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乐青脑仁突然一阵阵刺痛,目眩耳鸣,她蹲下身,堵住耳朵,一段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
“青儿,你看阿哥做的风筝好不好看?”
正值黄口年岁的男孩得意地从背后拿出一只蝴蝶风筝,献宝似地挥动着风筝给他对面的女童看。
看那女童模样应该是小夏青。
男孩和小夏青长得很是相似,如果不是穿着和年龄不同,还不一定分得清谁是谁,俱是明眸皓齿,红润可爱,如精致的陶瓷娃娃般。
那风筝做得并不算好,骨架衔接不坚实,看着摇摇欲坠,筝面上的纸糊得不平,边角调皮地翘起,画的图案歪歪扭扭,看不出是何物。
小夏青声音脆生生的,很给力的夸奖道:“好看,阿哥好厉害。”模样天真无邪。
“走,阿哥带你去放风筝。”男孩宠溺地摸了摸小夏青的头。
“好耶!放风筝啰。”
视野开阔的草地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研究怎么把风筝放飞。
男孩先用一只手握住纸鸢的支架部分,另一只手握住线轴的把手,逆风站立,调整好平衡,然后开始助跑,同时逐渐放线,如此重复几次,却并没有如愿让纸鸢飞起,上面简陋的图案也变得扭曲,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小夏青等得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阿哥,怎么还没飞起来啊?”
失败十几次后,男孩心里也没了底,抱着最后再试一次的心态,重新托举起纸鸢奔跑起来。
恰好吹来一阵劲风,那蝴蝶纸鸢成功飞起来了,离地面越来越远。
“哇,好棒!”
两个孩童奔跑着,嬉笑着,望着天空那飘飞的纸鸢,笑得无比开心。
……
“娘,您和爹怎麽认识的?”
小夏青坐在一女子腿上,手里拿着一个手鞠,上面用彩色细线绣出花卉的图案,看着很是精致,交接处挂着许多短小的流苏,还有金色的铃铛,一摇便铃铃铃的响,声音清脆悦耳。
那女子仙姿玉貌,不过是素淡的白衣裹身,一头乌丝自然披散,神色是说不尽的温柔。
“你娘我啊,以前可是个行侠仗义,闯荡江湖的侠女。
有一次,娘亲赶了很久很久的路,就在快累倒的时候,路边出现了一家客栈,娘亲决定在此暂时歇脚,不想被仇家盯上,他们人多势众,娘打不过,受了好些伤,只好一路逃跑。
却不想身体失血太多,加上体力不支,便晕倒在了路上,是你爹路过顺手救下了我。
然后啊……”女子声音温温柔柔,脸上透着幸福的笑意。
小夏青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蜷在女子怀里睡着了。
……
“日月如梭,春去春回。木香兮兮,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嗟我怀人,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孤酌美酒,维不伤怀,何斯违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嗟我……”
女子的声音轻而缓,那丝丝旋律在寂静的房间中流淌,似在耳边萦绕,又似从远方传来,余音袅袅,婉转动听。
还没唱完小夏青就睡着了。
……
“你们……”
女子气愤地指着对面的红木雕花床。
床上躺着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房间里,女人的衣服散乱在各处。
女子白衣飘飘,青丝如瀑披散而下,面容素雅恬淡,未戴任何装饰。
“歆儿,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床上男子剑眉星目,肤色古铜,胸膛大敞,黛蓝色的常服松松垮垮地搭着,亦是个好看的人,他着急忙慌地说着,可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样子看在女子眼中只像无力的狡辩。
床上的陌生女人在女子破门而入的时候就拿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了,也是一言不敢发。
目睹了如此乱象,女子愤然离开,不一会便复返,扔给男子一张写满墨水的纸,便夺门而去。
那张纸飘落的时候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左下角有一抹红印。
“娘,娘……你不要青儿了麽?娘…”
小夏青还太小,还不明白这些事,她只看到女子直直地去了马厩,扯了一匹马就往远处策马奔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话。
她有一种直觉,娘要离开她了,娘不要她了,这个想法很强烈地印刻在她小小的脑袋里。
小夏青本能地朝女子追去,一束发男孩亦跟着追女子。
追了几步,小夏青拌到一块碎石,摔倒了,发出很大的“咚”声,她忍不住闷哼出声,嘴皮上的血一下就流了出来,女子却未曾回头看一眼。
眼眶中蓄满眼泪的小夏青忍着疼痛爬起来,只看到马蹄踏起的尘土。
画面一转,男子双手抱着女子,面无表情,行动僵硬,失了魂似的,他轻轻地将女子放在床塌上。
“娘?”
小夏青长大了些,但还是懵懵懂懂,她摇着女子的身体,那身体僵硬冰凉,一动不动,安静死寂。
她觉得奇怪,求助似的去扯男子的衣袖,声音是疑惑的,“爹,娘怎么了?”
小夏青旁边站着个玉树临风的男孩,男孩一脸悲伤。
男子木然着张脸,只定定看着床上的女子,喃喃道:“嘘…你娘睡着了,咱们别打扰她。”
小夏青忙闭嘴不言,一旁的奶娘于心不忍,牵着两个孩子出了屋子。
在门口,小夏青回头不舍的看着女子,但她懂事的没有纠缠,只轻声开口问:“阿哥,娘什么时候醒啊?”
这次,男孩没有回答她。
……
“阿哥…你的脚…”小夏青泪流满面,心疼地望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脸色透着些许憔悴,身形消瘦单薄,但精神还不错,左腿包着厚厚的裹帘,上面晕染了一片血迹。
“没事的,阿哥还能读书,考取功名,当个文臣也是一样的。”少年爽朗地笑着,不甚在意。
“可疼?”
“小伤,不疼的。”
“都浸血了,重新换块布罢。”
小夏青慢慢地、轻轻地取下少年腿上的层层裹帘,露出一道极长的伤口,皮肉翻飞,深可见骨,正不断往外冒着血,凑近看能看到骨头上有道裂口,小夏青眼眶瞬间又湿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少年挠了挠头,不敢看女孩,伸手拿起一旁的药瓶。
“不许!”小夏青将药瓶一把夺了过去,声音虽大却有些哽涩,就用泛红的眼睛盯着男孩。
少年瞬间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呵呵地傻笑着。
见少年那副任她拿捏的样子,她打湿布巾,仔细擦去男孩伤口处的血,将瓷瓶里的药粉洒在伤口处。
药粉一洒下,男孩的身体瞬间绷紧,眉头皱着,疼得满头大汗,愣是没吭声。
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低头认真处理伤口的小夏青问了句:“很疼?”
少年立马摇头,发现她看不到,改为说话,“不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