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宸潜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生出了几分陌生感，更确切的说，是恐惧。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明明以往的任务里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是07掉线的缘故吗？一切都太巧合了，让他很难不怀疑简深。

“你都知道些什么？”周宸潜用能量币兑换了紊乱装置，让直播的画面保持在前一刻，造成网络故障的假象。

周宸潜关上了厨房的门，将慌忙赶过来的李争渡一行人隔在外面。他冷静下来，打算探探眼前这人的底牌。

“你知道些什么，我也就知道些什么。”苏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至于现在，我想说的是，我不会喜欢上你，所以你不用白费力气了。当然，你先前的那些的小动作，我也都看到了。”

“看到了？”周宸潜嗤笑了一声道，“这样看来，我确实是轻敌了。你也有系统对吧？”

周宸潜盯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屑，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不过他并不担心，这么多年里，他一直精心喂养着07，就目前而言，应该没有什么系统能比得过他的小七。那……为什么小七到现在还没处理好故障呢？

正当周宸潜在思考原因时，熟悉的电子音从他的脑海里传来：“滴——系统07更新完毕。”

“系统？”苏一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微微皱眉，“那是什么？”

周宸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对于面前还在装蒜的苏一嘲讽道：“别装了好吧，你要是没用系统作弊，怎么可能抵得住我先前放的蛊虫。当然了，下次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周宸潜，”苏一看着面前得意的人喊道，“你好像从来都不听别人讲话。你知道吗，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苏一一直都很讨厌比他高的人。他们永远是用鼻子看人的，绝不肯低头听人说话。面对别人的苦苦哀求，永远保持着戏谑的态度。最终，在人最绝望痛苦的时候，送上最后一击。

那种眼神……好像自己是什么不干净的、或者说不该存在的东西似的。

他就一直在那样的黑夜里蜷缩着，直到……哥哥的出现。

“那又怎样？”周宸潜无所谓道，“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对于这番话，苏一没有立即开口反驳，他又感觉有些累了。

那些争辩的话，他以前已经说过太多太多了，但是没有用。在实验室里，只有拳头是有用的，鲜血越浓重，道理越明显。

他狠狠地在周宸潜脸上打了一巴掌，接着道：“我可不需要你的评判。”

那一掌是打得极重的，饶是周宸潜的身体经过炼化，仍然感觉口腔里有一股血腥味。

周宸潜反应很快，随即就要抓住苏一的手腕，却没想苏一的反应更快，又是一个过肩摔，把他按在了地上。

“没用的，我不会受伤。”周宸潜朝着苏一道，“只要我想，不出半分钟伤口就会恢复。”

苏一充耳不闻，仍然把他压在地板上。

“小朋友，别逞强了。”周宸潜也不在乎，自顾自地说道，“我这里能开出比你的系统更好的条件，不出半年你就能回家，怎么样？”

苏一冷笑了一声，没理会他的这番话。

“首先，我没有系统，”苏一把脚从他身上移开，厨房外走去，“其次，我就是简深。”

“嘁，谁信……”周宸潜满不在乎地反驳道。

不过，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系统07的话蓦然在他的脑海中炸开，抑制住了他原本的行动。

“滴——离线数据整理完毕。经检测，现攻略目标，气运之子简深身份无异常。提示：系统文件夹中有身份鉴别方法指引，请宿主仔细阅读。”

“滴——经核实，宿主对气运之子采取了强制手段，对已掠夺气运造成波动，气运夺取进度倒退为5%。”

“滴——由于气运波动，系统运行受到影响，加之宿主违规行为，总计扣除能量币90730。提示：请宿主端正态度，采取温和有效的方法接近气运之子。”

“滴——本次系统更新，升级了……”

后面的话，周宸潜是听不进去了。

9万多的能量币，这是他几乎全部的存款了……明明，只要攒到10万，他就可以回家了。

啊，回家，他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他多希望能再次回到那个小泥屋，他的妻子会点好火炉，做好热饭，儿子则会欣喜地跑到门前迎接他……只要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什么都是好的。

可是现在，仅仅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他多年的忍辱负重就被随意抹去了，回家的希望也不复存在。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气运之子就如此好运，凭什么他就活该因为那些烂摊子而被判入狱，凭什么自己的行为就被界定为错误！

“不可能！”周宸潜朝07大喊道，“他不可能是简深！我不信！”

“不，小七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周宸潜喊了很久，但07始终没有回他。

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在厨房里一味地砸着。反正周蛰是自己人，他根本不担心会出事。

他能有什么错，他只是不希望被系统舍弃，他只是想回家。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直到苏霂清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还是没有缓过来。

另一边，顾裴看着屏幕前的一切，取下眼镜擦了擦，对简深道：“你这世界线还挺丰富的。”

“对啊，”简深点头承认，“不然也用不着局长您亲自来开权限带人喽。”

简深晃了晃面前的酒杯，继续道：“当时就是周宸潜篡改了我的记忆，导致信息复盘不完整。以及，我可以申请之后对他的单独审讯吗，局长？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那段黑暗的时光，就像梦魇一样，缠住了简深好多年。之后每一次回忆起，他都能感觉到无比的恐惧与无助。如果不是江阳，他当初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简深注视着杯中猩红的液体，昔日昏暗的记忆片段再一次在他脑海中闪过，不过他不再感到痛苦，只是满怀期待地去等待着真正的重逢。

“可以，不过要等技术部的人先回收完。”顾裴同意了他的申请，后又补充道，“当然，要记得处理好，我可不想再收烂摊子了。”

“好呀，”简深向顾裴道了个谢，正还准备说些什么时，苏一进来了。

苏一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他进来以后没有说话，只是急忙地朝顾裴跑去。

“怎么了？”顾裴把苏一抱进怀里，轻声询问。

苏一还是不说话，只是在顾裴的怀里缩得更厉害了。

顾裴轻拍着苏一的后背，安抚道：“好啦，这里没有别人。不要怕，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说这话本是想安慰苏一的，却没想小孩抖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不舒服？”顾裴耐心地询问道，“告诉我，好吗？”

苏一的声音有些闷：“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只有你了，哥哥。”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我……”顾裴苦笑着解释，却没想苏一突然对他凶了起来，情绪有些崩溃。

“骗人……你根本不会留下来！”苏一喊道，“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根本就带不走我，哥哥。”

听到苏一这番话，顾裴心里对这个哥哥的印象又降低了几分。真没见过这样不负责任的，孩子还这么小。

“这次不会了苏一，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真的。”顾裴向苏一保证道。

等这个世界结束，他就去把苏一的档案调出来，好好查一下那个哥哥的底细。

苏一从他怀里钻出来，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发誓。”

看着那双泛红的眼睛，顾裴心里生不出任何的抵抗之意。这一刻，顾裴觉得自己就是苏一的哥哥，他亏欠了一颗苦苦等待着的人千千万万次。至此，整个宇宙都无法去弥补这场既定的遗憾。

“Time meo sweir,Yuro Alkay.Me wlii eve sthy I cratille unn charespirall o siten.”顾裴握住苏一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地念着自己的誓言。

冥幽元君在上，请聆听我的誓言。

我将永远守卫眼前之人，直至宇宙熄灭。

“局长！”简深听见顾裴的誓词，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里的东西，丝毫不顾自己平日最宝贝的酒杯被摔得粉碎，急忙想要走上前去打断顾裴的动作。

但是等他上前拉开苏一时，顾裴已经将最后一句话念完了：“Mor,meo yoil resually tenencilty.”

如果我没有完成我的誓言，我愿意让灵魂永远迷失在苦海里。

直到念完这句，顾裴才像是回过来神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愿再去看苏一的脸。

“那是什么？”苏一问道，“是你的誓言吗，哥哥？”

苏一没有学过宙语，他不知道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简深和顾裴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他好像……闯祸了。

“我不知道，哥哥。，真的，对不起……我只是，”苏一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哥哥你收回去吧，我……我不需要你发誓，真的……”

顾裴还是不愿意看他，甚至连简深都不理他了。他们两人急忙地去到控制台，火急火燎地翻着些什么东西。

苏一知道，现在不该打扰他们的。但是空间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觉得很适合哭，因为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于是他就这样做了，他找了这里最偏地一张沙发窝着，把自己埋在毛毯里，然后谁也看不见他。

好冷呀，他想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一感觉有人掀开了毯子。一股温热的触感从他脸上传来……有人在帮他擦眼泪。

“怎么又哭了？我没有生气。”顾裴的声音仍然是那样的平静而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