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夫人,就是在嘲讽她穷酸。
邢氏最是在意这些。
但她又不是孙猴子,还就真没办法临时变点东西出来。邢氏有心使眼色让身边的陪房回东院去取个合适的物件来。
可惜,这个陪房没理解邢氏的意思,或者说只理解了一半。
一大群太太奶奶们围着,作为奴婢的王善保家的只能站得远远得,等着邢氏有事情吩咐她。
王善保家的远远地就瞧见大太太冲着她使眼色,只是王善保家的离得远,实在是不知道自家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连忙上前去听邢氏吩咐,可这大庭广众的,邢氏又不想显露出自己的窘迫来,又觉得王善保家的肯定知道自己的意思,所以只摆摆手说道,“快回去拿。”
王善保家的完全不知道自家太太叫自己回去拿什么,只瞧见自家太太挤眉弄眼地冲着自己使眼色,这儿什么都有,有什么要自己回去拿的,那就只有脂粉了。王善保家的便以为太太这是觉得自己的妆花了,这是要自己去拿妆匣。
王善保家的不理解,若是妆花了,自家太太怎么不回去叫他们重新装扮呢,还要叫自己跑一趟。
虽然不理解,但是作为太太的头号亲信,那王善保家的自然是太太叫干什么,那就干什么。
邢氏都说了快去拿了,王善保家的哪里敢耽搁,只连忙急匆匆地回去拿。
王善保家的知道自家太太好面子,尤其是在这么多奶奶太太们面前,王善保家的特意拿了邢氏特意收着,平日里都舍不得用的脂粉。
这脂粉听说还是上进的东西,光是装脂粉的盒子,那都是用上好檀木雕刻的,上头还镶嵌了细小的宝石,看上去就是价值不菲。
这东西,应该能叫太太在其他太太奶奶们面前长脸了吧。王善保的想得十分美好。
等王善保再回到抓周现场的时候,吉时都快到了,宝玉都已经抱出来亮相,放到桌子上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快把东西给我,宝玉都快开始抓周了。”邢氏看到王善保家的回来,这才舒了一口气,随即抱怨道。
王善保家的有些不理解宝玉抓周跟自家太太妆花了有什么直接关系,但还是依言把脂粉盒子递给了邢氏。
这盒脂粉原本就是邢氏舍不得用藏起来的,又过了许久,邢氏早就忘了这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的是脂粉。
这吉时已到,邢氏也没来得及打开仔细看了,只急忙放到了抓周的桌子上。
抓周早就演练了多遍了,回回都没出过错。贾母和宝玉的奶妈们都相信宝玉肯定不会抓了其他东西,在抓周上出什么差池的。
甚至,奶妈们连吉祥话都已经想好了。
起初,宝玉确实是按照着之前演练的那样,一放到桌上就开始往着之前抓过的红色封皮的四书摇摇摆摆地走过去。
只是走到一半,似又发现了什么,朝着另一边走了过去。
宝玉年纪小,作为新手人类,嗅觉也比其他人灵敏些。他又是打小就有这个偏爱脂粉的喜好,对脂粉更是有常人不及的灵敏。
所以,宝玉直接就抓起了邢氏放上去的那盒脂粉。
瞬间,贾母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妙,虽说那是邢氏放上去的,作为伯母,自然是不可能放什么不着调的东西。
旁的那些人,这会儿都已经开始夸赞起荣国府两房的和谐了。
瞧瞧大太太这送的东西,多合宝玉的心意,抓周第一个抓得就是大太太送的东西。
“好宝玉,给我看看你这是抓了什么?”贾母按捺心里的不安,笑着朝着宝玉伸手道。
宝玉如今不过一个连话都说不齐全的幼儿,哪里能理解大人们的心思。得到了喜爱的东西,宝玉只乐呵呵地打开了盒子的盖子,露出了那个精巧的盒子里的东西。
不得不说,邢氏珍藏的这盒脂粉确实是珍品,一打开盖子,哪怕是没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也能通过这香甜的气味猜出这盒子里的是脂粉。
顿时,刚刚还热热闹闹地人群,鸦雀无声。
再机灵的人,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这叫什么事啊。
谁家哥儿的抓周,能看到脂粉这种东西?
大家都不是傻子,也都有眼睛,都是看着邢氏这位大太太在桌子上放的盒子。
再联想一下,荣国府大房和二房的矛盾,怎么想都觉得这位大太太仿佛是故意的,大家看向邢氏的眼神不免就变了。
也不止是旁人,这会儿连贾母也是这么想的。邢氏向来是个糊涂人,指不定又是听了身边的哪个小人瞎出的主意。
贾母这会儿是又气又恼,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只能暗暗瞪了邢氏几眼。
那些或明或暗的眼神,让邢氏觉得浑身刺挠,她虽然是糊涂人,可再糊涂,她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好像犯了大错,扰了宝玉的周岁抓周。
宝玉是谁,宝玉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子。
邢氏心里也暗暗泛苦,谁知道王善保家的这么不靠谱,这会儿他甚至都想掰开王善保家的脑子看看,怎么会送一盒胭脂过来。
邢氏有心解释,却又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