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主大驾光临，可真是让我这小小飞仙堂蓬荜生辉啊。”
三楼正中的位置，飞仙堂从不允人入住的房间忽然打开了窗户。
有人嘴角带笑，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的一行人。
方才出手那人抬起头，凌然双目和对方淡漠却带笑的眉眼相对，形成了莫名的对峙局面。
堂内众人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瞬时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这这都是谁啊？”慕小白小心靠近谢江雪，用气音问道。
“昆仑墟少主云天雾，山海阁新任阁主蔺浔，也是飞仙堂主人。”谢江雪语气莫名。
慕小白：“……”
八卦正主啊？
这就尴尬了。
谢江雪轻轻吐出一口气，方才突然听到声音的紧张感反倒是消散了几分。
他敢保证，蔺浔在看云天雾之前，第一眼绝对是先瞥向了他这个方向的。
他看不见，可他感觉得到。
这说明对方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在这儿，那么方才那一出‘论谢江雪的一二三四五个暧昧对象’，是不是意外可就不好说了。
当了阁主还这么恶趣味，蔺浔可真是一点没变。
“山海阁好歹也列位四大宗门，蔺阁主搞出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修真界贻笑大方，不觉得给老阁主丢脸吗？”
云天雾丝毫不留情面，说话跟淬了毒似的，极尽阴阳怪气之能事。
“不觉得。”蔺浔依然笑着，眼神却淡了许多，“大俗即大雅，我这飞仙堂日日满客，足见修真同道有多满意此处了。云少主不喜欢是云少主的事，但断人财路强人所难也不是昆仑墟该有的教养吧？”
“嘶。”
“都怼到这份上了，”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人不会打起来吧？”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云天雾开口了，“我不管你这儿其他任何事，只一点，不许提他的名字。”
他看着蔺浔，“否则，飞仙堂也好，山海阁也罢，别怪我一剑给你夷为平地。蔺浔，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蔺浔眸中有一瞬间的锐意浮现，但转头又笑了起来，“好说，云少主的要求，飞仙堂哪敢不从？”
“老齐。”蔺浔朝台上下命令，“没听云少主说的吗？换个话题。就换云少主和叶道友缠绵悱恻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好了。”
慕小白：“……这当面蛐蛐啊？”
谢江雪很想补充一句：被人当面蛐蛐的不止云天雾，还有我。
可到底忍住了。
出人意料的，这次云天雾却没有做出多大的反应，只是冷淡地看了蔺浔一眼，便带人转头就要离开。
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望向大堂某个角落的方向。
人头攒动，相貌各异。
云天雾皱了皱眉，收回视线离去。
“所以云少主说不让讨论的不是他自己，也不是道宗掌门弟子，而是……”
“快住嘴，人还没走远你就提，你想被昆仑墟追杀不成？”
“唔，其实换个想法，云少主都不介意他和叶道友的事被人讨论，可见他们的爱情果然是真的！”
其余人：“……”
真是这样的吗？
谢江雪现在已经不想坐在这儿听下去了，他只庆幸刚刚人多，他们又在最隐蔽的角落里，云天雾只要不是特意查人，想看也看不见的。
“回房间吧。”
谢江雪很心累地伸出手，示意慕琉声扶他离开。
走了一个云天雾，还剩着楼上那个混不吝的呢。
但剩下这个好歹听得进去人话。
回到房间之后，谢江雪没有急着去找蔺浔，而是从血骨玉中拿出测灵石摆在了桌上，“小白，你将手放在上面。”
慕小白满脸好奇，“这是什么啊？”
“测灵石。”谢江雪解释，“能测出你的境界和修炼天赋。”
“这么神奇！”
慕小白将手放上去，石头上就爆发出了一阵绚烂的色彩。
谢江雪又拿出一本小册子，“声声，这是测灵石附送的说明小册，你根据上面的颜色和亮度比对判断一下。”
慕琉声拿着小册仔细阅读对比，然后开口道，“天品灵根，地阶灵核，蒙珠境五层。”
“哇，听起来还挺厉害的。”慕小白期待无比，“谢江雪我这资质怎么样？”
谢江雪装作沉思的模样，张口欲言又止。
“……我不会是是个废物吧？”
谢江雪噗嗤笑了一声，没有再逗小孩，“灵根灵核皆分天地玄黄四阶，这四阶之外不可预估的潜力统一称为极品。”
“极品灵根和灵核千年难得一见，所以天品便为修真界第一等。天品灵根意味着你的灵脉非常宽阔，能吸收运转比平常人多数倍的灵气。高阶灵核更是难得，绝大多数修士都在玄黄两阶，天地两阶修真界百人中或许只有一二。至于优势，简单来说，就是越高阶的灵核能存储的灵力更多，这意味着你不管是同人对阵或者破境提升，都拥有比旁人更磅礴的灵力作为支撑，算是天然优势。”
慕小白先是喜不自胜，但又冷静了下来，有些怀疑地开口，“可我才蒙珠境。”
“我午后在街上听别人说，大部分修士十五岁便会结束蒙珠境，准备个一年多就能开启飞花境了。像我这样二十岁还在蒙珠境，都是最没有天赋的了。”
谢江雪摇头，“修士修炼需要无数辅助的天材地宝，还要研究几千几百本灵气运转的书籍典册，加上师长或者前辈的教导指引，才能在合适的时间内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数。而你能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仅凭一部《拭尘决》便修炼至蒙珠境第五层……慕小白，我敢说你的修炼天赋很高。”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的吗？”慕小白的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
“你不信我吗？”谢江雪笑着反问。
“信！”慕小白斩钉截铁回答，然后他又转身推着慕琉声上前，“慕声声你也快测测。”
“他不用。”谢江雪道，“他的情况我早在十二年前就测过了。”
“这么早？”慕小白好奇，“那慕声声是什么灵根灵核？总不至于比我还厉害吧？”
慕琉声不仅比慕小白厉害，比曾经的谢江雪都不差。
否则他当年又怎会见猎心喜，那般执着地想要对方做自己的师弟呢？
“极品灵根，极品灵核。”谢江雪笑着道，“当世唯一。”
慕小白的嘴巴大得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了。
慕琉声表情却很平静。
“天地辽阔，求道长生，是世间极为快活恣意之事。既然来到了修真界，那便不必辜负自己的天赋。”谢江雪‘望’着两人，“从今日起，我便引你们二人踏上修炼求道之路。”
“当然，只是暂时的理论教导，我同你们二人并无师徒之名，你们未来遇到了想要拜师的宗门随时可以离去。”
毕竟说到底，他如今只是个既无灵根又无灵核的普通人。
慕小白才不想那么多，他本来就觉得谢江雪厉害，今天听了那么多更是崇拜对方了。
他就是想跟着谢江雪学修炼。
“好的好的，你说什么我听什么，不叫师父也行，反正我心里当你是师父就成。”慕小白连连点头。
谢江雪无奈，“小白，你的蒙珠境五层境界是测灵石呈现的，但因为无人教导，你连聚灵之术和灵气运行都一知半解，境界便宛如空中楼阁随时可能会坍塌。所以接下来你要做的是稳固境界，同时不断学习基础的修炼之法，就先从打坐调整灵气运转开始。”
他取出一本今日买回的《周天术》，“这上面是最基础灵气运转之法，你先按照上面的方法练上几日。”
等慕小白接过书之后，谢江雪转向慕琉声。
“慕琉声。”
他难得叫对方的大名，“你现在要做的，是用最快的时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之灵，才能成功踏上修炼之道，也就是入蒙珠境。”
“这本《蒙珠小悟》是一些修士记录的自己入蒙珠境时的感受，聊胜于无，你可以翻阅一二看能不能找到些感觉。”谢江雪神情温和，“不过不必太担心，你的天赋踏入蒙珠境不会超过三日，这三日是只能靠你自己感悟天地之灵的时间，我会替你摆好聚灵阵，你在其中需心无旁骛去寻找周身灵气运转的规律。”
慕琉声“嗯”了一声。
两人各自捧着一本书看了起来，谢江雪则是手中拿着一捧灵石，在屋内摸索摆放聚灵阵。
两刻钟不到的时间，慕琉声先放下了书，然后盘腿就要打坐。
谢江雪听到动静转头，”声声你到床上去，接下来你可要坐两三天呢，地板太硬了。”
慕琉声不愿意，“可你……”
“放心吧，待会儿我们就能有一人一间房了。”谢江雪笑了笑，“修炼之事受到外人干扰越少越好，你和小白都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
慕小白放下自己看得晕乎乎的书，“啊，可是那个人不是说我们只能开一间房吗？”
他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均匀的敲门声，“打扰了，小店已经为客人准备好了另外两间客房，三位可以自行安排，之前怠慢之处还请客人海涵。”
这话说得礼貌且客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慕小白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我和小白去另外的房间住。”谢江雪拿起桌上的帷帽，“聚灵阵已经布好，声声你就在这儿安心入境。”
慕琉声的眼神沉了沉，但开口声音还是如常的。
“好。”他说。
慕小白却觉得空气有点冷。
两人出门之后，走到一处拐角就要分开。
慕小白看了看带路的侍者，有点担心地望向谢江雪。
谢江雪：“去吧，我没事的，你要好好修炼。”
人走之后，侍者上前递上自己的小臂，语气更是恭敬，“主人已等候多时，请您随我来。”
谢江雪“嗯”一声后将手搭了上去。
他的确需要见一见蔺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