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面对墨瑾的提问,沈知意脑子一空就道:“沈肆。”
意外的名字,墨瑾顿了顿动作,总觉着似曾相识。
吓的沈知意收紧手指,但好在下一刻,墨瑾没有多言。
他只道:“沈肆?好名字。”
一三三四,知意的假名取得很是简洁,说罢,墨瑾转身,抬手推门。
身后,看他背影的沈知意长松一口气,心道:幸好,兰姨似乎没对她儿子提过……
……
半个时辰后,魏家主宅。
一路上,临音都在沈知意脑中吵个不停。
按说事情也奇怪,墨瑾这种人,临音道:“沈知意,你养他那么多年,他回头就给你一剑,结果,养只宠物,宠物对他这么亲?”
沈知意,失败啊!
魏家的祖坟建在家宅后,那里包揽了一座大山。
这会,似乎因为祖坟塌了的大事,所以魏宅门前已经挤满人。
幼惜在敲门,他们进宅前还要与这的管事交涉,所以,沈知意就趁着墨瑾事忙的这个空挡,回头警告临音说:“闭嘴,临音,你别忘了你自己是魔,再这么多话,信不信我身份暴露前他就挥刀砍了你?”
他要暴露全都怪临音!但好在,话唠鬼闻言终于捂上了嘴巴。
临音小声道:“哦哦哦,沈知意,那我小声,你注意。”
沈知意:……
他无语了,现在一点都不想搭理临音。
魏宅守门的修士是个老伯,墨瑾和他聊了几句,然后老伯开门,放他们进去。
宅院离真正的后山还有距离,只是,这一路上,沈知意看着四面景物越发荒芜,内心就不免充满疑虑。
于是,在又前行一小段路后,沈知意终于忍不住的快步上去。
他走到前头给他们带路的修士旁,低声问道:“老伯,这魏宅,怎么这样了?”明明是主家,而且,沈知意眼中打量,他奇怪,从前一直跟在魏书澜身侧的陈伯呢?
守主宅这么重要的事,陈伯不在?
他想:“您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这里从前。”沈知意缓声,想了个措辞说:“也不这样。”
可是话落,老伯回头。
看沈知意的那一眼,叫沈知意以为自己是什么怪人。
而事实也是如此,老伯道:“这位公子,是在哪个深山闭关很久吧?”
啊?
沈知意听完满头问题,而那老者,似乎见他如此,便更加确定,于是,他叹出一口气,悠悠道:“早就没有喽。”
话落,沈知意顿住脚步,什么叫……没有了呢?
他不明白,但老伯没停,反而是墨瑾的寻宝鼠跳到沈知意身侧,一开口就是:“仙君仙君,想知道什么?你问我啊。”
沈知意蹙眉,闻言他回头,正对上小姑娘一双亮晶晶的大眼。
寻宝鼠的模样特别萌,就算变成人形,幼惜也保留了一张肉嘟嘟的小脸。
大眼睛小翘鼻,两个丸子扎两边,底下溜着两小辫。
沈知意不信她,他打心底里觉得: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什么样的鼠。
墨瑾那个样,幼惜能好吗?
沈知意道:“不必。”
声线冷淡,话落就走。
听得前头,一直注意他们这边的墨瑾下意识收拳,藏在衣袖中的指尖划到了掌心。
幼惜啊的一声,一瞬感到了失落。
但好在,下一刻,沈知意用余光就瞧见身旁的小姑娘再次打气,自己追上来,道:“仙君仙君,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太荒凉?”
她的眼珠滴溜溜的转,食指抬起,点在脸颊,好一副古灵精怪,可爱的模样。
临音说:“沈知意,这只老鼠好像很聪明。”
沈知意不答。
他想事情还真叫人猜对了,只是……他现在跟墨瑾有仇。
人嘛,或许都是这个样子的,幼惜认墨瑾为主,那沈知意和墨瑾不好,这下,就算幼惜厉害,但难道让他拉下脸去同墨瑾的鼠打探消息?
沈知意没脸,他一点也不能那样。
但好在,幼惜见他不答也不停。
小姑娘的声音脆脆的,一整个开口,就是上扬的趋势,她说:“因为先前啊,那个魏书澜勾结魔族,被他家里剥了权。”
什么?
沈知意睁大了眼眸,只在刹那,他停下脚步反驳说:“不可能,这是诬陷,谁告诉你的?”
他看着幼惜,眼神凌厉,周身的气场一下低八度。
生把寻宝鼠镇住,于是,幼惜停在了原地,全身汗毛一点点炸起。
她道:“是,是本家。”
魏家的人自己说的,沈知意闻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头的墨瑾便已经回头,插在他二人之间。
墨瑾拉过了幼惜,寻宝鼠找到主人,于是也一下躲在墨瑾身后,保证自己全部被遮挡。
所以,看不见幼惜的沈知意开始将目光对准墨瑾。
那一刻,滔天的怒火席卷了沈知意的心房。
墨瑾只觉,师尊为了魏书澜都忘了要与我伪装。
苦涩在他面上蔓延,一时,墨瑾心间像泡了一瓶柚子醋,又酸,又涩。
让他在与沈知意的对视中冷脸,道:“家族夺权的手段,沈兄何必牵连小孩呢?”
小孩,沈知意骤然嗤笑,本没什么,墨瑾却错愕了一下。
这下,到底是大家都想起了十年前,沈知意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墨公子,走吧,是我僭越了。”
话落,墨瑾沉默了。
直到又一时辰后。
由那老伯带路,一行人可谓翻山越岭,来到魏家祖坟。
远远的竹林中一地碎瓷烂瓦,走进了,也只见地面一个凸起的石墓入口。
老伯上前指尖敲三下,然后回头说:“诸位,就是这了。”
这?
石墓周遭看着无房屋,墨瑾躬身,走入石墓,然后,沈知意便听闻耳畔似有车声。
轮子撵在道路上,墨瑾刚进一步,下一瞬,一块小石砸出。
他后退,大幅度的动作惊的沈知意伸手,动作比脑子还快的扯开了在墨瑾身后的二人。
尖锐的石块一下划开墨瑾的衣袖。
再接着,石墓里头,一个沙哑,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便传入沈知意耳中,“滚!”
墨瑾站定。
好一会,那个轮椅出现。
当光照下来,沈知意瞧见那石墓入口,好友的身影没在黑暗中。
光暗分明是种阻隔线,十年不见,昔日意气风发的故交,此刻却是只能坐于车椅上,魏书澜肤色白皙,面容更是因着长年不见日光,而稍显病态。
脖颈上青筋分明,单薄瘦弱的身影,与沈知意记忆中的那人格外不同,这是他的至交啊。
一瞬间,沈知意咬紧了牙关,心绪翻腾。
魏书澜道:“墨瑾。”他的视线没扫过众人,反倒是在第一时间就锁定墨瑾,死死的,手中灵力翻动,一瞬就又控起碎石,他怒斥这人道:“你还敢出现?畜牲!”
碎石在空中嗖嗖几下。
每一块都朝墨瑾的命脉而去。
幼惜着急,却被拉住,她叫:“仙君。”
沈知意回:“死不了。”
欣赏着仇人的倒霉样,沈知意只觉如今,便连脑中心魔的聒噪也顺耳。
临音左右挥拳道:“打打打,行不行啊?哎呀!又没中!”
没中没中还没中。
于是不久后,沈知意也发现魏书澜的准头差了点,不然,该说墨瑾太能躲?
他啧了一声,终于觉得没意思。
于是抬步,正要想法,却不料,就是这时身后有一股大力将他向前一推。
沈知意脚下失衡,一时心跳停拍,朝墨瑾扑去。
临音大叫:“靠,果然不是好鼠!”
飞溅的碎石擦到沈知意眼前,危机关头,沈知意再也顾不上伪装,抬手,便止住那个动作。
然后,退到他身侧的墨瑾突然伸手,长臂一捞,抱着他的腰身后退。
沈知意也不懂自己怎么转的圈,只是再睁眼,墨瑾将他揽在怀中,而他,手心离逆徒那跳动的心脏不过一寸。
只需一秒,沈知意觉得自己能够挖出它。
但下一瞬,沈知意就骤然回神。
墨瑾垂眸,问说:“没事吧。”
自知打不过的沈知意将手一松,当即后退,违心的说了句:“多谢。”
话落,墨瑾到没什么表情的回了一句:“不用。”
药还有六贴,他敢和人玩,只是沈知意被推,墨瑾还是看了眼幼惜。
寻宝鼠心虚。
仙君哪里比得过主人,只是,沈知意这下,魏书澜停了。
好友的车椅又出来几步,魏书澜颤抖的抬手,眼眶瞬间湿润,他哑声道:“知意,是你吗?”
沈知意惊。
他缓慢回头,魏书澜却已低头,在衣袖中翻找,最后拿出个小瓶道:“命魂,孩子的灵体。”
话落,沈知意的瞳孔放大。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瞧着魏书澜手中,那个琉璃瓶里,安静流转的灵体。
虽然……只有一半。
怎么会只有一半?
沈知意的心尖在滴血。
同时,他想起了,临音说孩子的亡魂有怨气,所以沈知意从一开始才断言:团子没了。
可是现在……
临音幽幽道:“沈知意,你不会觉得他徒弟留下花肥娃子,是他在顾念父子之情吧?”
话落,沈知意突然坚定,他想:对了,墨瑾怎么可能留下他?一个肮脏的仇人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