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进哪个门进去都一样,反正只要凶手藏匿于此,管他是幸福城还是痛苦城。”薛晓尘道。
沈铭瑞哦了一声,“把你的狗放出来,有危险还能汪两声。”
薛晓尘,“。”
于是两人来到了薛晓尘能看见的门面前,那石像炯炯有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样。有点像寺庙中的壁画上的张牙舞爪的天神,只是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诡异阴森。
“不过话说回来,你看不见这扇门,你能进去么?”
薛晓尘只觉得手掌被人握住了,往下一看,沈铭瑞的头发长长了一点,发顶有一个漂亮的发旋。小孩认认真真地看着前方,伸出了跟薛晓尘握住的手,两人相握的手就这么穿过了大门,薛晓尘看到空气微动了一下,似乎穿过了一个屏障。
沈铭瑞牵着薛晓尘的手首先迈过了大门,然后才回头跟薛晓尘道,“可以走。”
于是薛晓尘跟了上去,两人就这么迈过了大门,和先前一样,身后的门轰的一声关上,身后一片漆黑。
他走了两步,静得能听到自己的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牵着沈铭瑞的手被放下了。
在一片漆黑中,他开口道,“你在么?”
“在。”
薛晓尘落下心,穿过漫长的漆黑,终于见到了城内的模样。
眼前所见,没有市贩小摊,没有车水马龙。
只有一片死寂。
城中全是破败的石块和腐烂的木头,远远看去似乎还有一排房屋的形状,只不过像是被雷劈后又被雨水冲掉了屋顶千百年没有居住过的屋子。
街上没有人影,只有风在耳边呼啸。
薛晓尘身上一阵恶寒,沈铭瑞从他背后的黑暗中走出,来到他右手边。
倏地,阿花在白丝中横中直撞,焦躁不已,灵力大增,薛晓尘苦不堪言。
这时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阿花都迫不及待地想冲出来。
离凶手越近,鬼魂越凶。
薛晓尘只好压抑住了她的魂识。
不过好消息是,阿花在白丝中,他可以调动阿花的灵力。
沿着长街走了一段,脚底沾上了厚厚的灰尘。往里走,房屋被破坏得越轻,绝大部分屋顶结上了厚厚的蜘蛛网,有时经过一两扇完好的窗户,薛晓尘忍不住往其中看去。
他油然而生一个念头,“要是有人在里面也在偷偷看我们,那岂不是会眼睛对上眼睛。”
结果房间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薛晓尘眯着眼睛,准备在窗户上戳一个大一点的洞。
这时,有东西拍了拍的他的肩膀,一时间,一阵电流从他的脊椎骨直冲头顶,浑身寒毛竖立。
薛晓尘僵硬地回头去——
啪叽。额头被人拍了一下,视野一片黄色。
薛晓尘咧牙龇嘴地撕下来一看,是一张手感粗糙的符纸。
沈铭瑞道,“这张符纸能带我们去寻之前那人。”
看到缩小版的沈铭瑞一副正经不过的模样,似乎所做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薛晓尘咬碎了牙,“你贴我额头上是想打架么?”
符纸上刻画的符号也是眼熟的很,只不过像是刚绘制而成,其上的血渍还没有干透。
这张符纸在薛晓尘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下一刻薛晓尘只觉得庭前清明,视野明亮,手上了的符纸化作一抹烟向远方飘去。
“跟着它!”沈铭瑞道。
“不用你说!”薛晓尘恶狠狠抓起沈铭瑞,冲了出去。
被风一吹,这烟飘散得比他想象的还快,薛晓尘扛着小鬼,两条腿轮得飞快,四周的场景换了又换,才堪堪追上了黄烟。
薛晓尘四周查看,此处与刚入门的地方布局极为相似,无论是房屋还是屋外堆放的东西都是阴暗破旧的,可偏偏中间的一条道路上,一尘不染,而道路两旁明明无人打理到长出杂草。
而杂草的生长的方向并不是向上生长,而是向左右两边倾斜,像是道路上快速穿过的一条不知名的生物压垮了杂草。
两人不自觉都压低了脚步声,一时间只有脚后跟与地面的摩擦声此起彼伏。
黄烟弯弯绕绕,最后从一个小孔穿进了一个屋子中,那房子放在这座城中也是再普通不过,只不过建筑完好,从外面看似乎还能住人。
那人为什么跑这里面去了?
薛晓尘心想,假如他急着忙着喝水,不应该找个距离城门最近的屋子,为何偏偏进入了这个靠近腹部的房子?
“这门有打开过的痕迹,这锁上没有灰。”沈铭瑞低声道。
薛晓尘耳朵靠在门上,安静的很,什么都没有。他给了沈铭瑞一个眼神,怎么进去?
沈铭瑞指了指屋檐,他后退几步,似乎是想直接跳上去。他腿一蹬,倏地,腰上多了一只手,整个人硬生生被控在半空,震惊地看着薛晓尘。
薛晓尘恬不知耻地收下了他目光的洗礼,指了指空白的木板,用嘴型道,“这上面写,‘警告:小孩没有大人陪同,不得飞檐走壁’。”
话毕,他一只手抓着沈铭瑞,足尖离地,脚一蹬就跳到屋檐上。
*
然后找了个地,蹲在灰扑扑的瓦片上,轻轻地移开屋顶上的瓦片,期间,薛晓尘没想到这瓦片这么脆弱,像豆腐一样一碰就碎,他只能硬着头皮,将豆腐渣往旁边挪挪,挪出了一个小孔能看到屋内的模样。
薛晓尘附身通过这个小孔,一只眼往其中看去。
沈铭瑞蹲在一边,无聊地玩着衣角,眼睛倒是没移开过。
结果他看到薛晓尘猛得全身一抖,似乎看到了什么吓人的场面。
沈铭瑞立刻向前,悄无声息地蹲在他旁边,薛晓尘抬起头,眼神中充满急切,腾了一个身位让他看。
沈铭瑞附身看过去——
一只老鼠跟他大眼对小眼。
沈铭瑞,“……”
这人活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长进。
真想将他踹下去。
那只老鼠敏锐地察觉到杀意,立刻夹着尾巴跑了。
于是沈铭瑞得以看到别的东西,昏暗中,有个影子动了动。实在是太暗了,沈铭瑞将灵力聚集在眼睛处,强化了视力,才看到那个影子是一个人,看不到脸,身形薄弱,腰部似乎挎了一个箱子。那人轻手轻脚走到屋中央,蹲了下来。
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平仰着,看衣服破破烂烂的,似乎就是他们在沙地遇到的男人!
薛晓尘无声道,“怎么样怎么样?”
沈铭瑞道,“有人。”
薛晓尘一听,急忙挤开沈铭瑞,趴在小孔往其中看。因为这个动作,导致没有看到被他挤开的沈铭瑞站起了身,勾起一下嘴角。
这抹笑,曾经的薛晓尘其实熟悉得很,每当看到时,他必然毛骨悚然、乍然起立。
顷刻,薛晓尘感觉到有人狠狠地踹了一下他的屁股,他整个人猛得扑到瓦块中,这脆弱的屋顶显然经受不起这股冲击,薛晓尘随着破碎的瓦片不受控制地直直落下,“嘭”得一声砸到两个倒霉蛋身上。
薛晓尘翻过身,冷着脸看着罪魁祸首站在屋顶自己砸出来的洞里,月光清清冷冷撒在他的身上,沈铭瑞笑颜逐开,张扬得很。
沈铭瑞温柔道,“疼不疼?下次要当心点。”
薛晓尘皮笑肉不笑道,“不疼,谢谢儿子关心。”
“……”倏地,有个微弱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你好,请问你的尊臀能移驾么?”
薛晓尘这才注意到自己屁股底下压着人,他连忙站起来,站在一旁,上下打量着忽然出现在此的人。
这人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平平无奇的容貌,身体瘦得跟竹干一样,从地上拎起砸到地上的木箱,这木箱甚至都比他的腰粗,让人怀疑他是否有力气举起来。
他不仅抱起来木箱,还挎在自己的腰间,就这个姿势打开了那个木箱,似乎在细细观察是否损坏其中物品。
这人被当作肉垫的倒霉蛋还在灰尘中咳了两声。
薛晓尘清扫一眼,只见箱子中都是草药,砭石、针灸、火罐等。
他了然于胸,原来是一个郎中。
这郎中检查完毕,才抬头道,“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来这作什么?”
薛晓尘心道,“到底是谁奇怪,大半夜拿着药箱到处逛!而且,看到我从天而降,一句话都不过问,这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这时,郎中像是心有所感,开口道,“你为何从屋顶掉下来?”
薛晓尘道,“.....”
沈铭瑞跳了下来,拍了拍灰尘,抬头又是懵懂无知的小孩,“我跟爹爹一路追着一男子,好生找寻着他。大哥哥你是这里的人么?”
薛晓尘一动,发现踢到一个硬物,低头一看,这才看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正是先前的到处乱跑的破衣服兄弟。
郎中叹了口气道,“你们的朋友中了蛊,离死不远了。依我看,你们也快点离开吧。”
薛晓尘道,“中蛊?”
郎中道,“是啊,别看他现在呼吸平稳,实际上已经是活死人了。”
薛晓尘道,“什么意思?”
郎中皱着眉头道,“你还带着小孩,就这么到处瞎跑,这么大半夜的,也不怕撞了不祥之物,罢了,天一亮,赶紧顺着近路出城吧。”
薛晓尘还想说些什么,沈铭瑞却牵上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这次他终于发现不对了,月光从头顶的洞直直照了下来。
这郎中背后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