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楚远违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裴安和和他在厨房里熬着药,天气转热,厨房也开始升温,不一会楚远违额上便蒙上了一层薄汗,而裴安和更是不干了,直接跑出厨房解开领口前的一个扣子,呼扇着风。
半个时辰后,楚远违端着药从厨房走了出来,左肩上还挂着脱下来的外套,内衬衣的领口微微敞开,袖子也挽了起来,额头上挂了几滴汗珠,全身散发着浓重的中药味,刘海微潮。
裴安和见状,立刻跑了过去接药一口闷了,然后说:“快去洗澡,熬药辛苦你了,谢谢!”
楚远违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就回宿舍了。
裴安和洗好碗也回房间了。
等他们再次相见已是裴安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只不过和上回不太一样。
裴安和坐在床边擦着头发,一阵敲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推门而入,只见楚远违穿着白色衬衣,衣角塞进了长黑裤中,显得腿极长,头发洗过还有点湿,正懒懒的趴着,他比平日工作时看起来要温柔点,更好接近点。
裴安和眯起了眼睛,将毛巾往床上一扔,开始从桌子上翻书,说:“来啦,想看哪本书?”
楚远违走近看着一桌子的书,只觉得头疼,于是便敷衍的说:“随便。”
没办法,裴安和就顺手拿起平日读的那一本,打开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就这本吧。”
楚远违点点头,抽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开始看,但看到前三行就看不下去了,因为不认识的字太多了,还有繁体字,他将书合上往前一推,闭上了眼,靠在椅子上。
见状,裴安和才想起来楚远违说过自己不认识字,再说也是自己硬要教他读书的,他左手悄悄摩擦着书角,半晌讪讪的问:“看不懂吗?”
楚远违没说话,依旧只是点点头,裴安和随即又从柜子里抽出一本更简单的书,是一本故事书,推到他的面前说:“那这本呢?”
楚远违翻了几页,眉头一次比一次皱的紧,随后又把书合上了。
裴安和终于忍不住了,他问:“你没有上过学吗?这里面的字都不难啊?”
楚远违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缓解刚刚的噩梦,回到:“没有。”
这让裴安和很不解,他又说:“不对啊,我记得乡村也有设学校啊,费用也不高啊。”
楚远违语气平淡:“嗯,没去。”
“为什么?”
“我爹不让。”
“啊?”
“他不让我去,整天把我关家里,要么下地干活,没这闲功夫。”
“那你认识的那些字…”
“妈妈教的。”
“那你母亲怎么”
“死了。”
“……”
一句话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想要问出口的话,又全部堵在了心里。
楚远违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我爹对我和我妈不好,我妈死于疾病,后来我爹就不管我了,把我卖给了奴兵库,我逃出来之后就被林清容捡到这了。”
关于这件事裴安和也不好说什么,他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只能是在一旁听着,看着楚远违深邃的眼眸出神地看向窗外。
裴安和摸着自己的手,不知该说点什么,最后很没情商的问了句:“那…你还学吗?”
是的,缺少交际很可怕。
楚远违也是回过神来,盯着桌上的书半天才迟疑的点了点头。
裴安和将书收起,重新拿了本大词典。
“……”
楚远违一脸懵的看着裴安和,只听他咳嗽了两声,听了清嗓说:“从头开始,以后我上课你就在旁边听着,当个书童吧。”
楚远违不好说,别的也只能点头,答应回了句“嗯”
随后裴老师就开始了他慢慢演讲之路。
在学习这一方面,裴安和仿佛换了个人,没有了平日里病殃殃的样子,也没有了平日里耍的小性子,变得略微严肃,却又十分精神,搞得出楚远违有点不适应。
大词典内容本无味,但在裴安和眼里也是本好书,他越讲越激动,一来二去便又讲了一个时辰,终于他的嗓子开始发干咳嗽。
楚远违端了杯水,也知道时间不早了,该停下休息了,裴安和略带遗憾的看着墙上的表叹了口气,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你一天挺累的。”
楚远违沉沉的说了句:“今晚不回去了。”回头看向裴安和,正好和他的眼神相撞。
此时裴安和的内心如平静的湖面,被一颗石子激起微波,他讪讪开口问:“为什么啊?”
他以为能等到他想要的回答,没想到对面来了个急刹车。
楚远违一脸平静的回到:“怕你半夜去厕所又摔了。”
“……”
他服气了,果然不能抱有太多的幻想,毕竟结果往往很受打击。
裴安和点点头,自顾自的爬上床,将脸半埋在枕头里,不再理会楚远违,直到关灯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再次斜照进屋,他才慢慢失去意识,沉入梦中。
其实有些事自己都不知道,潜移默化着,他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开始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