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人自然是谢家淇。
可他转头看见门边这人之后，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谢家豪，你怎么在这？”
方一策也皱了皱眉。
这人明明和谢家淇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眉宇间却有浓郁的暴戾之气，让人看得心里不大舒服。
果然这才是表姐那个愤怒又暴躁的前男友。表姐，你分手分得对！方一策内心愤慨。
谢家豪冷哼一声，“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谢家淇走进房内，站在方一策身前，“谁让你进来的？”
谢家豪也走了进来，“门没关，保安也没拦，我直接走进来的。”
他顿了顿，忽然笑得意味不明，“不见一段时间，玩这么大？”
谢家淇眉头皱得更紧，“谢家豪，你不要乱说话。”
谢家豪脸上挂起冷笑，走近他几步，“我乱说话？以前念书时，和人在学校里乱搞，弄得人尽皆知。现在做什么破演员，又在剧院里乱搞。你没一次能消停？”
说着，他歪头看向方一策，“你和他怎么做的？要不要和我……”
他话没说完，方一策就一拳打了出去。
“他妈的你这个……”
“你再说一句？！”方一策又是一拳。
谢家豪抹掉鼻子下的血迹，“靠！王八蛋……”
谢家淇一把捏住他抬到一半的手，“谢家豪，你能不能别发疯？”
“我发疯？”谢家豪干脆一拳甩到谢家淇脸上，“我就想来告诉你一声，妈生病了，你回去看看。”
说着，他还不解气地瞪方一策一眼，“是这个变态先动手的，你还拦我？”
谢家淇随意用拇指蹭了一下脸颊，一把推开他，“谢家豪，你说话放客气点！”
“你让我客气，你和他在床上客不客气？”
“操！”方一策忍无可忍，绕出来给了谢家豪一脚，“嘴这么臭，贱不死你？”
“还敢踢我，仗着他给你撑腰？”谢家豪再一拳挥来。
“我撑你个屁！”方一策接了这一下，顺势也要挥拳还他。
“够了！”谢家淇拦下方一策。
方一策咬着牙瞪他一眼，“放开。”
“我不放。”谢家淇强行将他的两只手都掐在手心，看向谢家豪，“我明天会回去，你话说完就走。”
“你赶我？”谢家豪伸出手戳他的肩头，“我可是你哥！”
谢家淇置若罔闻，“你再不走我马上叫保安。”
“谢家淇！放开我！”方一策挣不开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谢家淇再加了三分力道，“你冷静一点。”
“你放不放？”
“就说你……”谢家淇偏头，却看见方一策泪水已经盈到眼眶。
他一怔，忙松了力气，“你别……”
休息室房门忽然被打开。
“你们在干什么？”
谢家淇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方一策，“满哥。”
欧阳满来回看了他们几眼，“剧院不是给你们吵架的地方。”
谢家淇低头，“知道。”
欧阳满看向谢家豪，“这位谢先生，我们这里是员工休息区。”
谢家豪重重吐出一口气，“你们员工打人？”
“谁打你？”
“他！”谢家豪一指方一策。
“他不是我们员工。”
“你刚还说这里是员工休息区！”
“你不是员工不也在这？”欧阳满凉凉睨着他。
“你怎么不让他出去？！”
“凡事有先来后到，你先出去，他再出去。”
“……行。”谢家豪再蠢也听出他话里明显的偏袒。他扭头看向谢家淇，“你们行，我之后再和你算这笔账。”
欧阳满依旧站在原地，“谢先生，请。”
谢家豪咬着牙经过他身边，“我会走，真他妈的晦气。”
目送他彻底离开，欧阳满才看向屋内。
屋内二人依然是刚才的姿势。
“闹什么？”欧阳满脸色不虞。他原本觉得方一策把谢家淇耍着玩，高兴了给颗枣，不高兴了敲一棒，对他没什么好感。下午和方一策说了几句话，又觉得他人挺好玩，才有了改观。可现在方一策居然还在剧院里动手打人？！没规矩也得有个限度！
“对不起。”谢家淇认错态度积极。
欧阳满斜眼看他，“和我对不起管用？”
“……自我检讨。”
欧阳满定定地看了他们一会，直到谢家淇额头上多了一滴冷汗。
“深刻检讨！”谢家淇表情坚毅。
“你知道就好，早点回去。”欧阳满终于肯发话。
谢家淇如释重负地缓缓点头。
咔哒一声，休息室门再被关上。
方一策瞬间脱力，蹲到地上抱着膝盖痛哭出声。
谢家淇慌忙扶他坐到椅子上，“方方，对不起，是不是很疼？”
“你为什么要拉着我？”方一策一边擦眼泪一边掉眼泪，肩膀抖个不停。
谢家淇拍拍他的肩，“我哥就那样，你不用管他。”
“他说你你也不生气？！”方一策难得大吼一声。
“我习惯了。”谢家淇笑了笑，“疼吗？”
方一策吸了吸鼻子，“你疼吗？”
谢家淇失笑，“我在问你，你怎么反过来问我？”
方一策用手背蹭了下脸颊，“就破了点皮。”
“下次不能再这样了，我哥下手很重的。”
“下次我还打他。”
“方方这么凶？”
“他真的有病！”方一策眼泪又涌了上来。
谢家淇有些手足无措，“你想怎么打怎么打，先不哭。”
“知道了。”方一策胡乱擦掉眼泪，摘下自己的发圈，放到他手心。
谢家淇忽然愣住。
“送我回去。”
谢家淇还在愣。
“听不懂？”方一策作势要拿回发圈。
“送、送！”谢家淇立即把手藏到背后，“你别抢东西！”
方一策扬了扬嘴角，一张脸上顿时又哭又笑。
“但是……”
“但是什么？”
“车……”谢家淇面露犹豫。
车？
方一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谢家淇。”
“嗯？”
“你是不是知道？”
谢家淇抿抿嘴，缓缓点头。
方一策凑到他面前，“从什么时候？”
“……量房的那天。”谢家淇又在看他的脸色。
这么早？
怪不得他那天在电梯里一直说什么吃早餐。
一股迟来的暖意流入心脏，方一策敛目笑了笑，“你想个办法。”
“什么办法？”
方一策凑到他耳边，“送我回去的办法。”
“……开窗？”谢家淇咽了口口水。
方一策悄悄用小尾指勾住他的食指，“如果不行呢？”
谢家淇耳根又红了，“我骑自行车载你。”
方一策挑眉，“自行车不能载人。”
“……一人一辆。”
方一策满意点头。
*
谢家淇的办法好像还真挺管用。
副驾驶的车窗开了大半，空调凉风和室外热风交错着拍进来。
方一策安安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半闭半睁。
谢家淇快速看他一眼，“还好吗？”
方一策打了个哈欠。
谢家淇笑意更深，伸手按开了车载音乐。
曲调悠扬婉转，不是流行歌。
方一策眼睛缓缓闭上，“这是什么歌？”
“我以前角色的歌。”
“还记得吗？”
谢家淇看他一眼，“你想听我唱？”
方一策闭着眼轻轻点头。
谢家淇露出笑容，随着音乐轻声唱起来。
不过到底时间久远，他歌词记得磕磕绊绊，唱一半啦一半。
方一策无情评价，“年纪大，记性差。”
谢家淇在红灯前停下，一脸委屈，“坏方方。”
方一策淡淡按了下手机。
温柔的歌声飘扬而出，“为何不是我啦啦啦……最了解你的人啦啦啦……”
“啊啊啊——”谢家淇抱头，“快关掉！”
方一策微笑着按下暂停。
“你怎么还录！”谢家淇瘪嘴。
方一策指了指前方，“开车。”
红灯转绿，谢家淇边委屈边开车。
方一策托腮看着窗外街景快速闪出又闪走，脑子里再次被倦意围绕。
车载音响音量越来越小，他眼皮也越来越重。
迷迷糊糊间，他想起来谢家淇刚说有话要和他说。
会是什么呢？
刚才忘问，现在又好困。
算了，如果谢家淇不想说，他也……
手机忽然微微振动。
方一策慢腾腾地睁眼。
屏幕在黑暗的车厢里一闪一闪的，来电显示处写着——谢云容。
他面色自若地挂断，点开微信。
方方：谢小姐，我现在不方便接。
谢云容：一条可能和你有关的消息。
谢云容：金盛两年前增加的持股，那部分的当时市值是200万。
方方：知道了，可以再帮一个忙吗？
谢云容：现在我什么好处都没，忙倒帮了一堆。
方方：……会还你。
谢云容：说。
方方：再找个懂赌石的人。
谢云容：行。
方一策缓缓关上手机，再次看向窗外。
谢云容不会莫名其妙提供这种情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200万来源有问题。
再结合时间点……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他爸会伟大到借200万高利贷让金盛增加股份？一个家都不回的男人？
他们俩究竟做过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眼看那团迷雾越来越厚，方一策眼中忧愁与愤怒交杂，翻起层层波浪。
“方方。”
方一策眼中潮水瞬间退却，“嗯。”
“停在这里就可以？”车辆缓缓停下，谢家淇看向车外。
这是个路边，周围没有楼盘也没有小区，只有一个还有人流进出的地铁站。
“走了。”方一策解开安全带，微微转身。选在这里不是因为他闲着没事喜欢逛街，而是他暂时还不想让谢家淇看见他现在那个老破小的住处。在谢家淇面前哭，和谢家淇承认他会害怕，已经是他目前能做的最大让步。
谢家淇自觉过来帮他扎头发。
他手指在发丝中来回穿梭得越来越熟练，方一策不由得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
车窗映出两人的倒影。
谢家淇正摆弄他脑后那撮马尾，只是表情认真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科研产物。
方一策悄悄勾了勾嘴角。
等谢家淇终于弄好，已经是一分钟后的事情。
“有进步。”方一策摸了摸脑后。
谢家淇笑得开心，“有什么奖励？”
“你还想要奖励？”
“我给你送票，带你回来，还给你……别走！”
方一策插着兜绕到了驾驶位。
谢家淇委委屈屈地下车，“方方。”
方一策冷着脸看他，“说。”
谢家淇眨眨眼，“发圈。”
“想要？”
谢家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不行。”
谢家淇瞬间蔫了一半。
“但是……”
谢家淇双眼亮晶晶。
“没有但是。”方一策转身就走。
谢家淇原地一跺脚，“坏方方！”
方一策被他的幼稚震惊，“你要干什么？”
“我要换个奖励。”
“你还想换？”
“一个小小小小的。”谢家淇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