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有几分忧愁,但是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
之前老夫人告诉过她,将军府中有几房妾室 ,次子仅比长子小一岁。
苏合香不忍问道:“您在乡下一个人孤苦伶仃,而将军在京中有妾室作伴,难道心里就不会不畅快吗?”
宋慕云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似乎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这个问题。
她笑了笑,“怎么会,如果没有她们,也会有其他人,如今我的翎儿是府中嫡长子,卿儿也深受老夫人喜爱,我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有人看轻我这个主母,但这也是其他人得不到的位置,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她说的话情真意切,眉目一下子清明,之前的忧愁也一并都消散了。
“对啊,我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呢?”
宋慕云拉起她的手,由衷感谢道:“多亏了苏夫人,让我茅塞顿开,现在心情畅快多了。”
这几日因小妾争宠,老夫人不和,她弄的焦头烂额。
“我才是感谢夫人。”苏合香福身,会心一笑,明显也是悟了什么。
原来,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同她这般。
宋慕云上了马车,似乎是想到什么,又走下来道歉道:“今日是我太过心急了,没考虑周到让你失了面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说的是让她当众给自己儿子治病一事。
苏合香摇头,柔声道:“我不讲究这些。”
“那就好,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
——
唐府。
下人对于沈枝羽的到来早已习惯,无需通报便把人请进来。
一间厢房内,空气充斥着苦涩的中药味,偶尔传来中年男子的咳嗽声。
“晏川,这几日多亏了你。”
因为他的身体不适,二房居然打起唐婉柔的主意,想要将她嫁给太史令的儿子。
知道他们不安好心,一去查果然查出来名堂。
太史令一家是太后的人,然而他平日里和太后早就不对盘,让他把女儿嫁过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但如今没了权势,二房已不把他放在眼里,恨不得把他们最后的价值都榨干。
沈枝羽说:“老师言重了。”
紧接着便再也没有说话。
唐进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初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此人并非俗人,虽沉默寡言,但心系正道,卓尔不群。
以后应是能行大事之人。
时间证明他的眼光是对的。
“老师,这金莲花可有用?”
“自然是有用,不过麻烦你费心了。”
这花金莲花是药中圣物,一花难求。
京中只有这最大的花商铺百花坊才弄到手,但这花早就被怡春院的花魁亲自钦点。
再加上下人的传话,唐进知道,肯定是自家女儿拉着他去讨来。
他羞愧地低下头,“婉柔是顽皮了些,老夫在此跟你道一声不是。”
听到这个两个字,他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很快又隐下去。
淡声道:“老师好好休息,我今日还有事先告辞了。”
“好……”
年轻人脚步匆匆,没有丝毫停留。
管家进来把药碗收下,不由得赞叹道:“沈公子年少有为,又是如此重情义,是值得托付之人啊。”
唐进面露赞同之色,无奈叹了口气。
“可惜婉柔被我被宠坏了,倒也是为难他了。”
自家女儿的性子刁蛮跋扈,可是在他从来没有说过她的一句不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唐婉柔真是什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之人。
这几日不管外头的流言蜚语,沈枝羽日日都要来府上坐镇,就连自己的家都顾不上。
想来,他更是惭愧。
“老爷您也不用这般,若不是您,他也做不上如今的位置。”
唐进躺下身子,没有再说些什么。
想当初被圣上派遣到花雨城的时候,遍地都是洪水泡烂的房子,数十万子民无家可归。
在这么严峻的情况下,是沈枝羽先提出凿渠。
但在那时看来,这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唐进没有跟着他一起,而是观望着。
他虽然知晓这个方法或许有用,但也没有八成的把握。
若是输了,死伤人数会更多,他不敢冒着个险。
可当时没有人力和物力,沈枝羽便集结百姓亲自上阵。
一直到水位逐渐下降,唐进才开始动手支援。
一切的主导都是沈枝羽,但是在别人眼里唐进是他的老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授意。
除了唐进之外,无人在乎谁是领头人。
工动到一半,却遇到了个大的难题。
端王府是凿渠的必经之路。
然而端王此人风评差极了,平日为王称霸,欺压百姓,恶名昭彰。
听说自己的府邸地基要被挖掉,更加不可能妥协。
多次劝说无果后,就在沈枝羽也想着放弃改道之时,唐进站了出来。
若是改道必定耗费更多人力和物力,他更怕的是老天爷等不及。
再加上他已经看到了希望,只要这次凿渠成功,必然是加官进爵,前途光明,
偏端王多次阻拦,还明目张胆地站在河堤上大放厥词。
那洪水无眼,一下子就把他冲了下去。
回京之日,皇上问他:“帝王之业,草创与守成孰难?”
他便知道,这是逼他做了抉择。
想当初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八品工部主事,因当初没有站错队,所以才平步青云。
在皇上眼里,他是从龙之臣。
“以臣看来,守业更难。”
这是唐进做出的选择,他知道,工部可以少了他,但是不能少了沈枝羽这样的人才。
况且,这罪本应就是他来承担。
因治水有功,再加上并非蓄意谋杀,他只是被革了职。
本是侥幸,没想府中却大变样。
——
此时瑞雪居内,一片狼藉。
“干什么?难道你们还能把我绑去不成?”
唐婉茹愤恨地盯着眼前的唐蒙正,一双眼睛恨不得在他身上灼出个洞。
几人站在凉亭,似乎跃跃欲试。
“哟,还以为你是以前的唐家二小姐呢,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男人轻佻地看着她,嘴角勾勒不屑的笑。
“这门亲事可是别人看得起你堂哥我才肯答应的,你也不看看现在哪户人家能看得起你!”
他的话字字戳唐婉柔心窝,一向心高气傲的她,气得顿时说不出话。
她红着眼道:“别忘了我还有沈大哥,你要是敢碰我,他定不会放过你。”
“哼,他算什么?有本事你就嫁过去!”嘴巴是这么说,气势却是蔫了半截。
唐蒙正是唐家二房的嫡子,大房落没后他们二房终于能抬起头来了。
刚能横着走就碰上了沈枝羽这家伙,明明不是自己家,非天天往他们唐家跑。
唐蒙正看不惯他,于是就特意找麻烦。
没想到派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自己反倒是被人蒙着头打了一顿。
他不信邪,一连出去了三天,三天都被打了回来。
打完之后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屁都见不着。
不过巧的是他休养一段时间忙着去怡春楼陪姑娘,没空去找那大房的麻烦,后面倒是也相安无事。
消停一段时间后他皮又痒了,果然又被打了。
当时他就怀疑是那姓沈的有问题,直接二话不说抄家伙冲过去,没想到对方直接承认。
还说要是他再敢乱来,就让他下半生都在床上过。
这人看起来文绉绉的,说话却是出奇的狠。再加上如今的风头,他还真不敢动手。
斗又斗不过他,打又打不过,只能像看瘟神一样躲着他。
可被一直被大房压一头的二房,如今好不容易抬起头,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又把主意打到唐婉柔的婚事上来。
他知道沈枝羽这小子对她没有意思,而他这个堂妹也是傲得很,不肯嫁给他。
“沈....沈公子来了。”有丫鬟禀报。
听到这个名字,唐蒙正想都不想直接拔腿就跑。
“人呢,他在哪?”唐婉柔寻觅着身影。
墨梅惭愧地低下头,“是奴婢看大公子欺负您,才特意这么说的。”
唐婉柔跌坐在石凳上,眼泪从眼眶涌出,“这个家我还怎么待下去?”
“姑娘......”墨梅不忍道:“要不然您多出去走走,万一遇上其他心仪公子......”
“遇到其他心仪公子又怎么样?我现在什么身份有谁能看得上我?”
她冷冷一笑。
在唐进还是尚书之时,她便一心只想嫁高门,如今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仍是没有死心,那些地位低下的她一个都看不上。
早知如此,就应该早早把自己嫁出去。
墨梅把帕子递给她,轻声在耳旁说道:“沈公子真的来了!”
唐婉柔连忙坐了起来,擦干净眼泪整理好自己的仪态等着那人走近。
可那人看都不看这边一眼,大步往前走,像是经过凉亭的路人罢了。
大家都无视她,轻视她,瞧不起她……
她眼里含恨,忍不住快步跑到他的前面将人拦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看到我吗?”
沈枝羽声音平淡:“唐二姑娘。”
说出话很陌生,她神情一瞬间慌乱起来,“你之前都是叫我婉柔的。”
“我以为,那天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那日,唐婉柔骗他百花坊的楼主愿意将金莲花出售。
可去到那里时,才知道那花已经送去了怡春楼。
于是沈枝羽只好跟着她前往怡春楼。
去到那,老鸨什么也没说,直接逼着他喝酒,喝够了才肯把人放走。
眼看着面前只有三杯酒,他二话不说直接干了,
没想到里面居然是加了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