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中级渊魔!”
林薄闲觉得他们的运气简直好到爆炸。
一个穷乡僻壤里的小学校,一栋破旧的三层小楼,一间小到只能容纳二三十个人的小教室里。
放个屁都能熏死一大片的地方,居然就已经有两个高级渊魔和两个中级渊魔了。
这个冯建到底是受了多大的迫害。
他闭眼捏了捏鼻梁:“S级渊狱里能孕育出这些很正常,很正常。”他半叹气似的说,也不知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你们不用紧张,这个老师和那个女生,保守估计是B-到B级渊魔,难度系数不高,只要找到关键节点,很轻易就能一网打尽。”陆瑞轩说。
“磨蹭什么呢!”身后的“老师”一声雷吼,林薄闲不敢耽搁,赶忙回到座位上坐好。
同样在耳机里听到陆瑞轩声音的木久川开始头脑风暴,想着想着就无意识地低喃了出来:“女生?她和冯建是什么关系?难不成也是早恋?”
林薄闲听了却摇了摇头,分析道:“应该不会,且先不说冯建老实,在学校里,老师对他而言就是绝对的权威,不太会有这个胆量早恋,而且就算早恋了,在他水深火热的生活环境里,这个女生也应该是他唯一的救赎才对,怎么会成为心魔呢?”
“那万一、是女生出卖了他呢?”
木久川扭过头来,那惯常冷淡的眼里,覆上了一层悲悯。
那层悲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件快要碎掉的瓷器。
这样的他像一把钝刀,划过林薄闲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重重一痛。
林薄闲的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眼底有什么东西,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轻轻化开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刚刚说,这个老师对早恋看得很严。”
木久川慢慢地低下头,语速轻缓,语气轻柔:“所以我猜测,有可能是二人被发现后,女生矢口否认,甚至反过来说是冯建纠缠她,导致冯建被责罚,因此怀恨在心。”
林薄闲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觉得还真有可能是这样,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有可能,但是、”他牙疼似的皱眉抽了下嘴角,但是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身为老员工,陆瑞淇和林薄闲在工作方面十分有默契,很快就跟上了他的思路,替他接了下去。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教室里怎么会惨成这样?”
“啊对。”
陆瑞淇的话像把皮搋子,把林薄闲堵死的思维一下子疏通开来。
他连忙接了一句,抬头看着木久川,等待他的高见。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去死、课桌上的划痕、染血的校服、满是烂肉的地板,还有后黑板上大张着手脚,被钉死的学生......
整个教室,简直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了。
在林薄闲和陆瑞淇的注视下,木久川语气深长而低缓地说:“他以为她是他唯一的救赎,却没想到是背叛。”
言罢,他唇角微不可查地轻轻牵了一下,露出一个苦涩与嘲讽参半的哂笑。
仿佛在说:多么可笑又可悲啊。
这一点微表情被林薄闲尽收眼底。
那苦笑仿佛一把烧得火红的烙铁,用力按在他的心口。
他匆忙收回目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话已经到了舌面,却被他用尽全力压了下去。
“青春期的孩子心思敏感。”他嗓音沙哑地说:“若不及时加以正确的疏导,那根刺将会在他心里生根,直到变成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说完这句话,三人之间沉默了下来。
整个教室里只回荡着那“老师”诡异的讲课声。
它声音嘶哑,喉咙里像是安了一把破风箱,说话间,空气里又夹杂着万鬼咯咯的笑声,低低地沉于地面,低徊着到达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直击活人的灵魂。
这对精神的攻击力可想而知。
但好在在坐三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每个人左胸前的检测仪一格没少,甚至连一丝波动也没有。
反而有种与环境不符的悲伤情绪笼罩在他们周围。
林薄闲率先从有些沉重的情绪里挣扎出来,抬头在教室里环看一圈,眉头倏地一皱:“冯建呢?怎么没有冯建?”
“那儿。”陆瑞淇的脑袋扭向右后方,朝着一个地方努了努下巴。
木久川和林薄闲同时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离他们最远的第一组最后一排,一个小小的人儿孤独地坐在那里。
身旁没有同桌,身形也明显比教室里的其他同学矮了一大截,几乎只和桌面一边高,身材瘦瘦小小。
他们与“冯建”之间隔着整整两个大组的学生,视线被遮挡得厉害,只能隐约看见“冯建”的校服袖子在动,却看不清具体在做什么。
木久川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比其他人都矮一截。
这里是冯建光怪陆离的精神世界,自然不能用常规的角度去看待事物。
木久川于是尝试着用心理学的角度分析。
“莫不是他自我贬低,觉得自己配不上女孩?或者长年遭受女孩或老师的打压?”
林薄闲赞同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是后者,那女孩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木久川往前倾了倾身,视线让过林薄闲看向女孩。
乌黑的长发将女孩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他不禁奇道:“你怎么看到的?”
林薄闲:“她刚刚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头发正中间有条缝,透过那条缝,我看见了一张咧嘴笑的血盆大口。”
“按照嘴巴弧度的走向推断,她那一张脸上,可能就只有一张嘴。”
“所以你刚刚说得很对,冯建很有可能长年遭受她的言语攻击,比如贬低、谩骂什么的,甚至是联合全班同学一起,当然了,也可能只说过一两次,但也正是这一两次,给冯建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抹不去的伤疤。”
他嘶声道:“但这也有点......太脆弱了吧?”
木久川:“如果贬低你的,是你自认为很好很好,很在乎的朋友呢?”
林薄闲闭上了嘴,有些尴尬地将眼珠子移到眼角,偷偷瞄了木久川一眼。
那当然是会很伤心很伤心了。
木久川淡淡收回目光,看向讲台上的老师,继续分析:
“从进门到现在,我们迟到、交头接耳、走得慢,她身上的核体都没有显现,那只能是......”
“早恋。”林薄闲满血复活,侧身靠近木久川,左肩膀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靠在了木久川的肩上,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牵起:“所以木同学,你就配合我一下呗~”
木久川神色淡然,温文尔雅又克制有礼地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林薄闲的肩膀将他推远。
顺势拍灰似的拍了拍刚刚被他挨过的肩膀处的布料:“去找身后的陆同学,我没空。”
余光见林薄闲凑了上来,知道他不甘心,木久川在他开口之前将他打断:“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见哪个老师抓早恋,抓的是两个同性别的?”
“她啊。”林薄闲理直气壮地指向讲台上的“老师”:“她刚刚因为发飙显现核体,就是被我牵你的手刺激的。”
他声音极大,生怕老师注意不到他似的,说着说着干脆直接站了起来。
“老师”或许从没见过胆这么肥,敢直接挑战权威的学生,懵了一瞬才怒吼道:“又是你,你到底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说着,那头发上的火焰呼啦一下,又往上窜了一截,甚至有扩大范围的趋势。
“老师”几乎说出了木久川的心声。
他愣怔地看着林薄闲,心里想:是啊,你到底要干嘛?活腻了?
林薄闲可能五感全关了,对“老师”的震怒和木久川的呆愣视而不见,气定神闲地双手抱胸,大声对“老师”道:“不敢,我只是——要表个白。”
他说着看向木久川,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了下来,深情款款道:“木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习惯用一身冷气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的木久川,从未遭受过如此猛烈的冲击。
大脑于是就这么在如遭雷劈的冲击下,光荣地宕了机。
脸上因为没有找出适合此情此景的面具,而呈现出一片不是尴尬也不是无所适从的空白。
林薄闲抽空回头看了那“老师”一眼,见她心口处的核体颜色越来越浓,已经从淡紫色变成了深得发黑的黑紫色。
教室地震似的疯狂摇晃起来,一声钢筋崩裂开的声音,天花板上的灯和电扇齐齐断了一边,直直垂挂下来,桌椅不停颤动,幅度越来越大。
是时候了。
林薄闲眼见胜利在望就差临门一脚,打算再来一记大力金刚脚,大声地对木久川道:“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爱你爱到无法自拔,你就是我此生的唯一!”
伴随着一声野兽的嘶吼,桌椅板凳被齐齐掀飞,先前蜡像似的一动不动的学生们,瞬间躁动起来,嘶吼着朝三人扑来。
那“老师”显然是行动的总指挥,铁棍指着三人,嘶声怒吼:“杀了他们!”
教室里瞬时间成了烧开的沸水,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