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瑾回头。
就在此刻,众人才骤然意识到,沈知意方才后腰撞到的木盒里头藏的是婚书。
而且,这还是三十年前,魏书澜从风雨阁中取回家里的胜利品。
内涵兰夫人贴身的锦囊。
被沈知意见了,于是立马俯身,手抓东西在掌心,他的思绪真乱。
没成想母亲与兰姨的半句玩笑话,这两个闺中密友竟还真写了婚书。
而更要命的一点是,婚书上头,被兰姨好心情的用了他爹一定浑说的大名!
沈肆。
沈肆和墨瑾的婚书!
沈知意咬唇,故作无事道:“不好意思啊书澜,刚刚头晕,把你家的东西碰掉在地上。”
魏书澜说:“无事。”
只是,他们刚刚匆匆那一眼,墨瑾便将什么都瞧清。
沈肆,他皱眉,开始想着这个问题。
果真是越急越出错!
沈知意在心头痛骂自己一声后便迅速开口,对着魏书澜道:“方才匆匆一见,仿若是张婚帖,只是此处不是书澜你家祖坟?既是埋骨之地,近日又遭粉动乱,那这东西怎么?”
沈知意故作疑惑。
面上俨然是一副先前事急,他眼睛没看清手中婚书的模样。
于是,魏书澜叹气,在二人的目光下转动轮椅,朝沈知意的方向而行道:“沈兄想知这东西为何就这样巧巧的出现在我家祖坟之中?”
话落,沈知意自然颔首。
并面露浅笑道:“还望书澜答疑。”
接着,魏书澜就伸手,从沈知意手中取走东西。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主要有墨瑾这个逆徒在场,二人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唯余沈知意脑中,记吃不记打的心魔重新开口点评道:“哇,沈知意,你故意将话题带到阴谋论上,这个姓魏的居然也附和,他别不是认出你了?不然他……”
沈知意道:“他自然认出我了。”
临音:……
他话都没来得及落地,沈知意就坚定回复。
这便不免要叫魔吃味。
只是沈知意不管。
他明码打了标杆,说魏书澜可是他沈知意此生至交。
最好的朋友,以至于二人虽十年未见,可再度重逢,这会的沈知意不仅信任朋友,并对魏书澜的配合感到无比欣慰。
魏书澜道:“这东西啊,想来还是当年,我与诸位同胞一同打上那魔教,在正殿中,遇一重伤垂死的夫人,遭她相托,让我交是给什么人?”
话落,沈知意也皱了眉。
这回,他垂眸看友人。
这事他是真的没听闻。
三十年前的场景终究还是太乱了,但东西是兰夫人的。
墨瑾作为亲子,自然不会不认的自己母亲的信物。
所以上步,却不料,那拿着信物的魏书澜说完那些又摇头,他道:“可那夫人受重伤,没等自个把话说完,便咽气,我无法,所以这些年来才将这锦囊近身带着,但后来……”
后来的事情他就不愿说,显然是魏家变故太大,魏书澜抬眼,看看沈知意,就重新递回了信物道:“这东西,久而久之倒是连我自己也忘了。”
话落,沈知意也是有些怅然的沉默,他手拿着那木盒。
木盒的边缘尖锐,刺激手心。
但墨瑾却不乐意,这下真的上前,忽然走到沈知意前头伸手,道:“把东西给我。”
沈知意皱眉。
话说这石墓中的光线也不亮,可墨瑾脚下带风,身形高大,给沈知意的直觉,怎么都是压迫的。
所以沈知意收了手中木盒质问为什么?
他抬眼,直视眼前的墨瑾。
然而下一刻,令沈知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墨瑾这人竟会直接俯身,钳着他的手腕,就将他手中的木盒给重新展露。
那过程,简直是惊的身旁,瘸子真要像临音说的站起来!
魏书澜怒斥一句:“墨瑾,你做什么?你放下!”
但他起不来,插不上嘴的幼惜更是在魏书澜已经气急败坏的情况下直接上手,推着他的轮椅转方向。
墨瑾道:“我母亲的东西。”他看着沈知意道:“你就不要碰它吧?”
话落,沈知意便只觉浑身寒凉。
他看着墨瑾,以前这个……被他自小看顾到大的男人。
那一瞬间,沈知意只觉自己回到十年前。
那个雨夜,墨瑾毫不犹豫捅了他几刀。
于是,沈知意呵的一下笑出声,他道:“我不要碰?为什么呢墨公子?”
看着墨瑾垂下眼帘的模样,沈知意抿唇,道:“我想想,你让我想想墨公子,是因为沈仙师对吗?你那个师父。”
说着,他更进一步,甚至残忍的讲道:“先前你就一直追踪他,只是他脚底抹油溜的快,传言都说你墨瑾杀师,可传言不说,当年风雨阁被灭之际,他青山派就参与围剿,所以,你恨他,你恨你的师父,恨得理所当然,更连带着,觉得和他一个姓的我,也脏到不该触碰令慈的遗物?”
话落,墨瑾拿着沈知意的手就不由加力。
他的后槽牙似乎都被他咬紧,沈知意闭了闭眼,更是有些无法忽视手上刺痛。
墨瑾的力道大的仿若下一刻就能轻易将沈知意的手骨折断。
沈知意的手腕上也很快浮上红痕,可偏偏,偏偏就是那一刻,他将自己的口腔咬出血,手里也是松了力,道:“不该吗?他杀了我的母亲。”
轰隆——
宛若晴空一道雷霆,随着墨瑾的话落将沈知意劈了个外焦里嫩。
他蹙眉,原本脸上的愤恨,嗤笑,自嘲,可此刻,却全都通通被一种极度的不可置信所取代。
以至于沈知意几乎脱口而出,但一旁的魏书澜却始终快他一步。
手中砸出玉牌令,幼惜惊呼一声,最终放过了轮椅。
魏书澜被气得胸膛起伏,趴在扶手之上,看着远处,被他砸到头破血流的墨瑾说道:“你放屁!那夫人是墨敬峰杀的,关我知意什么事?墨瑾!”
魏书澜举起颤抖的手指对着前头逐渐呆滞的墨瑾骂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恨知意,你为你老子爹报仇,好,我认,那也便罢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能这般厚颜无耻,含血喷人!你随意编罪,以为那样就能污蔑你师尊?我告诉你,我魏书澜心间门清!那一年,知意根本就没有动手,他的剑下,从未有妇孺,女人的鲜血!”
话落,沈知意只见自己的手被墨瑾完全放开了。
他十分不懂,为何眼前的这个逆徒,在听完魏书澜说出的事实后,面上竟是一副第一次听闻这个话题的模样。
并反驳道:“不可能!”如果说三十年前的往事,墨瑾的心是乱了一瞬,但很快,心绪坚定地盯着近处那坐于轮椅之上的魏书澜道:“何必骗我,魏书澜,当年不是你亲口说的,他剑上,沾满我父母亲族的血液?”
可话落,魏书澜愣了一下真的噗嗤一声笑出声,他道:“不然我怎么说啊?我们是去干嘛的?我们是去剿灭魔教的,你风雨阁多少年前,就为了一条灵脉,杀了知意他全家,那么多年风风雨雨,在魔教手中,受害的家族不计其数,我的大少爷,不然,你不会以为你是家中坐,贼从天上来?灭门惨案啊,你猜猜那么多人,为何从没人为你唏嘘?”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墨瑾后退一步,未尝是不知道门人活该。
可门中之人再活该,他恨沈知意要报仇,也只是基于人子最终的孝道。
他站得住脚。
尤其是在沈知意还杀了他风雨阁中那么多无辜之人时,他站得住脚。
可是,今日有人说三十年前的沈知意,他的剑从未挥向妇孺。
墨瑾握紧了拳,心知:他不会原谅我,难怪,师尊那么恨我。
但是没关系,这场噩梦终究会过去。
只需……沈知意忘记一切,他们就重新再来。
而一旁,看清全程的沈知意只想:只要……墨瑾死了,小团子的灵魂就能重新投胎。
哎呀!
石墓中的沉默终于被幼惜打断。
一心想着主人的灵宠生气跺脚,她道:“为什么一直都要这么说主人!主人保存小主人灵魂,明明从一开始,他……”
墨瑾喝住她道:“幼惜!”
于是,寻宝鼠未说完的话又卡在喉咙里。
她看着沈知意,只看的沈知意一脸不明就里。
临音道:“嘿哎,我个暴脾气,沈知意,你看到了吧?”心魔还是心魔的本质,临音说:“明明错的是墨瑾,可他又好像有着天大的冤屈,沈知意,看看他多委屈,你再看看你自己。”
这下,沈知意心下一清,当即在脑中回说:“委屈又怎样?无辜更可笑,临音,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想世上不会有任何一种原因,能叫一个亲爹对自己的孩子下杀手!”
一切都是诡辩!墨瑾更是暗中递给幼惜一个眼神警告说:不准让他知道,我与魔族有牵扯!
寻宝鼠为此缩了缩脑袋想可是。
墨瑾心道:杀他能解释,但如果让师尊知道我勾结魔族,与魔交易……
沈知意开口,在这时突然说道:“对了书澜,你家封印松动,这件事,你是何时知晓,它又是何时发生的?”
“!”
话落,两个都曾接触过魔的男人一时不言。
气氛显的怪异,沈知意抬手,打量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