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看沈初时没什么异常，就是……”贺珵禹面前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说道。

“就是什么？”贺珵禹放下手中的报告。

“就是……”方束努力斟酌用词，“就是太会偷懒了。”

贺珵禹哼出一声笑。

确实很会偷懒，还很会伪装。

一个欠下巨额赌债的人，能这么毫无心理负担，优哉游哉地偷懒吗？

他不信。

“还要继续盯着吗？”方束请示道。

跟踪沈初时确实很轻松，但太没挑战性。

“不用。”贺珵禹也觉得没必要，“他隐藏得太好，继续盯着也盯不出什么来。”

一旁的方束愣了愣。

隐藏得太好？

他低头看向桌上摊开的行踪报告，沈初时撸猫逗狗的照片就贴在上面，他想跟贺珵禹说:“要不您再看看？”

照片中的沈初时垂眸浅笑，姿态闲散，怎么看都是真情实感，根本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如果真是装的，那沈初时的演技绝对是影帝级别的。

贺珵禹见方束盯着沈初时的照片迟迟没有作出回应，眉心不自觉拧起:“怎么？”

方束回过神来，“好的，先生。”

他跟了贺珵禹这么久，还没见贺珵禹判断失误过，或许真是他看走了眼。

“可是，先生，如果他真有问题，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这个你不用管，我会亲自处理。”贺珵禹说。

他有的是办法让沈初时那个小滑头露出马脚。

前段时间，几番试探下，他已经从沈初时身上察觉到一些异样，只是那些疑点太过分散，他还没办法串联出真相。

方束点点头，对沈初时又添了几分顾忌，能让贺珵禹亲自出马对付，沈初时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你去查一查那个叫熊岩的，找到他家长的联系方式。”贺珵禹交代道。

家长？

方束纳闷，怎么还找上家长了？

“好的，先生。”

贺珵禹这么安排，一定有其深意。

*

周末沈恒川不在，沈初时舒舒服服地宅在家里度过了一个周末。

周一，又到上班的日子，他磨磨蹭蹭起床，来到楼梯口时却看到屋里变了个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穿书管理局——如果有这么一个部门的话，看不得他日子过得太清闲，又让他穿书了。

过了两秒，他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屋子里的这些装饰应该是昨晚才布置上去的。

他向来不喜欢过节，也不想在有着浓烈节日氛围的环境下跟沈恒川共进早餐，于是惦着脚尖下了楼。

早知道今天是平安夜，他就调个5点的闹钟，然后去车上当个咕蛹者。

楼下客厅没人，只听到餐厅传来说话声。

其中一个声音是沈恒川的，另一个声音很陌生，能听得出来，两人相谈甚欢。

沈初时加快脚步，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可他的手才碰到门把手，就被管家王伯叫住:“小时少爷，小少爷回来了，大少爷让你一起去吃早餐。”

沈初时:小少爷？

哦，原来餐厅里的人是沈恒川的亲弟弟沈家明。

瞧这称呼，一个小时少爷，一个小少爷，差一个字就听出亲疏有别。

他转身，“公司有事，你帮我跟大哥说，早餐我就不吃了。”

王伯没有接话，只是身体往餐厅的方向侧了侧。

沈初时:……

得，当他没说。

他无语地叹出一口气，跟着王伯去了餐厅。

餐厅的景象跟他之前听到的谈话声一样其乐融融，一个青年模样的人正在跟沈恒川撒娇，应该就是沈家明。

“哥，去吧，我都跟同学说好了，今年圣诞节要去有雪的地方过。”

向来傲慢的沈恒川少见地露出温和的神情:“好，就当是你这次考试进步的奖励。”看到沈初时进来，瞬间又摆起架子，“来了，坐下吃早餐吧。”

沈家明则是一副不情愿看见沈初时的样子，小声地嘟囔了句什么。

沈初时习以为常，也没去分辨，对着沈恒川道:“今天公司有早会，早餐我就不吃了。”

说完也不等沈恒川回应，转身要走。

“等一下。”沈恒川出声。

沈初时不情愿地顿住脚步，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烦闷感。

“给小时打包些早餐。”沈恒川对一旁的佣人说道。

“不用了。”沈初时抬脚又要走。

“小时。”沈恒川又开口。

沈初时听到椅子划拉地毯的声音，应该是沈恒川站了起来。

他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

“你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沈恒川几步走到沈初时前面，示意沈初时一起去客厅。

沈初时耐着最后一点性子跟过去。

沈恒川走到壁炉旁的圣诞树蹲下，拿起一份礼物，递过去：“给你的。”

沈初时没接，“放着吧。”

沈恒川眯了眯眼，镜片后的眸光既有疑惑也有审视。

“我真的得走了。”沈初时的不耐烦，倒像是真的很赶时间。

沈恒川也没再探究:“行吧，你回来记得拿。上次谈的那个项目，你多盯着点，有什么新消息及时告诉我。”

沈初时差点冷笑出声，他就说嘛，怎么无缘无故送他礼物。

“嗯，知道了。”他随便应付了句，转身走了，期间没看那份礼物一眼。

他既不喜欢节日，也不喜欢节日礼物。

开车去到公司后，他在车上呆了许久。

因为走神，他没注意到，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他斜对面的车位上，车里的人不知道是在等他，还是在观察他，也是过了许久，才让司机把车停回到专用车位上。

快到上班时间，他掐点上了楼，刚踩点打完卡，就碰上行色匆匆的李行。

“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跟我去开会。”

“啊？”沈初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吗喽当久了，有点跟不上牛马的节奏。

而且要不要这么巧，他就跟沈恒川说了个借口说要开早会，没想到就应验了。

要不他许个愿，让贺珵禹能把欠的那半个月工资发给他。

李行见他心不在焉，便开口催促道:“快点，贺总在等着了。”

沈初时:什么意思？贺珵禹回来了？

狗老板回来了，那不是不能摸鱼了？

不对，现在这情况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懵懵懂懂地跟李行进了电梯，才想起自己穿过来那天，李行就是这么套路他给贺珵禹送西装的。

这老六该不会是又在拿贺珵禹当令箭吧？

电梯很快抵达相应楼层，他随李行走进会议室。

会议桌主位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很不巧，李行这次没有诓他。

好嘛，才逍遥了不到一周的好日子又要结束了。

更郁闷了。

“贺总。”李行走到贺珵禹身边的位置站定。

“嗯。”贺珵禹抬头，先看了眼李行身后的沈初时，然后用视线点了下李行身边的位置，“坐吧。”

沈初时当做没看到，很有实习生的自觉，退到了后排的椅子坐下。

坐前排怎么摸鱼？

贺珵禹嘴角小幅度地勾了勾，什么也没说，由着他坐到了后面。

会议室里很快就坐满了人。

大家神色肃穆，身处其中只能感受到浓浓的牛马精神，完全感受不到一丝节日的气息。

沈初时更喜欢这样的氛围。

会议开始，他随便听了一耳朵，大概搞清楚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后，便悄咪咪刷起手机。

才刷了一会儿，他就刷不下去了，因为网上的内容大多都跟圣诞节有关。

他郁闷地将手机按灭，揣回口袋里，百无聊赖地转起手中的笔。

“贺总？”

正当他把笔转得眼花缭乱之际，有人提醒似地叫了一声贺珵禹。

他抬起头，发现贺珵禹刚才好像也在走神。

也是，这种会议前半程都是在说废话，不走神才怪。

看着贺珵禹英俊的侧脸，他忽然停止转笔的动作，又低头看向空白的笔记本，想到件最合适用来打发时间的事。

他打开椅子自带的小桌板，把笔记本放在上面，动笔画起来，期间还不时抬头，拧眉沉思，佯装是对会议内容十分感兴趣，并趁机瞄一眼模特。

模特不太安分，期间换了几种pose，不过这不妨碍他越画心情越好，心中的郁气也逐渐消散。

会议结束时，他满意地合上笔记本，跟着贺珵禹和李行一起离开会议室，坐电梯回办公室。

“我看沈助理今天开会的时候听得很认真，还做了笔记。”电梯里，贺珵禹忽然说道，说到“笔记”时，垂眸看向沈初时的笔记本。

李行也看了过去。

“嗯，”沈初时将笔记本抱紧，若无其事地盯着跳动的电子面板，“也就随便记了些吧。”

可不能让贺珵禹看到他画了什么，不然别说剩下的一半工资了，按贺珵禹那抠门劲，说不定还会让他把之前的工资吐出来。

“哦，是吗？都随便记了些什么？”贺珵禹好奇道。

沈初时转头看向贺珵禹，神情自若，真的就是很随便地挑了个会议的重点来说:“S市新项目的定位，设计方案是采用传统套建户型，还是根据市场需求设计新户型。采用传统套建户型的话，成本体系明确，能大大节省设计及建设成本，开发周期可控，有利于资金快速回笼。选择新户型的话，在设计、成本核算、市场营销策略等方面都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和时间，好处就是市场竞争力大，虽然也不是绝对没有风险，但站在公司长远发展的角度考虑，这个方向很有执行价值。”

贺珵禹眉峰往下压了压，表情说不上是意外还是疑惑。

李行就好懂得多，脸上的表情惊讶之余还带着几分认同。

“贺总，我记得没错吧？”沈初时问道。

“没错，记得很详细。”贺珵禹再次看向沈初时怀里的笔记本，“方便让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