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贺氏总部的路上，贺珵禹看着副驾驶座，像只猫一样打盹的沈初时。
刚才如果不是沈初时挑明了集团在这件事中的处境，以及提了个明牌的“馊主意”打底，会议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结束。
虽然事前他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策略，但论效果的话，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好，张翰城不会心甘情愿做出妥协，并对此放松警惕，集团介入项目公司的业务会显得过于强势，不利于他后期计划的推进。
沈初时天真莽撞的行为和言论，无意间帮了他一个大忙。
但真的是无意的吗？
他看向沈初时的目光深了几分。
不仅如此，沈初时还提到了整治项目公司的事，这个想法跟他之后的计划不谋而合。
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别开脸，看向窗外。
今天是圣诞节，街上的节日氛围比昨天更加浓重，满目的红色及彩灯，让他记忆中的烈火越燃越烈。
不管是不是巧合，他都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再犯上一世的错误。
他收拢手掌，将刚才抚摸沈初时头发时，残留的柔顺触感擦掉。
*
之后两天，沈初时继续跟着李行忙里忙外，熟起来之后，他发现李行其实挺会偷懒的。
比如去各部门沟通和跟进工作，李行会让对方将信息简单地整理成文字发送给他，再由他进行汇总后提交给李行。
如此一来，就能通过对方提交的简报，确认对方是否正确理解工作指令，同时还可以作为对方已经收到工作指令的证据，除此之外，还能让他在汇总简报时熟悉工作，简直一举三得，而李行自己也落得一身清闲。
对此，自认在偷懒上颇有些心得的沈初时，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老六不愧是老六。
不过，他还是挺认可李行的这种工作方式和工作思维，因为工作不是单靠蛮干就能干好的，要懂得思考，学会利用手上的条件和资源，让自己尽可能的不受力。
简报这件事，李行就是利用了自己岗位的特殊性，以及他这个新兵蛋子，把两件事简单化成了一件事。
既保证了工作质量，又腾出了时间，这些空出来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其他工作，也可以用来提升自身价值，让自己永远处于一种良性循环的状态。
“很好。”李行捏着下巴，边看沈初时汇总的工作简报，边肯定道，“难怪周妍欣总是夸你。”
沈初时笑笑，瞄了眼墙上的时钟，居然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到下班时间，早知道这样，他就做得再慢一点。
李行看他那已无心工作的样子，调侃道：“还没让你跟进具体工作呢，这就累了？”
沈初时本来也没打算立什么勤奋刻苦的人设，很大方地承认道：“是啊，我天生累点低。”
在职场上就是这样的，一开始就树立固定的人设，外界比较容易接受，也可以为之后的相处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i人，就不要勉强自己表现得很e，不然哪天i属性爆发，别人就会认为你是不是开始端着了，更容易陷入人际困境，还不如一开始就大方承认自己不喜欢过度社交，也希望同事能保持点边界感。
李行嫌弃地“啧”了一声，“走，带你去个地方充充电。”
“哦。”沈初时懒洋洋地揣上笔记本，对李行说的这个“地方”并不是很感兴趣。
在公司，能给牛马充电的地方，无非就是卫生间和茶水间，李行一看就是个有格调的型男，排除掉卫生间，那就只剩下茶水间了。
可李行却把他带到了顶楼的阳光房，这里不但绿植环绕，还能晒到太阳。
沈初时看着这个之前摸鱼时，来过几次的地方，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样？是不是个好地方？”李行得意道。
“呵呵，”沈初时笑笑，“确实是个隐蔽的世外桃源。”
可不能让李行知道，他来偷过水晶。
李行更得意了，“你等着。”
说话间，从一块展板后推出一张可以调节椅背的办公椅。
看新旧程度，应该是被公司淘汰的旧版椅子，不过外表看起来很干净。
之后又陆续从展板后拿出u型枕，瓶装咖啡等一系列摸鱼好物。
沈初时看得一愣一愣，李行把他带到这里时，他还以为自己偷了别人的家，没想到啊，他充其量只摸到了门把手。
“坐。”李行把椅子让给沈初时，自己坐到沈初时平时呆着的那个窗台上。
“这怎么好意思？”沈初时嘴上说着客气话，一屁股却坐到了椅子上，还测试起椅子的舒适度，“这椅子还挺结实。”也挺舒服。
李行神秘兮兮道：“这是贺总以前坐过的椅子。”
“哇哦。”沈初时惊叹，“原来你想坐贺总的位置。”
李行无语地闭了闭眼，也有可能是眯了眯眼，反正眼睛小，看不出来。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贺总的。”沈初时继续打趣。
“你以为贺总的位置好坐啊？”李行丢了一瓶咖啡给沈初时。
沈初时接了，但没喝。
待会就午休了，喝咖啡影响他午休的质量。
“为什么不好坐？”他转动着手中的咖啡瓶，状似无意地问道。
他没做过老板的位置，但当过区域公司的负责人，知道管理一个公司不容易，所以他好奇的不是这个位置有多难坐，而是贺珵禹的经历。
“嘿，我猜的。”李行很谨慎，没回答这个问题。
沈初时有些失望，又听李行问道：“看过宫斗权谋剧吗？”
沈初时点点头：那可太熟悉了。
“如果你本是个逍遥王爷，却意外继承皇位，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你会怎么办？”李行问道。
沈初时想了想：“学康熙卧薪尝胆，等待时机逆风翻盘？”
李行笑起来：“你还是太嫩了。”
沈初时：……
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他了，离职前，别人都说他是笑面虎，做事老辣不留情面。
“那要怎么做？硬钢吗？”他虚心求教。
“嘿，自己想。”李行说。
沈初时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哪有说书说到一半，让听书的人自己想的？”
“我这是在说书吗？没有吧？”李行已经靠在窗台上，闭眼享受起阳光。
沈初时瘪了瘪嘴，调节好椅背，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还真别说，老板的椅子坐起来就是舒服。
他拿出手机，又开始刷起租房信息。
沈恒川今天回来了，他打算以工作忙为借口，搬出来住。
为了避免沈恒川起疑，他会跟沈恒川说，只是上班时间在外面住，周末会回沈宅。这样一来，他就只能找公司附近的房子，否则在沈恒川看来，搬出去住的意义不大。
可贺氏总部地处A市最繁华的商圈，房租一点都不便宜，按他现在每个月两万的工资，倒是能勉强能住得下去，问题是，他不会一直在贺氏上班，迟早有一天是要走的，之后的情况也不明朗，钱还是要省着点花。
难道要一直先住在沈宅吗？
一想到每天晚上回去，要接受沈恒川的盘问，他就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李行好奇。
“没什么？”沈初时嘴角耷拉着，不死心地继续翻看租房信息，说不定有漏网之鱼呢？
“来，跟哥说说，说不定哥能帮你解决。”李行说道。
沈初时想想也是，李行是原住民，怎么也比他这个外来者更熟悉这里的环境，而且李行连自己在公司的老窝都透露给他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想搬出来住，但是附近的房租太贵了。”沈初时说。
李行有些意外：“跟家里闹矛盾了？”
“呵呵。”沈初时笑笑，家里有个法外狂徒你敢信？
“不是，就是想独立。”
李行理解地点点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很叛逆。不过你不是刚拿到工资吗？在附近租个小单间，应该不成问题啊。”
沈初时撩起眼睫看了过去：“是你去帮我跟贺总说了工资的事？”
李行愣了下，不过也没隐瞒：“啊，看你愁眉苦脸的，就帮你提了一嘴。”
沈初时没想到李行这么讲义气，眼睛亮晶晶地说了句：“谢谢。”
“嗐，别客气。”李行不在意道，“其实你自己找贺总说，他也会发给你的。”
沈初时笑意全数敛起，蹙起眉心：“你确定？”
那只大尾巴狼不让他退一半工资，他就谢天谢地了。
“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贺总还是很好说话的。”李行说。
沈初时眉心拧得更紧了。
我们说的确定是同一个人吗？
“啊，对了。”李行忽然道，“要不你跟公司申请员工宿舍？宿舍离这里就一站远，走路的话20分钟也能到。”
“员工宿舍？”沈初时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我怎么没想到。”可没高兴一会儿，他眼里的光又黯了下去，“我在公司没有编制，行政那边应该不会同意我申请的吧。”
“你笨啊。”李行的眯眯眼里全是恨铁不成钢，“去找贺总啊，有没有编制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沈初时：……
沈初时：“我，没信心说服他。”
李行笑眯眯地眨了眨自己的小眼睛：“那你跟他撒娇试试？”
沈初时：？
沈初时：“你确定我不会被他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