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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八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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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比方才更重,周围的房子门楼都不见了,几人如堕烟海,仿佛落入瑶池天宫。

对于卜游的提议,孟科蹙眉沉吟良久,不置可否。

薛远道:“我觉得行。孟兄不如用我的剑,就请霜天剑亮兵器吧。”

卜游扫了眼地面,脚尖挑起根树枝落入掌中,摆好架子,看样子准备以木代剑。

韩青岚望了眼孟科,人只是笑笑,丝毫没有不快。

星河犹在,卜游并未撤走妖歌,好像要看看孟科如何破眼前的挂云星斗。

孟科左手小指画了半个圆,文剑猛地坠落,又在离地三寸处倏然停住。

“承让。”

话音未落,天地间落下一滴墨,接着雪白纸张画上了无数钉头皴,每一笔都勾斫星点处。

韩青岚瞪大眼睛,他从未亲眼见过云皴剑法。毕竟孟科日常在玲珑茶馆端茶倒水招呼客人,偶尔遇上麻烦,凭其渊博所学根本用不到传说的剑法。父亲倒是提过几次,结合父兄带他赏画的经历,孟科使的应当是云皴剑法中的第九式——斫。此招可否破妖歌,倘若破了,卜游手里仅仅树枝,面对孟科能不能有胜算?

少年想得出神,直到有人轻弹他的脑袋。薛远甩来记眼刀,韩青岚心里一惊,尴尬地拍了下脑门。

尽管云雾缭绕,但五步外的千娘还是瞧见了。少年抱拳转身,很快消失了。见此情景,千娘甚觉奇妙。她本就疑惑集贤楼十三卫明明到齐却始终未动,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如雷剑啸骤停,文剑自天外回了鞘,迷雾渐渐散开。

卜游两手空空,刚才使的木枝已化作尘埃落入土里。

孟科收了剑,长叹一声:“不愧是黄凯山所铸神兵,实难破也,在下自叹不如。”

明明没有吃亏的样子,他竟然认输了!

卜游双手揣在袖中,面无喜愠。

千娘心有疑虑。且不说那相貌忠厚的男子,薛远如此干脆,加之不见韩青岚身影,几人分明耍花样。刚想张嘴,薛远剜了她一眼,似是警告莫要多言。

随着两声清脆莺啼入耳,千娘一时忘了自己想说的话,薛远臻首微昂,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既然如此,我们没脸再打搅,告辞。”

千娘抬头望了眼西厢房,如梦初醒——钱粟恐怕已经不在了!于别人眼皮子底下不好耍花样,所以他们用了障眼法,玩声东击西的把戏。方才的莺啼便是十三卫事成的信号。江南集贤楼真是一窝狐狸不嫌骚啊!

卜游未察觉云谲波诡,默然点头。他没有阻拦两人的意思,如此一来千娘无话可说。

薛孟二人各自拱手拜别,鹅行鸭步,一点不着急。

薛远小声道:“几日不见,姑爷功夫长进不小。”

“哪里的话。”

“你手里的东西什么来头?”

“天机娘子送的,九爷让我先使着。”

“看来师父养蚕缫丝多年终有所成。”

事情进展得过于顺利,薛远心中莫名不安。他再次回头,千娘正对卜游福身行礼,霜天剑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噙着抹淡然微笑。

行至门前,身后忽然冒出一句“慢着”。

这二字令在场者齐齐呆住。钱粟定没走远,凭卜游的身法,若他打定主意要追,不见得全无机会。

孟科镇定自若,回身礼貌应道:“不才家住太仓玲珑茶馆,两位有事可随时来寻我。”

话里说的“两位”,眼睛瞅的唯有卜游。

他说得明白,如若要人随时恭候,同时亦有自报家门,换对方一个人情的意思。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卜游的回答更加婉转得体。

“不。月底舍弟娶亲,若有事,你们……”他特意停顿一瞬,“来徽州找我。”

他并未提及钱粟,仿佛打此刻起这个人已经与他无关,几日来的风波平息,绍兴这池水浑如镜面新。

孟科大笑道:“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字字不同语气。“好”字或许是应承或许是恭维。卜游听懂了,拱手还他个礼。

即使上当了,孟科仍能坦然一笑,薛远心里却是直打鼓。

想到千娘对卜游的恭敬,他终于领悟自己弄对一件事的时候又弄错一件事——卜游的确不是助纣为虐之人。他不在乎集贤楼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救走钱粟,因为那正是他所期望的。他知道有些人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一直以来,卜游留在山阴县不是要趁机抓人,而是始终保护钱粟。颜芷晴一鱼两吃不错,那条花钱请她保护钱粟的鱼是温家才对,至于要抓他的人……

江湖上能令凤鸣院和温家同时忌惮的势力,不过谢悬与汪同二选一罢了。

江上渔火点点,飘着好些船只。岸上鸡还没叫,码头围了一群人,少说二十来个。不少人打着呵欠强撑精神,在初秋的夜里等着日出。毕竟是颂闻馆一年一度开馆的日子。

说起颂闻馆那可是声名赫赫,主人是汉阳的大地主印子瑜。他生平爱好搜集奇珍异宝,均珍藏于私人书斋颂闻馆。每年三月初乘船远游,当年八月十二,就是他母亲生辰前日,定会返回汉阳。

游历半年,他通常携几件宝贝而归。恰逢其母寿辰,若有寿礼合其心意,就能换得一件他的收藏。又因印母一心向佛,故多数人以佛像相易。久而久之便有了颂闻馆八月十二开馆的传统,每年的这一天,汉阳码头有很多人等着印子瑜的船,要是去晚了有好东西也轮不上。

“带着宝贝行于江上,不怕被水匪抢了?

男人翻看着手里的书,随口问道。

“谁敢抢他呀!”

闻言,男人的目光从书页上挪开。

“不知清净心,便是法王印。莫非……”

他瞧了一眼卧在榻上,早已脱了外衣,但满脸不悦的某人,仍没有放下手里的书。

“玉公子何意?”

榻上之人冷笑道:“怎么,还要我写张请柬给你?”

岑乐一下笑出了声,他终于挪到人身旁,握住对方的手。

“你要趁早,我怕印子瑜赶巧回来。”

秦思狂心胸宽广得很,听了两句好话立马放软态度。他贴上人家后背,软声道:“无妨,反正要不了多久。”

“嗯?”岑先生皱眉,难得黑了脸,“休要坏我名声。”

“哦哟,要名声有何用,去勾搭哪户清白人家?”

身后人边说话边摸到他的汗巾子,食指一绕就要扯开。

岑乐扣住他的手,幽幽道:“反正你算不得清白人家。”

秦思狂一听便不乐意了:“我父母虽亡,但养父、姨母在江湖有头有脸,怎么就不清白?”

“好,我们认真说道说道。我问你,唐家那位大小姐怎么回事,?”

秦思狂忍不住咋舌:“就知道先生会拿住此事不放。”

早料到岑乐会介意,他特意让唐娴先一步进城。

“若没故意招惹,人家姑娘岂会盯着你。”

“她又不是为了我才去汉阳。”

“不为你为了谁?”

秦思狂笑道:“你手上的曲谱已经反复看了好几回,想必读出深意了。”

“恕在下愚钝,不知公子是真心问书中深意还是仅仅为了岔开话题。”

“你回答便是。”

岑乐摇头,不想如他的意。

“你把李长风视之如珠如宝的东西偷出来,他怕是要急眼。”

“李大财主兴许已经被忻羡逸扒皮抽筋,没空关心身外之物。”

“你啊,眼里容不下沙子。”

岑乐叹气。忻羡逸会抓李长风不是因为听了他的提醒。

“我没明说啊,奈何人家哥哥聪明,一点就通,我有什么法子?”

“也罢,恐怕他心里早有怀疑,否则不至于听你一句话就对李长风动手。你的小兄弟性柔爱哭,不担心?”

“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不好插手。况且按我的脾气,剁那厮一手一脚才解气。忻羡逸指了一条汉阳的门路作为回报,正事要紧,我不多掺和了。倒是先生这般热心人,居然没帮忻与还去救人,稀奇。”

“占了人家的便宜,叫人家骂一顿打一顿又何妨。忻羡逸至多教训他一番,还能杀人不成。”

“他确实是占了大便宜,不像有些人,有便宜都不占。”

岑乐听阴阳怪气的话语不禁失笑,有人小心眼讽刺他呢。

“你不是问我书里写的什么吗?”

他推开小窗,江上水气蒙蒙但见微光闪烁。

山东东平有个姓路的屠户,随表兄游历陕西,在并州遇上暴雪。两人夜宿一处山洞,饥寒交迫。为了充饥,路屠户逮了只毫彘。磨刀霍霍刚想放血,毫彘化作小道士,跪求屠户饶命。然而他并没有答应。毫彘进了肚子,幻象随之消失。不料一夜过去,风静雪停,醒来的表兄竟不似人形,嘴里呜咽嗥叫,宛如一只野兽。路屠户没法子,无奈捆了人背回家。自那以后表兄终日疯疯癫癫,妻子惊吓而亡。一天,来摊子上买肉的大婶建议路屠户去济宁一间道观求医。他带着表兄前去拜访。观主知晓来龙去脉后,直叹冤孽,让他留在观中潜心修行十年,待赎清罪过有所成时表兄自可痊愈。转眼十年过去,表兄渐渐恢复如初,他上山求见观主,希望能带弟弟回家。没想到表弟真心出家,再也不是过去的屠户,不愿相见,更不肯归家。表兄只得恳请观主让自己一同修行。又过了两个寒暑,此间他从未在观中遇见表弟。观主认为六根未净,遣他下山。临行前,表兄祈求见弟弟一面。观主终于同意,结果带人来到一口古井旁。表兄不解其意,只好独自下山。回到家中后,想起兄弟出家,妻子去世多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不由怅然若失。他打扫路屠户原本的居所时,一位路过的婆婆十分惊喜,询问道观里的高人是否有治好其兄的病。他大惊失色,举起杀猪刀自照,但是生锈的刀无法映出面容。他端起木盆,跌跌撞撞走向院里的水井。井前,他犹豫再三,最后把盆丢了进去,转头离开。

好长的故事,岑乐说了许久,听得人一头雾水。秦思狂忍不住瞧了眼搁在案上的书——明明只有下半本,先生怎能编得荒唐而又完整,分明胡说八道。

岑乐耸耸肩,大有信则已,不信拉倒的意思。他云淡风轻望着窗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秦思狂拧着眉头道:“先生,刚才的故事里是不是有你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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