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云未行跟着看了一会儿着实顶不住,便坐到一旁休息,一边心中感叹原来巡捕往日工作竟是如此枯燥劳累,一以前倒是错怪他们了,一边喝茶默默想着该如何揪出那个四处下毒害人的人。
眼下先慧贵妃的案子虽然查出了当年姑母确实是遭人下毒谋害的,可毕竟十多年过去了,人证物证皆已消失,想要查出当年真凶,只怕希望渺茫。
可那人要挟圣上时限内破案,如今限期将至,若是再找不出线索,不光是会有人又会被无辜杀害,甚至此人会向圣上动手,而凌风澈也会被治延误之罪。
思及此,云未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计划,于是兴冲冲地跑到凌风澈面前。
凌风澈被他突然亮晶晶的眼吓了一跳,拿着折子愣在原地,然后再听他蹲下来小声在他耳边嘀咕的计策,皱眉思索了片刻,在云未行期盼的眼神里点了点头,“这个计划有几分可行,只是几处细节还需再考虑,得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云未行高兴的一击掌,二人商量好了全部便迅速行动起来。
次日,早朝刚散,凌风澈便匆匆入宫觐见圣上,朝殿内侍带着他一路前往御书房,一面还热情询问,“凌大人昨儿才刚来宫里述过职,今儿怎的又进宫面圣了呀?咱家可听说昨儿个内廷司的那群内侍都被京畿司带去审问去了,可是问出些什么来了?”
昨天京畿司在宫里闹出不小的动静,把几乎整个内廷司的人都带走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是阖宫都听说了,虽说他们这些都是在圣上面前当差,属于前殿司的,与那些分管内廷的不一样,可到底都是在宫里当差,万一哪天轮到自己,这打听到一点消息总是有备无患的。
只不是这内侍心里也嘀咕,这凌大人往日都是面冷心冷的,不常与人交谈,即便说话也不过是客客气气的招呼客套,于公事上是从来只字不提的,自己问他,简直是白费口舌。
这般想着,这内侍官也做好了无人应答的尴尬准备,正笑着回头,却突然听凌风澈低声道:“是,查了一夜,总算是查到了,昨夜我等已经将当年谋害先贵妃的真凶抓出来了,人证物证俱在,如今在京畿司大牢关着,我是来请示陛下下一步该如何处置的。”
那内侍官正带着他穿过宫道往御书房走去,闻言一惊,此等重要消息,只怕自己也是第一个知晓的吧,顿时来了兴致,惊讶道:“是真的吗?怎么查到的?当年先慧贵妃殁的时候,先帝可是震怒,命人彻查满宫上下,还下令处死了许多御花园巡守的侍卫宫人,查了许久也不曾找到可疑之人,怎么如今竟找到了?”
内试官满腹疑问好奇,这人长久待在一处四方天地,即便在御书房当差之人皆是性格沉稳知轻重的,但人嘛,总归是有好奇心的,难免对一些奇闻异志兴趣浓厚,眼下这先慧贵妃的案子可是牵动了整个皇宫中人的心,要是自己能知道第一消息,回去与其他人讲起来,那也是极骄傲的。
他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满怀期待地看向身后的凌风澈,等着凌风澈将案子细节告诉自己,可万万没想到,凌风澈却突然又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死活不开口了,只是眼观鼻鼻观心,认真跟着他走向御书房。
这听不着消息,心里自然如同百蚁挠心一般令人难受,可内侍官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猜想可能是事关机密,凌风澈也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而这种机密要是被自己听了去,万一圣上怪罪,只怕十个脑袋也不够用了,索性不如不知道,如此还能保命。
思及此,内侍官便也不再多问,哈哈笑了两下,便继续在前面带路了。
二人穿过忙碌的宫道,一路进了御书房。
凌风澈到了御书房便将自己查到关于先慧贵妃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知了成玄帝,圣上听闻龙颜大悦,便要下令严查犯人,揪出同党。
正要问凌风澈这次要什么赏赐之时,凌风澈却一脸分神模样,像是在分辨屋外动静。
成玄帝是何等了解他,虽心中狐疑,却还是静静等着看他做何解释,片刻之后,凌风澈转过头来,抬眼了一眼成玄帝,对方正一脸好奇地等着他说明情况。
凌风澈突然猛的跪下告罪道:“请陛下治臣欺君之罪。”
成玄帝万万没想到他突然请罪,有些懵,眨着眼睛疑惑道:“朕为何要治你的罪?”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悟道:“难不成你方才所说的,都是假的?”
成玄帝倒也不生气,反而越发好奇他这般做法是为什么。然而凌风澈却死咬着嘴巴,不肯说出实情,只是凝重道:“事情尚未结束,请陛下容臣之后再解释,现在臣必须回京畿司一趟,等抓住真凶,再来向陛下请罪。”
成玄帝思索了片刻,皱着眉头默然,为君者,心思不露人前,凌风澈见状也心如打鼓,成玄帝继位之后自有一股君王的威慑,即便冷静如凌风澈,也不免敬畏。
然而就在他以为成玄帝要当场发作之时,他却只是轻笑了一声,随即低声无奈道:“行了,你我从小一同长大,你的为人朕岂会不知,欺君之罪,你是断不可能会犯的,朕也不会治你的罪,你既不肯说,必然有自己的考虑,只要是能抓住那投毒之人,你便去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罢,他还故作严肃地点了点他,道:“莫要叫朕白白陪你演了这出戏啊!”
凌风澈抬眼看向成玄帝,成玄帝浅笑着看他,脸上是对他完全的信任,一时间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凌风澈重重拜下,随即告退迅速出了御书房,直奔京畿司大狱。
京畿司的大牢比起其他普通衙门自是强上百倍,建于京畿司把守最严的后院,左右各百步宽阔,左邻斤叔的验尸房,右边则是一众捕快值夜的西院,前后皆有重兵把守,墙体更是青石墙嵌了铁柱的,在现如今的大晟朝也是不多见的,即便是用火药强行炸开,也不伤其中铁柱半分。
内里分做上下两层,一层在上,羁押的都是些轻罪的犯人,二层则在地下,羁押的则是重罪之人。里面走道四通八达,暗合奇门鬼道之术,与验尸房外的穿花回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若不是熟人带路,只怕没走几步便会触发机关,立时便逮捕入狱连审问都不需要了。所以想要劫狱,在这儿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云未行在听完玉井的介绍之后,一边留心脚下,跟着玉井一步步走着,一面小声问道:“那既然如此,为什么凌风澈还要把我安插在这儿?我的计划里,可不是不让那人找到啊!”
玉井微笑,低声细语道:“自是不会让那人找不到的,只是统领说了,做戏若是不做全套,岂不叫人生疑?统领在宫中放出消息,那人若是知晓,依照他行事谨慎的习惯,必然会偷偷潜入京畿司查探情况,此时若不让他亲眼看见杀害慧贵妃的凶手被押出京畿司大牢,他如何能相信呢?”
云未行想了想,似乎也正是这个理,撇了撇嘴,“也是,要是不让那人确信真凶真的落网了,也就不能引蛇出洞了。”
说着,他将自己额前的碎发拨得更加凌乱起来,身上的囚服略微有些大,胸口处总是松松垮垮的,便伸手拉了一下。
玉井笑着称是,“只得先委屈云少侠了,等统领从宫里归来,便依计划行事,请少侠先在此稍等。”
云未行点点头,想了想,又让玉井找了些作画用的白粉来,对着牢房里的水盆涂抹了一番,瞬间少年变老头,随即他又将身子佝偻,颤颤巍巍地问玉井:“如何?可还像吗?”
他一张口,声音竟奸细沙哑,活脱脱一个在宫中当值数十年的老宦官,发丝掩面,形容枯槁,简直是太像了,即便熟悉如玉井,一时间竟也有种认不出来的感觉。
云未行给凌风澈提出的计划便是引蛇出洞,化被动为主动,之前他们调查皆是因为被那投毒之人要挟,为防他再次伤人,不得不将调查重点指向慧贵妃的案子,然而实际上无论慧贵妃的案子真相是何,投毒之人罪责确凿,又是眼下最具威胁的罪犯,比起抓害死慧贵妃的凶手,这个凶手才是重点。
所以云未行提出先在内廷司所有的宦官之中找到一个当年曾任职宫中,并且与内廷司有过往来的内侍,以此人身份做诱饵,假称此人就是当年谋害先慧贵妃的真凶,凌风澈再入宫假意面圣,刻意泄露消息,那人既然一心要为先慧贵妃调查真相,必然对案子的进展十分在意,必然会亲自前来监视案情。
如今京畿司上下已经安排好了天罗地网,到处都是暗中埋伏的暗卫,只要有可疑之人出现,必定将其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