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
终于等到高中第二次放假日了,国庆假。
很长的假期,连着放一周。
姜明感觉开学以来不是学校放假就是她给自己放假。
没有规律和上了强度的学习,她很有负罪感。
其实也算不上负罪感,就是感觉心里很是空虚,就像小时候一直用橡皮擦来擦作业本上的错字,有人却告诉你橡皮擦其实是用来擦脸上脏东西的,然后从此就天天拿着橡皮擦去擦脸上的脏东西,很不习惯。
明明是橡皮却用来擦脸,可能被允许但通常不会这么做。
就像在学校里,你可以上课睡觉,可以和老师顶嘴,可以不背单词,可以谈恋爱,可以和同桌讲一整天话。
当然可以去做,但通常来说,学校就是上学的地方,人们通常是来学习的。
暂且不谈在学校干什么,至少要有个前提,就是在不在学校。
这是另一个前提。
本来该呆在学校的时间段,姜明却四处忙着各种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感觉不太好。
至少她心里觉得很不踏实。
所以呆在学校的日常她能多学一会就学一会,逼迫自己少想其它。
这样回家以后她就能心安理得开始自己的业余爱好了,她已经计划好对日语学习的课程规划,五十音是以前就已经学的熟练,直接跳过。
因为陪吴雪芹看过几部日漫,虽然不多,看的也断断续续不完整,倒是有了一点知识背景语境,听这方面不至于会太陌生。
已经提前在网上订购了一周一小时的外教指导。
嗯,第一天学一点,第二天学完计划一部分,第三天整理第一阶段,第四天……
姜明看着计划表上排满的格子,内心也得到极大的充实。
很凑齐,放假的最后一堂课是班会课。
“来了就要考试,你们也别玩的太疯,放假在家作业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写,来了要交。返校一个人都不许给我差,也不允许迟到,没有借口!”
教室里转喜为忧,一片怨声载道。
班主任站讲台,背着手,臃厚的身躯挺立,其实也不算胖,有些发福而已。
总给姜明一种和她爸似的有个大啤酒肚的错觉。
说起来,爸妈很久没和她电话聊过近况了。
自从上一次他们“出走”,除了问她一日三餐,老师教的怎么样,也没多聊其它。
爸向来是乐于发一些吃喝玩乐的照片给她,妈一般就是敦促叮嘱,不要接触危险用品或是警惕陌生人的靠近,然后就是很忙,让她照顾好自己。
太习惯学校的热闹,也同样能安于在家时的冷清。
发作业,一张张卷,摞在一起,是假期作业。
有人抱怨,作业也不提前发,放假最后一节课发,为的就是防备有人放假前就在学校写完,然而假期便毫无戒备心地潇洒。教室吵吵闹闹,班主任也不管,嘱咐班上打铃了才能放学,自己却先走了。
班主任走之前,姜明以为是错觉,厚镜片之下那双眼睛其实金光犀利,她被瞅了一眼。
……
难道她已经被打上了刺头的标签?
……她也就最近这段时间事情有点多有点复杂嘛
……
诚然,学生阶段大多数人表面无风无波,万事大吉。
成绩不好,性格难缠,作业不交,也都不是大事。
最让作为管理者的老师领导忌讳的是,管理的学生中有人无视纪律,哪怕不是白底黑字有写明挂墙的规章制度。
但往往学校就是会把某些行为习惯定为“学生一千条不准守则”。
请假太多,学校成了随进随出的场所,或多或少引得其他人不满,怎么她就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姜明祈祷自己不是老师们心目中的刺头。
广播铃声响起,教室里一群作鸟兽散,姜明慢吞吞理书包。
游漾也还没走,书包已经收拾好了,却犹犹豫豫,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自从那次主动搭话,游漾和她的相处氛围变的就很微妙。
她欲言又止,口舌寂寞如秋,而她又心若水止,安静如旧。
从刚打铃的时候游漾就一直拖泥带水地收东西,明明桌上都清干净了,却还是不肯走。
姜明也开始有点浮躁了,视线回望:“你还不走吗?等人?”
虽说语气一点不冲,甚至柔声细语的,和平常无异,但姜明还是觉得自己有刁难之意。
没办法,谁叫她俩作为同桌,之前有过矛盾,直至今日都各自心照不宣互不干涉。
游漾表情露出一丝为难,语气尴尬僵硬道:“就是…有话想和你说,你有时间吗”
“你现在就可以说”
—
游漾居然感到有些紧张。
开学有段时间了,她和班上许多同学关系相处不错,老师也觉得她礼貌有加温顺聪颖,值得栽培。
开学就进了学生会纪检部,认识她了解她的人都认为她性格很淡。
既不是强势蛮横也不是软弱忍让,不是好说话的那种好好先生也不是不好说话的那种不近人情。
几乎没人能在相处的短时间内认定她是如何性情,其实也正是这一点说明,她在学校中的为人处世,人际交往,大多仅是表面关系。
不是老好人也不是硬茬子。
如果要给学校每个人一句话做简介,那她的极可能是一句暂无介绍。
而这样一个“淡人”,却和她的同桌,新晋的“硬茬”,结下梁子。
从一开始人们一边倒的偏向于自己,虽然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偏向。
三言两语对她报以同情或是对姜明各种背后的尖酸刻薄,游漾觉得挺好笑,背后一套,人家也看不见听不到,他们既能逞嘴快也不会被抓到话柄给自己留下了两边周旋的余地。
到后来,舆论稍微偏移立场,事情出现反转。
……
可她不在乎这些!
不管是其他人的站队还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明争暗斗,是从一开始分外清晰的,姜明和韩汐月两人的比较。
是她自己从反感到畏惧的转变。
游漾想起来有种后怕,她不能错失良机,不能把自己,往离她更远的地方推!
语气极力克制绷住,下意识牵住了姜明,神色张皇小声说:“你给我这次说话的机会吧,求你一次……”
姜明纳罕地眨了眨眼,侧头看了眼教室,还剩其他零星几人,看样子她的意思是要避人耳目,私下聊。
虽然十分不解,姜明还是点头答应了。
也不知班主任什么时候调座位,还是说一个学期都不换座位呢?
游漾示意自己先去班级门口等她。
姜明边想着边收拾书包,顺便看了一眼手机,电量还足,自从知道这部手机耗能过高,她心里就老是担心记挂自己有没有给手机充满电。
解锁看到吴雪芹凌晨给她发了新消息,说等她放学自己过来接她,然后又是半个小时前一条,已经在门口等。
姜明心里叨念她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一会儿一定要好好敲打一下她的作息。
教室已经空荡荡人都走光了,姜明背上书包肩带,看见游漾还在门口等着。
“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我还有朋友在学校门口等”
其实也挺好奇她找她到底有什么事要跟她说。
游漾踌躇了一下,教学楼已经空了,走廊里只能听见微风轻柔地吹拂,再没有其它气息。
“我想要你帮我,和韩汐月认识”
不是成为朋友,仅仅只是认识。
“什么?”
姜明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看她。
“怎么可能,我和她关系不怎样的,你别误解了,我帮不了你”
“我知道”
“你知道那……”
“我也知道她可能由于某些原因不得不和你继续接触”
游漾眸光闪烁。
“我知道你和韩汐月的矛盾并非是大家口中所传的嫉妒,你…的确不是那样的,你是为了饶思琪”
姜明听到她道出的名字,神色一紧。
“我知道这个人,几年前发生的一起案子,虽然很快就被压下来没多少人知情…”
“罪犯是当时富家千金的专人司机,也是…饶思琪的父亲”
姜明眉头一皱,的确如她所说,韩汐月这件事在网络上搜不到任何讯息。
“这些你从哪里知道的”
姜明从她的话里明白她根本就不认识韩汐月那群人,她是怎么了解到的这件事。
“我母亲在审计局工作,保民开发商于度假庄划分区域对原住民的补偿事宜”
游漾认真地看着姜明。
“我偷偷翻看过资料,度假山庄,保民开发商,还有更多的细节我没来得及看完,不过当初为了保险起见,我私下复印了一份”
“我不是想请你帮忙,我是作为交换条件,你和韩汐月之间的纠葛,是为了那个女生吧。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很聪明,应该能猜到这份资料的价值”
姜明默默盯着游漾,表情不动声色,心脏狂跳。
什么意思?
她脑子还没捋清楚。
这番话如同暗示,暗示她,她该脱手关于饶思琪的烂摊子。
一个犯下强jian未遂的罪犯,他的女儿被标榜上罪犯之女的标签,可却只是被韩汐月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这个标签?
就连韩汐月的哥哥都被牵扯进来,如果饶思琪只是单纯的只有这一个身份为什么要如此大动干戈,这般大费周章地连她也被归纳成同党?
然而这种几乎撕破脸的局势下,韩汐月依然守口如瓶饶思琪的这个标签,讨厌鄙夷写在明面上,明明只要告诉学校所有人,就能让饶陷入众矢之的。
还是说,饶思琪的父亲,就是饶德富根本就不是□□未遂……
因为不是事实所有才没有昭告天下……
其实是有人要大家都这么认定然而……
脑袋里传来嗡嗡声……
姜明深呼吸,她感觉到事情不是她想的简单。
她以为韩汐月不肯放过饶思琪是因为曾经的司机,恨屋及屋罢了。
或许不仅仅是这样。
姜明再次深吸一口气。
她平静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而帮你,我也说了,我和韩汐月关系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