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主卧的灰色床单上，宋绘安静躺平了三秒。
然后，他一把抱住被子开始翻滚，头发散乱开，直到翻累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不动了。
于是，宋绘呼吸之间都是浅浅的橡木气息。
他脸红，但是心里默念着吸老公的信息素天经地义，于是理直气壮地更用力深呼吸。
半晌，宋绘才渐渐平复激动的心情。他翻身平躺，望着天花板出神。
还好他机智，不仅倒打一耙，还顺利入住主卧。嘿嘿嘿，宋绘无声贼笑。
其实下午时，他是真的忘了已经和卫凌结婚的事，不是因为刚谈起恋爱，而是因为……
宋绘皱眉，绞尽脑汁回想，脑子里却根本没有结婚的记忆。
他只能回忆起，那天早晨，他一觉醒来就发现身边躺着他新鲜出炉的老公，然后他们两个就兵荒马乱地开始了婚后生活。
似乎过去有层薄纱覆盖在他的记忆里，而今晚，宋绘揭开了那道屏障。
宋绘越想越心凉。他该不会是失忆了吧？不然明明记得自己是和卫凌领证结婚住在一起的，却没有领证的记忆？明明性格谨慎，会主动了解卫凌的信息和家庭，却一直忽视这些问题？
不不，应该没有得阿兹海默，今天不是才体检过一切正常吗？宋绘安慰自己，但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咔哒。”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乱糟糟的思路。
卫凌穿着一身黑色长袖睡衣，扣子严严实实系到领口，低着头神色不明，慢慢踱步到床边坐下，留给宋绘一个不知所措的背影。
宋绘一下子就把什么失忆抛诸脑后了，两眼炯炯有神盯着卫凌宽厚但僵直的背，勾起一个笑。
害羞不会消失，但可以转移。
卫凌握紧又放开两拳，在一片沉默中，关掉了头顶的大灯，只留床边两盏夜灯，卧室里昏黑下来。
这跟宋绘喝多了留宿不一样，那时他只当照顾不乖的小孩儿，跟昨天他们标记也不一样，那时他们都不够清醒，动情冲淡了羞涩。
而现在，他们是刚刚互相表白的、开始恋爱的、理性清醒的两个成年人。
“咳。睡吧。”
憋了半天，卫凌扔下一句，侧身背对床上的人钻进被子里。
宋绘眯起眼，扫视男人裹得紧紧的被子，抬手关了夜灯。
黑暗中，呼吸声、心跳声渐渐放大，卫凌不敢动，于是宋绘翻身时布料摩擦声更加清晰放大。卫凌不由得屏息倾听，脑海里浮现出宋绘柔软又秾丽的睡颜。
他有些脸热，闭了闭眼，翻过身来，却正好被一团撞个满怀。
“啊。”
宋绘轻叹，嗫嚅着小声解释：“老公，我、我就是想看看你……”
他从床右侧一直挪到床左侧，这才靠近了卫凌的后背，正想着该怎么吓吓卫凌，却被忽然转身的男人抱在了怀里。
话语渐渐消失，心跳声砰砰放大，在黑暗里，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鼻尖相撞、呼吸交错，终于得偿所愿。
卫凌恍然，原来焦虑急躁了一晚上，就是在期待这个吻。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两人都耗尽氧气、热血鼓噪，卧室里茉莉花香和橡树清气萦绕不去，卫凌扶着宋绘的肩，分开一点距离。
本来窝在男人热乎又结实的怀里渐渐融化的宋绘疑惑地睁开眼：“不继续吗？”
卫凌低哑的声音响起：“……慢慢来，现在，还是太快了。”
“哼。”宋绘不上不下的，心火难消，凑上前咬了卫凌一口，在他下巴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卫凌笑出声，把气鼓鼓的男生搂紧，调整成两个人躺在床中间的舒服睡姿，轻轻拍着宋绘的背：“睡吧。”
出了气，宋绘后知后觉地羞恼，也老实地闭上眼，两个人的呼吸声很快平缓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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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宋绘睁开眼，床上只有自己一人。
他鼓起脸颊，睡觉前还在想，会不会第二天像电视剧里一样，收获一个浪漫的早安吻，结果这人直接跑了。
宋绘心思一动，穿上卫凌昨天穿过的衬衫出了卧室，在健身房找到了挥汗如雨的卫凌。
卫凌一早起床，直奔跑步机，发泄过剩的精力。或许是分化成Alpha让他体力更强了，昨晚梦里影影绰绰全是宋绘和花香，一晚没睡好，第二天躯体还是……很有精神。
他尴尬地放下宋绘，蹑手蹑脚离开床铺，草草冲了个冷水澡，甚至想自己不然还是睡到客卧去。
否则走火的风险很大。
跑完10公里，卫凌灌了口凉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道强烈的目光。他回头，宋绘正倚在门框边打量着他。
微眯的眼里泛着幽幽的光，似笑非笑，一寸一寸如有实质滑过卫凌的身材。
卫凌吞咽了一下。
他只是没有恋爱经历，但不傻，这么露骨的眼神他能看懂。
卫凌已经发现男生穿着自己的衣服，不由得回想起上一次宋绘只穿白衬衫时的场景。
两人没说话，但整个房间似乎渐渐升温。汗水从饱满漂亮的肌肉上划过，Alpha的信息素随之蒸发，有种被压抑的情绪随之浓烈起来。
或许昨天晚上没发生的事，让两个人都在期待。
就在宋绘红着脸想要靠近的那一刻，门铃“叮咚”响起，是家政吴姨上门了。
卫凌匆匆离开去卫生间洗澡，宋绘捂着脸跑回客卧。
直到吃过早饭，两人在餐桌前默默对视，宋绘说：“不然，以后早饭我来做吧？”
卫凌脖颈发红：“……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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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年底，卫凌的工作也忙了起来，吃过饭他就被电话叫去英达开会了。
宋绘送他出门，得到一个落在额头的吻：“我会尽早回来的。”
坐在小书房里，宋绘心不在焉地握着画笔，脑子里全是卫凌，电话铃声响起时才惊觉自己在傻笑。
还好没人看见，宋绘吁气调整表情，接起来电：“雨声表妹？”
“宋绘哥，我们要开剧本讨论会了，有空来吗？”
ABO短剧始终坚持观众参与剧情走向的互动式播出，上一周的剧播后，观众们已经对下一段剧情走向做出了选择，这次讨论会就要敲定细节。
“好啊，可是……”宋绘想去，但卫凌在工作，他不想打扰对方，可他自己又去不了。
“好嘞，那我跟表哥报备一下。”赵雨声却挂了电话，转头去给卫凌消息。
直到司机来接宋绘，他才知道之前自己一个人去剧组，卫峡或赵雨声都会跟卫凌报备出行和到达时间。
他有点不好意思，这样像小学生似的，但心里的甜蜜藏不住。
一到片场，讨论会立即开始，导演编剧已经在小声吵架了。
“作为我们这部短剧受众的主要群体，女性观众们更喜欢独立自主、敢爱敢恨的男主形象，一直以来她们也是这样选择的。”
“所以接下来，我认为男主O应该筹备离婚！”
“火葬场剧情不香吗？市面上很欢迎这种剧情。”
宋绘翻看剧本。之前的剧情里，男主O暗中报复渣男A，狠狠狙击他风生水起的事业，并且和男二A产生了一些感情。
“……ABO设定本身就是为了爽、为了cp，上价值搞严肃是违背ABO设定的，懂吗？”
“我还是认为借助ABO设定也可以映射现实，这会抬高我们剧本的格调！”
宋绘抬眼，手指轻抚着纸页，心中微动。
“毕竟ABO只是一种文学设定，如果细究其逻辑，总有漏洞。我们最好是结合当下的平权话题、搞事业人设等热点来设计剧情……”
“宋绘哥，你觉得呢？”
宋绘眼皮一跳，指腹划过锋利的页边，有些刺痛。
“我、咳，”他一开口，声音干涩，“我觉得，ABO世界……和，现实，有很多差别。”
“嗯，三种性别，三种社会地位，甚至还有其他五花八门的设定，确实是不能直接和现实结合。”赵雨声接话。
“只能说我们这部短剧的设定和现实里男女两性婚姻问题有些相似之处，不能直接挪用。”
宋绘定了定神，只勉强笑笑说：“归根究底，还是看观众的喜好。”
众人点点头，转换了话题。赵雨声小声关心宋绘：“是不是生病了？你脸色好白，声音也哑了，要不回家休息？”
宋绘摇摇头：“没事，把会开完再说。”
杂乱的讨论争吵声似乎变得尖锐，如图绷紧的琴弦勒住宋绘的喉咙，令他面无血色，手心发凉。
他终于意识到，别人口中的ABO世界是虚假的、片面的，是和他们的“现实”壁垒分明的。
宋绘不能聚焦的双眼落到食指上，那里有一道渗血的切口。他垂眸，拇指用力碾压上伤口，疼痛让他回魂。
必须了解更多信息。他抬头，仔细听记众人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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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宋绘心事重重地起身，卫峡和赵雨声凑过来：“身体不舒服？脸色不好啊。”
宋绘已经镇定下来，笑着说没事。
两个女生边走边聊，宋绘忽然感觉到手机振动，打开一看，是卫凌的信息。
老公：开完会了吗？
宋绘忽然觉得心安稳下来，回复已经开完。
于是卫凌的电话打了进来。
“抱歉，今天不能接你了。”卫凌的声音有些急躁，“南边的项目出了点事，我……马上就得去处理。”
“照顾好自己，我办完事立刻回来，别怕。”