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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母父去世以后,宁清风,是第一个站在她面前保护它的人,也是第一个,为它主持公道的人。
她会像母父一般,温柔地抚摸它的头。
它喜欢这种感觉。
一根白色的羽翼,在它面前缓缓降落。
在诱惑下,打工诡向前了一步,接住了这片洁白的羽毛。
一颗眼球,在它脖子上如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它却完全没有发觉。
打工诡的手微微并拢,将羽毛拢在心间。
见目的已达成,圣光便开始渐渐消散,“若有所求,可唤我。”——那道声音已渐渐远去。
“等等!”在圣光完全消失前,打工诡叫住了它:“如果、如果想找您,我要怎么做呢?”
“以虔诚之心,呼喊吾之名。”
“吾之名——”
打工诡屏住了呼吸,它好似,意识到了自己即将接触到了不得的事情——一个陌生的、截然不同的世界大门,正在它面前缓缓打开。
“lin……”
“小蘑菇——”
留下这句话后,圣光就彻底消失了。
小蘑菇……?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魔力一般,越是琢磨,就越让人的头脑昏沉,仿佛每一次的轻唤,都需要消耗极大的精神。
同样的场景出现在了无数人的梦中。
唯有宁清风,没有睡着。
此刻的她,在思考——她藏在巢穴中的,除了私房菇,还有蘑菇型营养液,应该——不会被小蘑菇找到吧……?
地下室。
路生白正蹲在地上,圆溜溜的眼眸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营养液,双颊微鼓。
不用想,一定是宁清风的杰作。
怪变态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他饿了。
虽然宁清风走之前让章章给他做饭,但是路生白想了想章章那短的几乎看不见的小蹄子,感觉还是太不现实了,决定自力更生。
这不,就又找到了宁清风藏起来的一些“私货”。
要不要喝呢……
路生白犹豫再三,最终决定闭着眼喝下去——只要他看不见,就不是奇形怪状的。
嗯,还挺好喝的。
一口下去,感觉人都飘飘然的,路生白的蘑菇丝也快乐得像只脱缰的兔子,这里蹦蹦,那里跳跳。
他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一刻,世俗的万千烦恼丝好似退潮的海洋般,骤然褪去,只剩下了岁月静好的沙滩和波光粼粼的美好记忆碎片。
简而言之——风轻云淡,无欲无求。
嗯?!
蘑菇小兔子猛地竖起了耳朵,突然要素警觉。
无、“欲”、无、求。
他清澈湿润的眼眸望着手中不可名状的营养罐,难得地动起了他的小脑瓜子。
已知:宁清风要了他的身体+宁清风和他同居+宁清风供他吃喝,那么,由此可得,他的身份是——
暖床专供的金丝雀!
而宁清风就是掌握他生杀之权的金主。
那么,一个善解人意的金丝雀要做什么呢——持家和爱爱。
路生白瑟缩了一下——虽说如此,但他作为娇养着长大的小少爷,还是对这样的事情感到很害怕。
但是,金丝雀绝不认输!
路生白的脑瓜子疯狂转动,终于眼睛一亮。
他抱起了因为传教关头被一个满嘴只有“菇菇菇”的家伙捣了局而疯狂炸毛的章鱼团子,一下子跑进了小厨房,哗啦哗啦地将所有营养液往锅中倒,开始鼓捣起了做饭,:“章章,帮我把铲子叼过来!”
正在和黑色光团扯头花的章章:?
那叫锅铲,不叫铲子。
而且营养液,是液体,就那咕噜咕噜冒泡的水一样的东西,要锅铲顶什么用?
“叽叽叽?”——你想干嘛?
和黑色光团扭成麻花的章章没忍住好奇心,还是问出了声。
热气从锅炉上升起,逐渐弥漫了整个小厨房。
路生白干得热火朝天。
因为闷热让他的额头微微冒汗,他擦了擦,声音清澈如山涧中的流水,带着一股纯澈的朝气:“我在给宁清风做饭,这样,她一回来,这就能吃上热乎的!”
明明是少年蓬勃的声音,却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温柔人夫的味道,如同千万个平凡的主君,一脸期待和幸福地为辛苦劳作的妻主洗手做羹汤,无怨无悔。
“叽叽叽——”灵烬嘴里叭叭,一点都不赞成。
——煮什么煮,那种家伙吃最劣质的营养液就行,而且她是怪物,大概率和我一样,根本不需要摄入任何食物。
并且事后脏乱的厨房,可是要它亲自打扫的。
更何况,它一想到对方坏它事的分身触手,就越发生气了。
不行,它得阻止路生白。
要是饭没做成,把厨房炸了怎么办?
“啊——”就在章鱼球想办法要阻止路生白时,小少爷突然痛叫了一声。
它抬眼望去,小少爷漂亮干净的骤然手缩了回来,放在嘴边不停地吹气,晶莹的泪珠在湿润的眼眸中打转。
小少爷,手烫伤了。
灵烬晃神了一下,这一下,就被黑色光团寻到了可趁之机,撞开它夺得了身体的控制权,痛哭流涕地飞向了小蘑菇,绕着它不停嗷嗷叫:“菇菇菇——”
它拉着小蘑菇的手,就要将他拖出小厨房,但是却被路生白拒绝了。
他站在原地,忍着痛笑了笑:“章章,我没事,饭还在煮着呢,不能离开。”
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明明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要坚持为那个夺走了他一切的女人做饭。
明明,他所有的痛,全都来自宁清风这个女人。
困在章鱼球体内的灵烬望着少年,心里不禁泛起了一阵酸涩,它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苦涩在舌尖蔓延——它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的难过,但更多的,是恨其不争。
不过是两顿廉价的饭菜,一身堪比地摊货的睡衣,就值得他忘记她加诸在他身上的绝望,将那颗血淋淋的心脏都挖出来,捧给那个怪物吗?
曾经身居高位的灵烬俯视众生,阅尽世间百态,最明白不过,众生皆愚钝,根本勘不破——人不自救,无人能救。
路生白这样的愚蠢的少年,不是它遇见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过是,一个低等的人类,无聊时的消遣而已。根本不值得它记挂——灵烬如此对自己道。
“嘭——”
浓雾翻涌的声音从食物的上方响起,打断了它的思绪,它下意识望过去。
只见狭小的厨房内,路生白的黑暗料理上方而时不时闪过极其诡异的光芒——
紫色的浓雾,白色的泡泡,粉色的光芒,彼此交错,宛如童话故事中佝偻年迈的邪恶巫师所调配的,恶毒而惊悚的巫药,让见惯了世面的灵烬都不自觉胆颤心惊。
突然,也不羡慕宁清风了……
败家的路生白将所有瓶营养液都倒了进去,煮了足足三个小时,最终熬成了薄薄一层的黑色糊糊。
他小心翼翼地用锅铲将所有的糊糊都刮了下来,一点都没有浪费,成功获得了一碗形状诡异、卖相极差的浆糊。
路生白捧着这个好似黑暗料理的食物,乌溜溜的眼睛亮亮的,像在看什么珍稀药材。
他将碗稳妥地放在了小桌子正中央,煞尤其事地嘱咐毛绒章鱼球道:“章章,这个你不能动哦,我专门留给宁清风的。”
知道了知道了,说得谁想吃似的。
重新夺回身体的灵烬看都不屑于看一眼。
此刻的路生白心情如同草原上狂奔的兔子,明亮而欢快,喃喃自语道:“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他可是他做的第一份食物,值得纪念!
灵烬翻了个白眼,还想叫什么?——
情意绵绵糊?
“断女绝孙膏!”
路生白清澈的声音瞬间打断了灵烬心里的碎碎念。
灵烬:?
再说一遍,断什么膏?
菌丝卷成的小耳朵欢快蹦跶,小少爷手撑着下巴,用筷子挑起了一点黑色的膏药,看着它慢慢往下滴的状态,笑得如白雪般圣洁——
“断女绝孙膏。一口下去——”
“就算是天仙站在面前,也保证她——”
“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