八……”

她住校不用买生活用品,用的都是陈礼彬单位发的福利,每周只有一百块的生活费,包括一日三餐,浴室开水房,文具纸笔,剩下一点是零花钱,刚才花两块钱买了两串丸子,一串在她肚子里,一串被陈异吃了。

苗靖的音量越发地低:“只是……我,我们赔不起一千块……我,我,你……”

她嗓音发颤,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一千块?”

陈异皱眉,瞥见阿勇脸上神色,旋即明了,重重地踹了一脚过去,戾气横生:“你跟她们敲竹竿?”

“误会,误会。”阿勇被踹得跳脚,连连解释,“异哥,这都是误会……我怎么可能为难小学妹?哎,那边几个学妹,你们走吧走吧,快走吧,马上要上晚自习了……”

说了让她们走,几个女孩子对视两眼,拽着苗靖一溜烟跑了。

陈异回头看了一眼——苗靖什么都不管不顾,跑得飞快,不知道是怕他还是躲他。他扯着唇角哼了声,也把她抛之脑后。

-

宿舍的女生一块出去,出了意外,只有苗靖丢了生活费,女生们劫后余生,七嘴八舌问:“苗靖,你还有钱吗?”

“我们每个人给你一点钱吧。”

“对了,你跟那两个人认识吗?他们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就是啊,你好像有点害怕那个人,他是谁啊?”

苗靖坐在床沿,听着身边人的盘问,不知如何开口又不想说,摆手走出宿舍:“不用了,我没事……”

她身无分文,又不想找魏明珍,她怕陈礼彬又揍人,也怕陈异再找她欺负她。

苗靖问同学借了三十块钱,饭卡还有二十块钱余额,一天十块钱的伙食费,凑合能撑过一周——偏偏晚自习还交了十五块的班费,扣去洗澡水票,不到三十块钱她要吃一礼拜。

她早晚都啃馒头,中午点一个素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苗靖也觉得饿,每天学校都有课间运动操,一周还有两节体育课,操场跑两圈下来,她都觉得自己耳鸣腿软。

这么窘迫的现状,苗靖也不想让人看见,带着本英语书做掩护,偷偷躲在花园长椅上吃馒头。

有石头突然飞来,砸在她手臂,而后滚至脚边,苗靖扭头找人,抢她生活费的混球蹲藏在后面树丛里,手里捏着烟,低头偷偷抽两口,烟雾喷吐,一双漆黑桀骜的眼睛藏在白雾里看不真切。

再低头看脚边,粉色纸团包着个小石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捡起一看,是一大张食堂的纸质饭票。

“没钱了不知道回家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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