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微弱的密室中,沈昭手中的银针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冷冽光芒。裴砚心口那道狰狞伤口正汩汩涌出黑血,触目惊心。她将浸过药汁的绸帕轻按在他苍白的唇边,自己的心跳声与远处更漏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死神催命的鼓点。
忽然,密室墙壁开始震颤,追兵的铁甲撞击声穿透三重石门。裴砚染血的手掌猛然扣住她的手腕,喉结滚动间溢出滚烫的液体。
"别看..."他艰难地偏过头,眼角那颗朱砂痣渗着血,这一幕与十五年前雨夜的景象重叠在一起——彼时少年将军银甲上溅满血珠,转身将染血的蛇尸踢到她脚边,淡漠吐出一字:"脏。"当年他指尖还带着药王谷秘药"红颜醉"的余香,此刻却只剩蛊毒在经脉中游走的刺痛。
沈昭的指尖微微发颤,药汁顺着绸帕渗入裴砚干裂的唇缝。他喉间突然涌出一口黑血,在月光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幽蓝色泽。她将银针迅速扎入他的天池穴,前世记忆如毒针般刺入脑海——永昌三年那个霜降之夜,正是这只手握着滴血的剑刃,将追兵统领的锁链斩成三段。而此刻他心口蛊毒幻化的并蒂莲纹,竟与她藏在佛堂暗格中的婚书火漆印完全一致。
沈昭瞳孔骤然收缩,针尖传来的细微震颤令她心惊——这分明是药王谷禁术"牵机引"才有的反应。裴砚怎会知晓这等秘术?
"你究竟是谁?"她喘息着摸到他后颈凸起的疤痕,那里本该刻着药王谷嫡传弟子的守宫砂。就在此时,密室外传来瓦片碎裂声,裴砚贴身的玉佩被一股剑气劈成两半,露出内里暗藏的追魂钉。
沈昭的呼吸陡然停滞,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那个雨夜,正是这枚淬了北狄剧毒的钉子,让她经脉尽断瘫在炼丹炉前。炉火映照着郁容挽得意的笑容,她至今无法忘记那句话:"姐姐可知,药人最怕的不是烈火,而是至爱之人的背叛?"
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开来,沈昭终于看清了真相。裴砚突然扣住她的后颈,灼热的唇瓣碾过她颤抖的眼睫,气息如烈酒般灼人:"这次换我..."
前世炼丹炉里未燃尽的残卷突然在她识海中浮现,最后那行小楷刻骨铭心:"换心者,当以仇人之血为引,祭告天地。"沈昭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那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让她心惊——这分明是裴砚大婚前夜,醉酒后在她掌心写下的诗句。
她徒劳地擦拭着他嘴角溢出的黑血,前世秘术的终极奥义终于在此刻参透。原来所谓灭门惨案,不过是心爱之人亲手布下的惊天杀局。密道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裴砚染血的手指突然插入她衣襟,扯出半枚染血的同心结——那是大婚之夜被剑气斩断的残结,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光泽,与沈昭腕间的翡翠镯严丝合缝。
"昭昭..."他喉间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雪白的中衣。沈昭抚过心口发烫的印记,前世被烈火焚毁的药典突然在识海中重组,最后缺失的残页清晰显现:药王谷灭门之夜,真正被斩断的锁链原是郁容挽与北狄暗卫的密约。
她的指尖突然刺痛,记忆倒转间,她看见郁容挽将毒粉掺入她的安神汤。那日佛堂的檀香里,分明混着北狄特有的沙棘草气息。
"娘娘当心!"妙姜突然从屏风后冲出,手中银盆泼出的药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沈昭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安神汤,而是混着曼陀罗花粉的迷魂散!
记忆突然倒转,她看见自己身着素白襦裙跪在暴雨中,药囊被雨水浸透扔在泥泞里。镇北王府的侍卫踩着她的手指冷笑:"世子有令,药人就该死在炼丹炉里。"那时裴砚就站在廊下,玄色箭袖被雨水浸透,却始终没有伸出手。
现实与记忆在此刻完美重叠。沈昭反手将银针刺入郁容挽腕间命门,借着痛楚逼出她经脉中游走的蛊虫:"娘娘可知,药人死前最恨什么?"她抚过郁容挽颈后同样的朱砂痣,前世秘术的终极奥义顿时明了——以蛊制蛊,以毒攻毒。
郁容挽突然发出一声如夜枭般的惨叫,她的皮肤下凸起无数游走的黑线,竟与当年裴砚心口的蛊毒如出一辙。
"娘娘!"萧贵妃的尖叫声刺破夜空。沈昭看着郁容挽七窍流血的面容,忽然想起那日自己在御花园撞见镇北王世子徒手捏碎毒蛇七寸。月光勾勒出他凌厉的下颌线,转身时却将染血的蛇尸踢到她脚边:"脏。"原来从那时起,她便踏入了精心编织的死局。
沈昭的指尖突然抚上心口,那里跳动的节奏竟与裴砚的蛊毒产生奇妙共鸣——他们早被种下同命蛊。
密道石门轰然闭合的刹那,沈昭腕间的同心结突然发烫。前世今生两段记忆在经脉中激烈冲撞,她终于看清裴砚心口蛊毒幻化的图腾——那竟是药王谷嫡传弟子的守宫砂印记。
记忆闪回大婚前夜,裴砚醉眼朦胧地抚上她心口:"昭昭,若我明日要你剜心取药..."她笑着将酒液泼在他胸膛,"我就用这个做药引。"此刻想来,那夜他眼底翻涌的痛楚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昭昭..."裴砚染血的指尖抚上她颈后胎记,前世记忆如毒蛇般袭来。十五岁的少年将军在尸山血海中回头,染血的剑锋挑开她襦裙系带:"药人该死,但本世子要你活着见证..."
现实与记忆重叠的刹那,沈昭将最后半枚同心结塞进他口中,前世秘术完成终极逆转。月光穿透石门缝隙,照见裴砚心口缓缓浮现的守宫砂——与她颈后胎记一模一样。
郁容挽化作万千萤火消散时,沈昭抚过心口新生的朱砂痣。那里跳动着属于裴砚的心跳,与密道深处传来的婴啼声渐渐重合。妙姜瘫坐在地的模样与记忆中重叠——十五岁的药童蜷缩在药庐角落,手中攥着被撕碎的婚书:"姐姐,世子说这是药人该有的结局..."
沈昭的指尖抚过妙姜颈后同样的朱砂痣,前世被焚毁的药典在她识海中重组,最后缺失的残页清晰显现:双生蛊,需至亲血脉为引。
"娘娘好手段。"一道阴鸷男声自月洞门外传来,玄铁面具折射着冷光。沈昭将染血的同心结系在腕间,前世药渣中的朱砂残留在舌尖泛起苦味。她终于看懂郁容挽发间晃动的翡翠步摇暗纹,竟与钦天监星盘上的贪狼星位完全吻合。
青砖缝隙渗出的阴湿寒气爬上脚踝,与裴砚心口散发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沈昭突然想起初入东宫那日,郁容挽倚在紫檀雕花榻上轻笑:"姐姐可知,这宫中最毒的从来不是蛇蝎,而是人心。"此刻她终于明白,那日郁容挽推给她的桂花糕里,藏着多少慢性蛊毒。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石门,沈昭看着掌心完整的同心结轻笑。郁容挽临死前那句未尽的"你以为...",与十五年前少年将军在药庐外说的"脏"字,竟奇妙地重叠成命运的回响。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沈昭腕间的同心结崩裂,露出内里暗藏的冰髓针——正是当年郁容挽从她心口剜出的那枚。前世被焚毁的药典最后一页浮现在她眼前:双生蛊解法,需剜心取药,以命换命。
她轻抚裴砚渐冷的面庞,感受着他心口与密道深处婴啼声形成的奇异共鸣——原来这就是命运早已布下的换心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